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願無歲月可回首(5)

第21章 願無歲月可回首(5)

師傅說:“你這車好多地方都該修,不只是刮花了車漆這麽簡單,最好整體都檢查一下,然後大修。”

師傅又說:“然後我就給你整體檢差了,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這車哪哪都是毛病,然後我就給拆了。”

師傅再說:“本來零配件我都給你找好了,準備開始大修,可是組裝的時候才發現裏面到處都是壞的,要修起來工程量太大,費用也高,所以我勸你還是別修了。”

“你……你征詢過我的同意就拆車了嗎?”向天歌唇角微顫,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

師傅還在那絮叨:“這輛捷達,再過幾年就該報廢了,我勸你不如就趁現在,把它稱斤數賣了,直接貼補油漆錢得了。”

向天歌被氣得渾身發抖,指着一地狼藉,“你拆我車……你怎麽能拆我的車呢?我限你立刻給我修好,要是修不好,我今天就在這裏跟你沒完了!”

那師傅也是個犟的,撂挑子甩話:“我一片好心,你不領情就算了,反正你如果要修,這活兒我幹不了,你到別處修去!”

“你拆我車的時候就幹得了,怎麽讓你還我一個全屍你就幹不了?!”

“都給你講,這車是壞的,從裏邊心子壞出來的東西你到底修來幹嘛?只能稱斤數賣!”

“我不賣我不賣我不賣!不管你再怎麽說,我的東西我就是不賣!”

“你這姑娘怎麽這麽犟呢?我都跟你說它修不好了!”

“修不好你也得給我修,總之你給我把它的原樣還回來!”

向天歌猛然就哭了。

之前才做好的心理建設到了這個時候,似乎也不算啥,她的鼻頭一酸,壓抑了一整個月的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

這輛老舊的二手捷達,嚴格說起來其實已經算是N手,是當年陳學飛省吃儉用,才買給她的。

當年她和陳學飛一塊兒在西工念研究生的時候,西京的房價已經很高,為了節省每個月的開銷,他們幾乎每天都要往返于學校和實習工作的地方。

那一年正值雨季,晚高峰的時候全城堵車,兩個人分別從兩個不同的實習地點出發,到換乘的地方相遇,而她比他足足晚了兩個鐘頭才到。

她笑着向他靠近,他伸手去握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心滾燙,後背已被雨水浸濕,整個人都像在發燒。

他說:“你那邊很堵嗎,怎麽晚了兩個小時才到?”

聲音裏都是顫抖,可是無能為力又讓他什麽事都做不了。

她被他握着手的時候只知道傻笑,說:“其實也不算太堵,就是我一不小心在車上睡着,坐過了站,然後下來換乘耽誤了點時間。可我沒又想到你竟然還在原地等我,有你等我真好。”

她那時候是真沒想到他竟然還在。

因為出生在農村,他從小節儉,就連上了大學,手機都沒舍得買過。

她耽誤了時間,一路狂奔又淋了些雨,到的時候西京的夜幕已經低垂,到處都黑壓壓的一片。

她擡起頭來便聽見他說:“小傻瓜,不如我們買輛車吧!以後每天我接送你上下班,再不讓你淋雨了。”

所以,後來他背着她多打了幾份零工,甚至起早貪黑跑去工地幫忙搬磚,才在來年的雨季到來以前,買下了這輛,中間至少轉過三四個人的小車。

拿車的時候他們開心極了,陳學飛更是拉着她的手說:“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而最不幸的,就是在我最沒能力實現承諾的時候,想要給你的太多。”

她是怎麽回答的?

經過這麽多年以後,那些關于曾經的歲月,就算回首,她也已經不大記得清了。

她只記得後來同他離婚的時候,從民政局裏出來,提起這車,他只想盡快将它折現賣了,半點留念都沒有。

……

向天歌的情緒有些失控。

無論怎麽跟那修車師傅吵,對方就是不答應重新将車給她還原。

兩個人争得面紅耳赤,一個執意要修,一個執意不肯,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身後有車“哔哔”叫了兩聲,緊接着一輛深黑色的保時捷卡宴開了過來。

她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朦胧中回頭,眼睛裏全部都是眼淚。

容華就坐在保時捷卡宴的駕駛座上,探頭出來,一見是她,立刻便鎖了眉問:“發生什麽事了?”

容華,廠區大院裏的小夥伴,也是泰陽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小的時候就住在她跟泰陽的隔壁樓。

向天歌那個時候其實并不太待見他,只因為容華從小`便頗具一些江湖氣質,收了一院子小弟,還占山頭,簡直比十個泰陽還要讓人操心。

他酷愛打架,多時所向披靡,但也有遇到硬骨頭的時候,被人一頓胖揍,再哭哭啼啼回來找泰陽,泰陽總能單槍匹馬,回去就把人給揍回來。

所以,容華總說泰陽是他的大哥。

至少從武力值上,前者對後者是很信服的。

每次泰陽被他叫出去打架,向天歌總恨不得能遇到一個真兇的,直接将容華給捶死得了,別再來招惹泰陽。

可泰陽也幾乎每次都是一樣,不只是容華,但凡廠區大院裏任何一個小孩被欺負了,前者總是第一時間沖在前頭,就差維護世界和平去了。

只不過中學之後,容華他們全家從大院裏搬走,之後許多年裏,他們一次都沒再見過,過去種種,也早随時間付諸東流。

不過最近一次見面,卻是今天下午,要不是他突然到《Mamour》裏來,說要投放廣告,她很有因此,便将他給忘了。

雜志社裏簡單寒暄,然後各忙各的,一直到走時都沒互相只會一聲,卻沒想到在這又遇上了。

容華從車上下來,先是望了望向天歌,才去望那修車師傅,“怎麽,欺負人還欺負到我容華的頭上來了?!”

他說話時,一副盛怒的模樣,好像随時能沖上前去将人現場給劈了,也不問清楚向天歌究竟發生了什麽,已經先一步擋在她的跟前,視所有人為胖揍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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