第11章 ☆、章十一·同行

玉道人架扶着鐵震天突然出現,衆人均感意外。

那人驟斂了笑意,眉端微凝,但随即便又舒展開來,從容淡笑道:“真不愧是玉道長,這麽重的藥量竟還是奈何你不得。”

“若當真奈何不得,我就不會耗費這麽多時間了。”玉道人斜瞅着他,淡淡地道:“若非我平日裏為了試煉解藥有服食各類藥物的習慣,體質略異常人,只怕……這次就真要栽在閣下的手上了。閣下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在下着實佩服。”

馬如龍迎上前,發現鐵震天昏迷不醒,未及相詢,玉道人已主動解惑:“我随身的藥物全都被人搜了去,雖有方法化解我自己身上的藥性,卻解不了他的。”

馬如龍扭臉看向那人:“解藥。”

那人勾起嘴角笑了笑,從腰帶中摸出個小紙包擲過來。馬如龍接住打開,是顆藥丸,交給玉道人看過無異,這才給鐵震天服下。

卻聽那人笑着道:“這藥能将他救醒,但是救不了他的命。”

馬如龍擰眉回首:“你什麽意思?”

“你應該知道,他內傷嚴重,已沒多少日子好活,想救他這條命,除非……”那人意有所指地将目光移向不遠處的碧玉夫人。

經他一提,馬如龍才恍然記起碧玉珠之事。如今碧玉夫人便在眼前,這樣難得的機會怕是再難有第二次了!

馬如龍遂轉向碧玉夫人,誠心懇請道:“在下的朋友鐵震天中了三陽絕戶手,聽聞只有碧玉珠方能救其性命,還望碧玉夫人……”

話未說完,被碧玉夫人擡手打斷。

“只要你能将玉兒他們完好無缺地帶回來,我自會救他。”碧玉夫人看了眼那人,又看向馬如龍:“你們即刻啓程,速去速回。在你回來之前,我可擔保鐵震天無恙。”

馬如龍雖覺碧玉夫人之言稍嫌冰冷,但有了這份保證,心裏總算踏實大半。

“馬如龍,我跟你一起去。”玉道人突然開口。

那人微擡了眸:“我跟碧玉夫人、俞幫主的約定是只能馬如龍一個人随我同去。”

Advertisement

玉道人漠然看着那人:“閣下心計過人,施藥手段又如此高明,只怕馬如龍難免會着了你的道。我與你們同去也不過是為了防範于萬一,只要你不耍花樣,我玉道人絕不會從旁幹涉、做出有違你們之間約定的事。”

碧玉夫人點頭道:“不錯,玉道長同去,我方能安心。”

俞五也道:“以玉道長在武林中的聲望,他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就在馬如龍暗忖對方多半不會同意的時候,想不到那人稍稍沉吟之後竟然答應了下來。“看來……我只好再退讓一步了,”那人瞅着玉道人,“玉道長是江湖上聲名赫赫的人物,想來應不至于自食其言、自毀清譽。好,我就答應玉道長一起同去,反正我本就沒想過要耍什麽花樣。如何,我這誠意可足夠了?只盼到時你們也能遵守約定才好。”

俞五正色道:“這點你大可放心。”

鐵震天醒了,只是藥量太重,藥力散盡尚需時間。

但馬如龍已不能再耽擱,無論為了謝玉侖他們,還是為了鐵震天,都宜早去早回。

三人當即動身上路。

待三人走後,俞五走到無十三的屍身旁,默然半晌。“既然他選擇在這裏了結一切,那就将他葬在這兒吧。”

碧玉夫人沉默着。

俞五疑惑回首,見碧玉夫人緊蹙着眉頭,臉色有些難看。才想要開口,卻見其神情驟變,身子陡然癱倒了下去。

俞五驚急上前将其扶住,一探腕脈,不禁愕然:“怎麽會這樣?”

碧玉夫人面色蒼白如紙,已全然不複方才的模樣,無力地倚在俞五懷裏,扯出一絲苦笑:“我方才所用的是碧玉山莊的不傳秘法,能使功力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但過後則會經脈大損、內力盡散……”

俞五終于明白為何碧玉夫人直到無十三被殺、窮途末路之際才肯出手,也明白了為何她那樣急着催促馬如龍三人上路。

“難道真的沒有挽救的辦法?碧玉珠呢?難道碧玉珠也治不好你的傷?”

