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二十四 太子親子

一身長裙長帽的少年身形矯健地跳下圍牆,熟門熟路地往北疆王府的一處小院而去。

“小恒,小恒。”那少年找着了屋子,輕輕敲着窗戶喊。

房間裏立即亮起了燭火,一名宛如饅頭般白胖的孩子推門而出,不快地道:“喊什麽喊,我哥正休息呢!”

少年用眼角瞥了小胖墩一下,嗤鼻道:“我又不是找你,給我讓開!”

小孩怒得滿臉通紅,一把推開少年道:“這是我北疆王府的地盤,你一個阿柴給我滾開!”

“你!”少年掄起拳頭便要出手,卻聽門口一聲咳嗽,立即收斂下去,乖乖地兩手垂在身側站着。

“哥,你出來幹嘛?”小饅頭立即去扶瘦弱的兄長。

兄長搭在小饅頭身上,對着少年道:“阿缜哥,先進來罷。”

慕容缜立即上前扶住他,三人便進屋坐下。

“小恒,我聽說你父王要帶你去帝都,可是真的?”慕容缜焦急地問。

司弈恒點點頭,“我的病越來越重,父王打算帶我去帝都診治。”

“為何要去帝都?我們吐谷渾有最好的薩滿法師!”慕容缜急急道。

“你們那些薩滿法師只會跳大神,怎麽比得過我們司朝的大夫?!”小饅頭又嘴快地反駁。

“你——”慕容缜立即挽着袖子站起來,“司弈守我告訴你,你再多嘴多舌小恒都救不了你!”

“阿缜哥!”司弈恒不悅地喊了一聲,又立即急促地咳了起來。

慕容缜急得發愁,“好了好了我不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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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弈守給哥哥順着氣,眼睛宛如小刀似的一把一把丢向少年。

司弈恒咳好了,才道:“北疆風沙過大,我住在這兒再怎麽治也斷不了根。父王說帶我和小守去帝都,等把病治好了再回來。”

“那你還會回來喽?”慕容缜高興地問。

“我是北疆王世子,自然要回來。”司弈恒消瘦的臉上帶着蒼白的笑意。

“那你的病一好就要回來啊。”慕容缜看着司弈恒的眼睛裏宛如灑滿了北疆滿夜的星光。

司弈恒鄭重地點頭,“嗯,我一定會回來。”

雕欄畫棟的宮殿之中,傅子芩與郦昔繁仔細地盤查着殿中的裝飾與用品。

“這玉瓷瓶放在架上會不會有些危險?”傅子芩問一旁的郦昔繁,“萬一弈恒和弈昂玩耍不小心碰到了砸下來可如何是好?”

雖然想說按北疆王世子病弱的身子恐怕沒法瘋耍,郦昔繁還是淡淡道:“那便将架子撤了,玉瓷瓶放在櫃上罷。”

傅子芩連連點頭,又去瞧其他物件。

“父親!”司弈昂像個小瘋子一般衣衫不整地奔進屋裏。

“你來這兒作甚?”傅子芩不悅地扯了扯兒子的衣衫,“還有怎麽又弄得一身髒,還不回去洗洗換身衣服,也不怕被你父皇責罵。”

“父皇才舍不得責罵我呢!”司弈昂調皮地笑着在屋裏跑了一圈。

“你小心些!這兒是要給你兩位堂兄住的地方!”傅子芩叫道。

司弈昂這才停下,看着雖然不如太極殿華貴,但擺設得十分素雅的大殿,心中總有些說不出的歆羨,“我兩位堂兄?我為何從沒見過?”

“你兩位堂兄一直住在北疆,你自然沒見過。”傅子芩瞪了司弈昂一眼,“快回去,今兒溫書了麽?”

司弈昂嘟着嘴,一溜煙又跑了。

郦昔繁瞧着沒人的門口道:“你也不必對太子如此嚴苛。”

“他并不是我想要生下的孩子,”傅子芩沉聲道,“一出生他父皇又帶他去太極殿撫養,我與他當真說不上什麽父子情誼。”

郦昔繁微微嘆息了一聲,又繼續同傅子芩一起安排物什。

溜出門後便偷偷躲在窗下的司弈昂張着嘴朝天空哈了一口氣,笑着從後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堂兄麽?

又有好玩的玩具了。

北疆王一行颠簸了月餘才到皇城,司弈恒原就中氣不足的體質越發虛弱,連觐見都沒法前往。

司允修帶着王妃與次子到了皇宮,皇帝和傅子芩在太極殿的偏殿接見了三人。

“微臣攜夫人辛式與次子弈守,拜見陛下。”司允修沖着皇帝行了大禮。

傅子芩受不得北疆王的大禮,便提前走到了一邊,眼睛不住地小胖墩身上看過去。聽司允修只說是次子弈守,心中不由得往下降了些。

“皇兄皇嫂請起。”司離枭淡淡道,眼睛也不着痕跡地往王妃和王子身上瞟。

司允修帶妻兒起身,傅子芩才敢回到司離枭身旁。

“北疆王應當有兩個兒子才是,為何今日只見一個?”司離枭問出了傅子芩焦心不已的問題。

“回禀皇上,長子病弱,連日颠簸發了高熱無法拜見,還請陛下見諒。”北疆王抱拳道。

傅子芩只覺得自己的心髒一片一片剝落,捏着手指一句都不敢問。

“次子瞧着倒是健壯。”司離枭朝小饅頭招了招手,“弈守過來讓皇叔瞧瞧。”

