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也算藥?

江楷停住腳步,聽到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欲言又止。中年婦女罵道:“你倒是說話啊!聾了還是啞了?”

中年男人無奈道:“關鍵是簡兒她不會同意啊,再說離婚這種事情傳出去也不好聽,讓人笑話。”

“現在還不夠讓人笑話的嗎?”中年婦女一聽又炸了,“等那個廢物死在家裏了,豈不是更大的笑話!”

“你小點聲,你這是生怕人聽不到還是怎麽的?”中年男人壓低聲音,“年紀輕輕的哪有那麽容易死?再調理調理看看再說吧,別把事情鬧大了。”

“鬧?誰鬧了?蘇和平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無理取鬧嗎?你給我說清楚!”中年婦女聲音近乎咆哮,不依不饒逮着中年男人追問。

聽到“蘇和平”這個名字,江楷又一陣頭疼,又有一些記憶碎片湧進大腦裏。

他也不想再聽一個中年潑婦罵街,徑直走出大門。

蘇家的院門臨街,一出大門就來到街上,在街上還能聽到中年婦女咆哮的聲音。

江楷擡頭,一眼看到那裏是一個鋪面,上面挂着一塊匾——“蘇記藥號”,旁邊還用小字寫着“老字號”三個字。

街上的商鋪都以窗口櫃臺的形勢臨街開,因為下雨,商鋪幾乎都關着,蘇記藥號也不例外。

江楷駐了駐足,記憶碎片突然像槍林彈雨一般射|進頭顱裏,腦袋疼得停不下來,越來越重,仿佛要爆|炸。

“槍林彈雨”伴随藥號裏那個潑婦歇斯底裏的罵聲,讓他更加心煩意亂,立馬離開這裏,沿着街道走。

天壓得很低,昏昏暗暗,與遠近起伏的山巒連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毫無色彩的暗淡水墨畫。

小城鎮被籠罩在厚厚的雲層和淡淡的煙霧之中,一絲風也沒有,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街上人踩不到的角落長出了薄薄一層青苔,證明這陰雨已經下了很久了,使得小城鎮處處充滿着陰濕的潮氣,才剛到初秋就陰冷到了骨子裏。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不大不小,細細綿綿,房檐上的水嘀嗒嘀嗒往下掉,擊打在石板街上,濺起一排排的水花。

Advertisement

江楷出門時沒帶傘,他倒想痛快淋一場雨,但想起剛換上的幹淨衣服,還有給他找衣服時那個落寞的背影,他趕緊跑進街頭的一個破舊亭子裏避雨。

站在亭子裏看着淅淅瀝瀝的雨,腦袋的疼痛有所減輕,記憶碎片也已經傳輸完成,他終于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

傳說中的穿越發生在了他身上。

這個地方叫大井城,因為有一口巨大鹽井而得名,城鎮也因井鹽得以發展。

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體弱多病的上門女婿,本身就不太受家裏人待見,因為結婚近三年還沒孩子,更加受到嫌棄。

而今天的突然暈倒,直接導致丈母娘林鳳蘭要把他趕出家門。

因為他,一直跟他感情很好的媳婦兒蘇簡也受到家裏人排擠。

想他一個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雖然活了二十幾年從沒覺得生活有趣過,所以從小到大一直作天作地直到把自己作死,但到死也沒想到他會面臨如此窘迫的境地。

他真懷念他的超級跑車和大越野,還有一庫房的頂級戶外裝備,當初覺得都是些無關痛癢的玩物,現在看來每一樣都珍貴至極。

不像現在,衣服上都補了補丁,鞋子也是破的,衣服兜裏空空如也。

還有現在這個家,盡管只有這麽短短幾分鐘時間的接觸,也足以令他一言難盡,更別提記憶裏那些毀他三觀的事情。

以前那個家雖然對他來說也沒個家的樣子,但至少有花不完的錢。

現在這個家,唯一讓他覺得有溫度的,也只有他媳婦兒蘇簡。

雖然現在他感覺跟她跟陌生人一樣,但記憶裏他們一起經歷和遭遇過的事情,他現在已經全部明了。

那些事情讓他在心裏燃起一股強烈的情緒,他現在占了她男人的身體,即便自己想遠走高飛離開這裏,也要先幫她擺脫這個惡魔一般的家庭。

陰雨變成了毛毛雨,江楷轉身走回家。

沒想到家裏比他出門的時候還要熱鬧。

蘇簡還有一個妹妹叫蘇紅,在玻璃廠上班,中午下班回家吃飯。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未婚夫韓勇,此時他們跟蘇和平及林鳳蘭四個人正在客廳裏叽叽喳喳說話。