碧玉夫人搖頭。“即便調養得當,恐怕也很難再恢複到之前的一成功力。我本想過幾年再将碧玉山莊交給玉兒,可如今……”輕嘆口氣,“只盼玉兒千萬不要有什麽閃失……”

俞五篤定道:“我相信馬如龍一定會把玉兒安然無恙地帶回來。”

馬如龍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能不能換張臉?”跟一個易容成自己模樣的冒牌貨走在一起,無論是誰,口氣都不會太好。

“怎麽,馬公子對自己這張臉有什麽不滿?”那人輕挑眉梢,笑道。

馬如龍皺了皺眉。他可沒有忘記自己正被各大門派懸紅捉拿,兩個衣着相貌完全相同的人本就已是惹人注目,更何況,還是兩個馬如龍。雖說有玉道長同行,可代為解釋,但也難保不會橫生枝節,萬一因而耽擱了時間,只怕會累及俞六等人的安危。

“連玉大小姐都曾說過,她生平所見真正稱得上美男子的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你。”那人摸着自己的下巴,挑眼笑看着馬如龍:“我對這張臉可是滿意得很吶。”

看着那人挑眉輕笑的神情,馬如龍無端地晃了下神。

眼前分明是自己的面貌,但于某個瞬間,卻仿佛有種奇怪的錯覺……

那人似也明白馬如龍心中所慮,稍轉了語氣,笑着道:“放心,現在江湖上捉拿你的賞格仍在,我也不想頂着這張臉招搖過市,自找麻煩。等尋到了集鎮,喬裝一下,再找輛馬車,馬公子意下如何?”

馬如龍定了定神,沒有答話。

“前面好像有戶人家。”玉道人忽然道。

透過層疊的樹木,依稀可見遠處山坳中露出一角屋檐。

看看天色,玉道人提議道:“看來天黑前是走不出這片山林了,這一路行來罕有人煙,不如今晚就到這戶人家借宿一宿。”

那人擺出副無所謂的表情,馬如龍颔首贊成。

正所謂望山跑死馬,木屋看似不遠,待得行至近前卻已是暮色初垂。

屋內已燃起了燈,顯是有人住的。

馬如龍上前輕叩木門。門扉開了一半,一個弓背華發的老者站在門後,眯縫着雙眼在三人身上來回瞅了半晌,最後将視線停在馬如龍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馬如龍溫言道明借宿之意,老漢表情木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大敞開房門,示意三人進屋。

木屋一望到底,沒有隔間,除了幾件簡陋的家具和一些日常生活所必需的物事,其他什麽也沒有。似乎只有這老漢一人獨居在此,看得出日子過得很苦。

屋裏僅有一條木凳,堪堪能坐兩個人,三人杵在門內,誰也沒有動。

牆根兒立着一截朽木樁,老漢随手在上面抹了兩把,挪到桌旁,擺手讓了讓。那人搶先過去,向老漢道了聲謝,占了個獨座。老漢又沖着馬如龍和玉道人招手比劃,兩人這才在長凳上挨着坐下。

桌上擺着一盞殘破的油燈,燈油幾已見底,微弱的火光茍延殘喘着,仿佛随時都會熄滅。

這老人不但又老又啞,眼睛似乎也不大靈光。眯着眼直湊到油燈跟前,拿着根細木棍兒小心翼翼地撥弄着燈芯,三撥兩撥,還真把火頭撥得稍大了一些。

跟着又從旁邊的破木櫃子裏抱出三只滿是缺口的粗瓷碗,挨個兒用袖口抹了抹,到門後的小瓦缸裏一一舀滿了水放到三人面前。

雖然喉嚨正有些發幹,但看着那髒兮兮的破碗,玉道人還是禁不住微微皺眉。

倒是那人毫不在意地端起碗來,幾口便喝了大半。

馬如龍猶豫了下,端起來喝了一口,像是山泉水,清冽冽的,略帶着甘甜。大口喝了個見底,正想再讨要一碗,卻陡覺腦中一陣暈眩,“糟糕”兩字尚未浮上心頭,人已一頭栽倒在桌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