司弈守曉得這是皇帝惹不起,乖順地走過去行禮,“見過皇上。”

“哎,叫皇叔便是了。”司離枭笑眯眯地道。

司弈守回頭,便見母親朝他微微搖了搖頭。

皇帝捏着司弈守一身的軟肉道:“弈守長得可真讨喜。”

讨喜這個詞可以是褒義也可以是貶義,司弈守就當這回是褒義了。

“不像弈昂,長得像個竹條。”司離枭心滿意足地放開小饅頭。

司弈守立即回到父母身旁,有些害怕地看着鋪滿了金磚的地面。

“朕這幾個孩子都瘦伶伶的,”司離枭搖着頭,臉上卻滿是笑意,“小時候還稍微有肉,大一些便怎麽也胖不起來。”

為了讓北疆王夫婦不用聽皇帝拉拉雜雜的育兒經,傅子芩在司離枭耳邊低聲道:“皇兄此來應當累了,讓他們回去休息罷。”

司離枭點點頭,“皇兄皇嫂先回去歇息罷,朕自會派宮中最好的禦醫為世子診治。”

“多謝皇上。”北疆王攜妻兒行禮便回去了。

“陛下,看來北疆王世子的确病重,□□我去瞧瞧?”和司離枭待了近十年,傅子芩也磨得宛如玉石一般圓滑。

司離枭在自己妃子身上掃了一道,“成。”

司弈恒暈暈乎乎地躺在竹榻上,只覺得自己的額頭熱得快要脹破。不知何時,一個瘦小的腦袋伸了過來,嬉笑着問:“你是我的堂兄麽?”

“你……是誰?”司弈恒努力地想要看清人,眼前卻一片混沌。

“我叫司弈昂,是本朝太子!”司弈昂拍着胸口道。

“原來是太子殿下。”司弈恒掀開被子想要起身,卻又重重地落回榻上。

“哇,你是怎麽了?”司弈昂不知他為何費力地喘氣,好奇地看着他的臉。

“你……”司弈昂盯着那張臉看了好半晌,道:“和我長得有些像呢。”

司弈恒已經聽不清太子說了什麽,只想找個涼快一些的地方躺下。

“喂,我們來一起玩罷!我們去抓讓太監抓貓兒過來,你知道麽?在貓兒四只腳底黏上棋子,它們就走不了路啦!”司弈昂說了半天不見堂兄的反應,便扯了他一下。

司弈恒正想下榻躺在冰涼的地上,正好有人拉了他一把,便一轱辘滾了下來。

司弈昂正興奮地要拉他起來一起玩,便聽身後一聲嘶吼:“司弈昂!”

傅子芩怒不可遏地看着倒在太子身旁的孩子,幾步上前扯開司弈昂将司弈恒抱了起來。

“孩子,孩子?”傅子芩将司弈恒抱到榻上,着急地朝後面問:“禦醫呢?禦醫過來了麽?!”

司弈守連忙跑上前,焦灼地喊着哥哥。

“陛下才叫了禦醫過來,應當是在路上了。”玉葑急急回道。

“冷水,去打冷水來!”傅子芩驚慌地大吼。

侍從立即去打水,司弈昂看着父親心急如焚的模樣,傻愣愣地站在一邊。

“娘娘,我來罷。”辛雪揚連忙拉住惶恐的傅子芩。

傅子芩看着雖然穿金戴玉但仍熟悉的臉,緩緩地恢複了神智。

水盆上來,辛雪揚立即用布巾沾水給孩子冷敷。司弈守也用小手沾水,輕輕地拍在哥哥手背上。

傅子芩看着孩子像是火燒般發紅的臉,眼眶幾乎要溢出水來。

“司弈昂你給我過來!”傅子芩拉着太子便往另一間屋子過去。

司弈昂明白闖了大禍,拖着父親的手不願過去。

傅子芩拉着司弈昂站在自己面前,瞋目切齒地問:“你方才是在做什麽?”

“我剛才……只是想和哥哥玩。”司弈昂低着個腦袋小聲道。

“玩?”傅子芩高聲吼道,“你沒見哥哥病重麽?!竟拉着哥哥玩?!”

“我……我不知哥哥病重……”司弈昂哇一聲哭了出來。

傅子芩這才冷靜了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孩子,“一天只知道玩,玩的那些是你該玩的麽?!”

司弈昂不答話,只一味地大哭。

“司弈昂!你該長些記性了!”傅子芩心中煩悶,狠狠扯了一把司弈昂,“你是司朝太子,就該有個太子的樣子!”

“我是司朝……太子……”司弈昂看着父親不住地抽噎,“我才……不是你的孩子!”

說罷,便哭號着跑出大殿。

傅子芩看着跌跌撞撞的孩子,怔怔地站在原地。

作孽啊。

他和司離枭。

真的是作孽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沒錯就是這麽輕易地到了五六年後。最後再感謝一次收藏,請容許我去吐一會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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