見江楷走進來,林鳳蘭和蘇紅看向他,表情毫不掩飾,赤|裸|裸|的厭惡和嫌棄,韓勇則露出嘲諷和蔑視的笑容。只有蘇和平的表情沒做得那麽明顯,反正他無論什麽情緒,臉都是板着的。

江楷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推開關着門的廚房。果然不出所料,蘇簡一個人正在廚房裏準備一家人的飯菜。

因為身體實在太瘦,穿的又是軟底膠鞋,江楷走路基本沒腳步聲,他一推開門把精神集中的蘇簡吓一跳,轉過頭來眼睛還是紅的。

“你去哪裏了?也不說一聲。”她沒過多責怪,指了指桌上的一碗草藥,“快把藥喝了,再不喝該涼了。”

江楷看了眼那碗黑漆漆臭烘烘的草藥,并不打算喝。

這蘇記藥號說是老字號,其實經營的都是些江湖草藥,壓根不是老中醫那種有水平的,也不知為何,生意倒一直不差。

江楷知道就算蘇和平用心給他配藥,這藥也是沒用的,不然他也不至于身體每況愈下。

“有點憋氣,到外面走了走。”他伸手從蘇簡身前拿過裝着四季豆的籃筐,“我來揀豆子。”

“不用,”蘇簡把籃筐從他手上拿回去,“你快喝藥,喝了去歇着,吃飯我喊你。”

“我現在精神很好,不用歇。”江楷抓起一把四季豆,一根根剝絲。

現在廚房門開着,客廳那邊幾人的說話聲一陣陣傳進來,聽得更加清楚。那幾個人已經完全不回避,一人一句罵。

林鳳蘭道:“你們是沒看到,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還是怎麽的,竟然能硬生生在平地上摔倒,一摔倒就翻白眼,喊半天都喊不醒,我還以為那倒黴催的就要這麽斷氣升天了,真是!”

“哎天呀!”蘇紅咋舌,語氣誇張,“還好沒死在家裏,不然咱們家都被他害了。”

“可不是嗎,你們說說,這種廢物是不是得把他趕走?”林鳳蘭道,“我剛才就跟你爸說了,今天是暈倒,那要是明天死在家裏呢!”

“是啊爸,你不會不同意吧?”蘇紅轉頭勸蘇和平。

蘇和平叼着煙鬥深吸一口,“我也沒說不同意,這事不是得一起商量一下嘛。”

“還有什麽好商量的?!”林鳳蘭又開始咆哮。

韓勇也打着哈哈幫忙勸蘇和平,“叔叔,這事阿姨和小紅說得對,得從長遠考慮,長痛不如短痛,回頭我們再做做我姐的思想工作。”

“就是啊!”蘇紅激動附和道,“總不能我姐不同意你們就由着她吧!你們是父母,難道這種事還不是你們說了算嗎?”

……

蘇簡把江楷手上的豆子拿走,端起那碗草藥遞到他面前催促道,“這裏不用你幫忙,趕快把藥喝了。”

她漲紅着臉,眼淚汪汪,難怪此前關着廚房門,是不想聽到那些難聽的話,現在江楷也聽到了,她更覺得難受。

江楷接過藥碗,要解釋這草藥沒用也不是這一時半會兒能解釋清楚的,“那我到外面喝,他們說的話我不會當回事,你也不用難過。”

他端着藥碗走出去,順手把門關上,往客廳走。

那幾個人停下說話,轉頭看他,蘇紅皺了皺眉,嘀咕道:“他不是出去了嗎?還回來幹什麽,怎麽不死在外面?”

江楷來到客廳的臺階下,站在那裏輕蔑看着幾個人。

那幾個人看他端着藥也不喝,看人的眼神也奇奇怪怪,好像是對他們不服。

“你這是幹什麽?”蘇和平語氣依然硬|邦|邦,呵斥道,“快把藥喝了!好心給你煎的藥,還不喝端着幹什麽?”

江楷很想把藥湯潑向幾人,想了想忍住了,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他端着藥碗的手一偏,把藥湯緩緩倒進臺階下的水溝裏,淡淡道:“這也能算藥?不就是一碗臭水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