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二十二 酒釀圓子
司朝皇帝在累極昏睡的男子身旁醒來,志得意滿地摟着傅子芩親了親。傅子芩稍稍清醒了些,不悅地推開人裹着被子繼續休眠。
這人還是被他弄得神志不清的時候要可愛一些,司離枭勾了勾嘴角,起身讓宮女為他洗漱。
出了大殿,司離枭朝喬胥道:“下令遷郦才人至飄绫宮。”
“是。”喬胥打了個千,心中不由得嘀咕,那郦才人犯的是勾結逆王的大罪,皇帝竟然一夜之間便輕易放她出冷宮,看來這位芩妃娘娘當真有些本事。
皇帝悠然自得地上了朝,結果第一個上奏的大臣便将他氣得不輕。
“啓奏陛下,如今後位懸空,後宮無人掌事。為國之大計,還請陛下早日立後。”戶部尚書作揖道。
司離枭按下心中的不快,挑眉道:“那以戶部尚書的意思,朕該如何?”
戶部尚書心中一喜,又作了一揖道:“陛下弱冠之年,後宮空虛。不如采選良家女入宮,他日擇賢良為後。”
“哦,”司離枭聽完沒有應答,只是淡淡地将目光轉向尚書令道:“聽聞尚書令幼女破瓜年華秀外慧中。”
尚書令立即出列,連連謙虛道:“不敢不敢。”
司離枭心下冷哼一聲,道:“趕巧了,朕的皇兄不日便要娶妻,不如送尚書令幼女為孺人,以示朕對北疆王兢兢業業護衛邊疆的感激之情。”
尚書令神色大變,忙跪地道:“小女笨口拙腮登不上大雅之堂,怎敢攀附天策上将?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司離枭勾起嘴角,慢悠悠地揮了揮手,“朕不過說笑罷了,愛卿請起。”
尚書令這才起身,趕忙回到原位。
“先帝駕崩不過一載,太後又驟然薨逝。”司離枭唏噓不已,“朕心中悲恸,不敢沉溺聲色。”
大殿之中一個一個噤若寒蟬,即便聽聞了一些閑言碎語也不敢在此信口開河。
Advertisement
“為行孝子之禮,三年之內朕無意禮聘采選,衆愛卿也莫要再提。”司離枭滿嘴高潔,心裏已經将尚書令和戶部尚書罵了個遍。
“陛下聖明。”衆臣俯首。
一下朝,尚書令便揚眉眴目地離了宣政殿,戶部尚書連忙跟上,一臉的歉意和讨好。
“陛下當真過為已甚,竟想要我女做北疆王的妾室!”戶部尚書怒氣沖天地道。
“尚書令莫要大動肝火,”戶部尚書佞笑道:“陛下只是玩笑罷了。”
“玩笑?”尚書令哼了一聲,皇帝登基之前皇城門外染紅的菜市口可不是玩笑。
“尚書令不用着急,”卓太師走了過來,“陛下如今年紀尚幼,後宮也還有璟、芩二妃。若是三年之後仍無皇嗣,尚書令再上奏采選也不遲。”
尚書令微微皺眉,三年之後他的幼女便快二十歲,過了一次采選便再無機會。
“璟妃乃是外族女不可為國母,”尚書令冷聲道,“那芩妃……聽聞五大三粗宛如男子,也不知……”
尚書令将後話隐去,身旁二人卻都明白是何意。
“芩妃育有長公主,想必終有一日會誕下龍子。”卓太師淡笑道。
“芩妃出身不明,亦不可執掌鳳印。”尚書令伸了個眼角看着宛如菩薩低眉的卓太師。
“後宮之事尚書令何必如此上心,”卓太師緩緩道:“陛下勤政愛民知人善任,足矣。”
尚書令背着手大步離去,鼻中不悅地噴了一聲。
傅子芩迷迷糊糊醒來,便見一張粉嫩的小臉搭在榻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華寧?”傅子芩猛地清醒,拉着被子遮住滿是咬痕的鎖骨。
“父親!”司華寧嬌笑着爬到榻上,“父親是大懶蟲,華寧都起了父親還沒醒。”
自打明白父親是唯一一個能救母後的人,司華寧便對傅子芩百般依賴。
傅子芩尴尬地笑着,“華寧你先下去,我換身衣裳再陪你玩。”
司華寧嘟了嘟小嘴,由着乳母抱她離開。
傅子芩忙拉下床簾,在裏頭穿好了中衣才出來讓宮女為他穿外衫。
出了寝殿才發覺太陽都已經往西邊走,傅子芩嘴角抽了抽,心裏狠狠地罵了司離枭一頓。
到前殿用午膳,傅子芩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陛下上朝之前可說了什麽?”
玉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欠身道:“陛下下令遷郦才人至飄绫宮。”
傅子芩還未開口,司華寧立即興奮地問:“當真?”
“是,陛下親自下的口谕,喬總管已經着手去辦了。”玉葑道。
司華寧高興得坐不住,“那母後何時能過來?”
傅子芩不覺得有何不妥,玉葑卻知曉這稱謂的分量,“郦才人大約今夜便會過來。”
“嗯,”傅子芩淡淡應聲,“遣人去扇屛殿為郦才人收拾幾間屋子出來。”
“是。”玉葑福了福身便退下,使了個眼神讓采藍出去。
采藍跟着去了一下,立即又回來,淡淡地立在長公主身旁。
傅子芩舀着滑嫩的酒釀圓子,司華寧又靠到他腿邊再次确認:“父親,夜裏母後便能回來了?”
