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三十六 撒詐搗虛

左看,右看,太極殿的侍衛侍從一個個都低着腦袋。

司弈昂邁着小腿登登登地跑進卧房,竊喜一路上暢通無阻。張幼清無語地看着宮女若無其事地站在門外,仿佛絲毫沒有看到太子的影子。也虧得司弈昂平日頑劣不堪,皇帝又極其寵溺,沒有一個太監宮女敢阻攔他。

掀開珠簾往裏跑去,司弈昂吓了一跳,“嚯,你怎麽捆得和蟲子似的?”

被五花大綁的穆晰舫曉得這是傅子芩的兒子,立即坐起來問:“太子殿下為何在此?”

“父親讓我來瞧瞧你。”司弈昂沾沾自喜地道:“沒有一個人發覺本太子進來。”

一路上那麽多侍衛侍從怎麽可能不發覺,穆晰舫暗自腹诽了一句。

“你受傷了麽?”司弈昂圍着穆晰舫走了一圈。

“沒有。”穆晰舫搖頭。

“本太子也覺得沒有。”司弈昂像是小老頭一般抱着小手。

穆晰舫忍俊不禁,這位太子比他哥哥可要有趣多了。

“你為什麽被關在這裏啊?”司弈昂盤腿坐下。

“因為小人的身份。”穆晰舫嘆息一聲。

“你是什麽身份?”司弈昂歪着腦袋。

如今說什麽桃源人只怕小太子也聽不懂,穆晰舫只得道:“我并非司朝之人。”

“不是司朝人……”前些日子才聽說了本朝之外還有好幾個國家民族的司弈昂立即興致盎然,“你是那什麽……吐什麽渾?”

“不是……”穆晰舫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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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南什麽的那個?”司弈昂抓着腳腕問。

“都不是。”穆晰舫嘴角抽了抽。

司弈昂嘟着小嘴,“那你是什麽人?”

“太子莫要再問,”想想這孩子畢竟有他們的血統,穆晰舫又補上一句,“太子只需知曉,我們這一族,從未做過任何錯事。”

“既然沒有做錯事為何要遭受懲罰?”司弈昂眨了眨眼,平時只有他背不出書夫子才會打他手板。

此事畢竟牽扯他的祖父和父親,穆晰舫思量了一下還是不打算解釋,“殿下已經見過小人,請向芩妃娘娘回話,小人暫無性命之憂。”

“哦,”司弈昂點點頭,“就是這些?”

穆晰舫腦中轉了一圈,道:“請殿下再為小人傳一句話。”

“講。”司弈昂大方地道。

“小人腰間有一枚玉佩,請太子取下來交給芩妃娘娘。穆晰舫用目光指了指玉佩的位置,“然後轉告北疆王,帶王妃和兩位王子立即回北疆。”

“哦。”司弈昂起身從繩索的縫隙找了玉佩,解下來放在自己懷裏。

“多謝殿下。”穆晰舫雙手動彈不得,只能微微躬了躬身。

“放心交給本殿下。”司弈昂拍了拍放在胸口的玉佩,轉身便出了卧房。

司弈昂出了太極殿便直直地往飄绫宮跑去,張幼清跟上,問道:“殿下偷偷去陛下的寝殿作甚?”

小太子的眼珠掄了一圈,蹦蹦跳跳地道:“不告訴你。”

張幼清皺眉,太子開始懂事,慢慢在逃脫他的掌控了。

“殿下要去飄绫宮,可平安符還沒求呢。”張幼清快步跟着太子走。

“對啊!”司弈昂猛地停了下來,昨兒父親囑咐他去探望太極殿內被囚之人,他便将這事忘了。

“殿下請看。”張幼清從袖中摸出一個繡了“平安”二字的錦囊,“小人昨兒冒昧地替殿下求了。”

“幼清你真好!”司弈昂接過平安符,繼續跳着往飄绫殿走。

傅子芩今日要舒坦一些,便在大殿內坐着。他不喜看書,皇帝也看不慣他練武,這樣無所事事的日子已經延續了六年。

“父親!”司弈昂興沖沖地跑進去。

傅子芩從未如此期待兒子的到來,立即起身走到門口,“弈昂來啦。”

“嗯!”司弈昂用力點頭,摸出平安符道:“父親,平安符。”

“好。”傅子芩瞧了一眼便揣進懷裏。

傅子芩忙将兒子帶進卧房,小聲問:“弈昂見着叔叔了麽?”

“嗯,見着了。”司弈昂點頭,“叔叔好奇怪,捆了一身的繩子。”

傅子芩聽後不由得皺眉,“叔叔可受傷了?”

“沒有,”司弈昂答,“叔叔好着呢。”

傅子芩這才松了一口氣,看來皇帝還沒對他下狠手。

“對了,”司弈昂又摸出玉佩遞給父親道:“叔叔讓我把這個交給父親,說讓皇伯父帶皇伯母還有我兩位堂兄趕緊回北疆去。”

“他是這麽說的?”傅子芩看着玉佩問,聽這語氣,只怕皇帝要對北疆王府不利。

司弈昂點點頭,傅子芩将玉佩放進懷中,“叔叔可還說了什麽?”