“長公主,”采藍微微蹲下身道:“往後可不能再喚母後了,要喚娘親。”
“為何?”司華寧頂着一張無辜的小臉問。
傅子芩這才反應過來,将司華寧抱在腿上道:“娘親和母後是一個意思,但華寧長大了,不能再喊母後了,明白麽?”
司華寧雖然不知這與她長大有何幹系,但父親說的一定沒錯,便乖乖地點頭。
傅子芩微微靠近女兒耳語,“但沒有人瞧見的時候,華寧也可以偷偷喚母後。”
說完還朝司華寧擠了擠眼,司華寧笑得宛如春日的碧桃,靠在父親懷裏撒嬌。
傅子芩抱着女兒用早膳,司華寧的目光立即被帶着酒香的米粥吸引。傅子芩曉得她的想法,摸了摸司華寧的腦袋道:“這個華寧可吃不得。”
“為何?”司華寧別過頭看他。
“因為裏頭有華寧吃了會不舒服的米酒。”傅子芩解釋道。
“可父皇以前常給華寧吃的。”司華寧絲毫不知自己将司離枭賣了出去。
傅子芩怔了怔,“父皇‘常’給華寧吃?”
“嗯嗯。”司華寧點頭。
“陛下向來給長公主吃多少酒釀?”傅子芩冷冷地問一旁的乳母。
采藍顯得極為局促,嗫嚅了半晌才道:“半碗……半碗……”
恐怕不止半碗罷?
傅子芩額頭青筋暴起,摟緊了女兒道:“華寧往後可不要貪食酒釀了,知道麽?”
司華寧似乎對那帶着酒香的糯米丸子頗為喜歡,捏着小手指道:“可父皇都給華寧吃過……”
“那是因為父皇笨!”傅子芩嗤之以鼻。
“哦。”司華寧這才悶悶地應聲。
“将酒釀圓子收下去,命小廚房往後不準再上這道粥。”傅子芩将碗往外推了推。
宮女鮮少見主子這般憤懑的模樣,忙不疊地将碗勺收了下去。
用了膳傅子芩便帶着女兒游園,才走了一會兒便見小太監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娘娘快些回去罷,陛下過來了。”
傅子芩看着花園的拱門嘆息,今兒好不容易有機會和孩子獨處,又給皇帝攪了局。
抱着司華寧回大殿,遠遠便能見到皇帝擺着一張死氣沉沉的臉。傅子芩進殿,将女兒交給乳母才走過去行禮,“參見陛下。”
司離枭一掃方才的不悅,笑眯眯地道:“愛妃免禮。”
傅子芩站在那裏,仿佛一尊佛像等着別人搬擡。
“賜坐。”司離枭半晌才道。
傅子芩好似戳一下動一下的蟲子,走到幾案邊坐下。
“方才去了哪裏?”司離枭笑問。
“帶華寧游園。”傅子芩答得不鹹不淡。
“哦,”司離枭點了點頭,“朕今兒回來見湖裏開了早荷。”
“是麽?”傅子芩回憶了一下,從自己再次刺殺被困宮中,似乎快一年了。這一年風雲變幻,不知多少人魂歸西天。
“詩曰:‘唯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司離枭文绉绉地吟了一句,又道:“當真寫得入神。”
“我識字不多,陛下同我品詩只怕找錯了人。”傅子芩垂下眼睑。
司離枭給堵了一下,幹笑道:“無妨無妨,朕不過胡亂念幾句。”
傅子芩不答話,殿裏又慢慢沉寂下去。
司離枭在旁邊惱怒了一會兒不見人來寬慰,便朝女兒道:“華寧,來父皇身邊。”
司華寧立即從乳母懷裏跳了下來,別人還什麽都沒問,便朝皇帝告狀道:“父皇,父親說不準華寧吃酒釀圓子。”
司離枭那個開懷啊,終于有個由頭數落傅子芩了。
“為何不許孩子吃酒釀圓子?”司離枭故作莊重地問。
一說起此事傅子芩的火氣便往頭上沖,“為何?你竟問我為何?”
司離枭給說得發愣,眨了眨眼看着發怒的妃子。
“什麽叫酒釀圓子?裏頭有酒釀你莫非不知?”傅子芩鼓起眼睛瞪着皇帝,“孩子吃得酒釀麽?你還常常給她!一給便是一碗半碗!孩子腸胃本來就弱,再說醉酒容易出事你到底想過沒有?!”
司離枭看着他發狂的模樣,竟慢慢笑起來,“愛妃莫氣,朕不是不懂麽?”
“不懂不會問別人?”傅子芩憤憤不平地道。
司離枭抓着他的手道:“往後不是有愛妃麽?”
傅子芩不悅地抽回手,坐在那裏生悶氣。
司離枭毫不在意,又将傅子芩的手抓了過去。他喜歡這人有血有肉的模樣,不是木偶似的被他提着線走。只要這個人不沖破他的底線,他倒是不介意将這人一直放在他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說好加更的因為忙沒有兌現,今天會多更一點,感謝收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