回想了一下,司弈昂搖頭。

傅子芩沉默了一下,笑着撫摸孩子的臉,“弈昂真乖,今兒在父親這裏吃飯,父親讓小廚房做弈昂喜歡的汽鍋雞。”

“嗯嗯!”司弈昂高興地點頭。

正說着,卻聽屋外長長的通報:“陛——下——駕——到——”

傅子芩臉色一黑,忙拉着太子出了卧房。

“見過陛下。”傅子芩作揖,司弈昂也學着行禮。

“弈昂也在?”司離枭走入前殿。

“弈昂替我求了一個平安符。”傅子芩有些心虛地解釋。

司弈昂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脖子,其實是別人求來的。

“弈昂有孝心,來父皇抱抱。”司離枭張開兩手。

“不要!我要父親抱!”司弈昂朝傅子芩跳着撒嬌。

傅子芩正要将孩子抱起來,司離枭立即一把攬過兒子,“父親懷了小弟不能抱弈昂,父皇抱抱可好?”

司弈昂嘟了嘟嘴,抓着父皇的衣襟不再多作要求。

“你同弈昂親近了不少。”司離枭抱着兒子坐下。

傅子芩仍在原處站着,“自己的孩子哪分親疏?”

“嗯,父慈子孝才好。”司離枭靠着兒子的額頭碾了碾。

司弈昂咯咯直笑,傅子芩也擺出一張幹笑的臉,“陛下怎麽來了?”

“朕昨日不是說過要來麽?”司離枭挑眉。

“啊,對……”傅子芩心中閃過一陣焦躁。

司離枭揚了揚頭道:“先坐,現下舒服些了麽?”

傅子芩走過去坐在幾案旁,“好些了,沒有昨日那般暈眩。”

“這孩子的反應似乎要大一些。”司離枭看着傅子芩平坦的肚腹。

“我畢竟上了年紀。”傅子芩垂眸。

“三十歲算什麽上了年紀?”司離枭略有不快。

傅子芩沒有反駁,司離枭又道:“今兒禦醫瞧過了麽?”

“瞧過了,還是說胎氣不穩要保養。”傅子芩淡淡答。

“嗯,該忌口的忌口,該服藥服藥。”司離枭敲着幾案道。

“我知道。”傅子芩答。

司離枭瞧了瞧外面的日頭道:“朕也該回去了。”

傅子芩立馬起身作揖,“恭送陛下。”

司離枭抱着太子便要走,司弈昂忽然拍着皇帝道:“父皇,我要在父親這裏吃汽鍋雞!”

“汽鍋雞?”司離枭還沒回神過來。

“父親說了今兒讓小廚房給我做汽鍋雞。”司弈昂晃着小手道。

司離枭轉頭看着傅子芩,“今兒有汽鍋雞?”

傅子芩眉頭跳了跳,似乎皇帝也喜歡這道菜,“陛下不回去了?”

“既然有汽鍋雞,朕便留在此處用膳罷。”皇帝抱着兒子又回到原位。

傅子芩頗感無奈,何時才能将消息傳出去啊。

侍衛疾步入內,抱拳道:“王爺,查不到穆侍衛的消息。”

辛雪揚惶惶不安地看着丈夫,北疆王也變顏變色,“查不到?不是在大獄麽?”

“屬下查了天牢的記載,沒有穆侍衛的名字。”侍衛道,“據聞芩妃娘娘也曾去過天牢,但最後無功而返。”

“都已經好幾日了,怎麽會一點消息也沒有?”辛雪揚聲音顫抖。

“屬下不知。”侍衛拱手。

司允修定定地站了一會兒,“再去查。”

“只怕王爺将皇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找不着穆侍衛。”門外忽然響起蒼老的聲音。

“誰?”司允修握着腰間的劍柄警醒地看向緊閉的門口。

脖頸上有一顆痣的老者緩緩推開門,領着女徒弟慢悠悠地走入屋內。

“左大夫?”司允修放開手裏的劍。

“見過王爺,王妃。”左大夫朝兩人作揖。

辛雪揚看着老者與徒弟,肩膀不由得顫動。

“左大夫為何說,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穆侍衛的蹤跡?”司允修疑惑地看着剛入府的大夫。

“小人想單獨向王爺王妃禀報。”左大夫朝辛雪揚使了個眼色。

辛雪揚咽了一口,道:“就聽聽他怎麽說罷。”

司允修屏退左右,拱手道:“還請左大夫指教。”

“指教不敢當,”左大夫露出一口帶些暗黃的牙齒,“只是宮中錢禦醫乃是小人的弟子,昨日錢禦醫被召入陛下寝宮,床榻上赫然是一名鮮血淋漓的男子。”

司允修的臉色驟然變黑,“是誰?”

“那名男子偷偷将此枚玉佩交給我的徒弟,求他向王爺傳話。”左大夫掏出玉佩雙手奉上,“錢禦醫想着小人正好在北疆王府,便将此物交給小人。”

司允修仔細端詳着玉佩,在背後看到了一絲熟悉的裂痕,“他說了什麽?”

“他說,陛下欲對王爺和兩位王子不利,請王爺早作打算。”左大夫躬了躬身。

司允修心中宛如翻天覆地,僵硬的手指忽地內折,緊緊握住玉佩。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哈……我家子芩的芩其實讀qin,二聲,是一種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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