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長年的規律作息讓龍霞總是能在準确的時間自動醒來,他輕手輕腳的完成盥洗後,一如往常地讓宮人服侍他更衣上朝,衣物窸窣聲吵醒了在榻上熟睡的人,半睜着朦胧睡眼,拿着梳子湊過來幫他梳頭髮。
「赮,再去睡一會。」龍霞嘆了一口氣,溫聲命令道,舉起手堅定地搶過梳子和自己的頭髮。
一旁的宮人接過梳子,強忍着笑開口問道:「陛下,要解開重綁嗎?」
「嗯。」龍霞挑起右臉旁的小辮子端詳了一眼,「這條辮子留着不要拆吧。」
龍霞上朝去後,沒了人形抱枕的赮畢鉢羅在床上又滾了幾圈,這才揉着惺忪睡眼坐起來盥洗,吃掉桌上留給自己的早膳,眼看離兄長回來還有一段時間,他索性提着菩提長幾道禦花園去練劍。
這把原屬于兄長的菩提長幾本就是世間罕有的神兵利器,兄長又說這把劍和他有緣,讓他對菩提長幾更加鐘愛,到哪裏都要帶着它。
藏紅色的身影在花園中騰飛挪移,手中長劍快的根本看不清楚,隐在暗處的意方覺越看越是心驚,以往雖然知道赮畢鉢羅身手不凡,卻沒想到竟會如此了得,若是單論劍法,只怕陛下也要略遜一籌。
練完一輪劍的赮畢鉢羅收劍納息,才發現不遠處的涼亭內站着一名宮女,手捧茶盤,似乎已等候了一段時間,見他走入亭內,立刻蹲膝行禮,「公子,請用茶。」
赮畢鉢羅斟茶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是來自金瓯天朝的茶?」
陸淑擡頭一笑,拿過茶盤上的茶杯一飲而盡,「公子願意相信陸淑嗎?」
「妳想說什麽就說吧,至于要不要相信,我自會判斷。」赮畢鉢羅在亭中坐了下來。
「公子或許不相信,但陸淑并無惡意,上次之所以在茶中下迷藥,也是為了救你。」陸淑嘆了口氣,嬌美的臉蛋上流露出委屈。
如果對方不是女人的話,赮畢鉢羅相信此刻自己的菩提長幾已經橫在對方頸上了,「給我下烈性春藥是為了救我?」
「什麽烈性……」陸淑瞪大了眼,「我放在茶水裏的分明就是一般的迷魂藥啊!當時事态緊急,陸淑原想等公子昏迷之後救出公子,待公子醒了再慢慢解釋,誰知陛下來的如此之快……」
赮畢鉢羅皺起眉頭,「妳為何說要救我?我并不認識妳。」
面前的宮女一臉的為難,「這……公子有一位親人,對你十分關心愛護,他知道陛下将你找回的用意其實是想斬草除根,所以要我暗中想辦法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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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胡說!」赮畢鉢羅沉下臉,手中長劍散發着殺氣,「陛下對我推心置腹……」
「那是假的!」陸淑撲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身為一國之君,最忌諱的便是有人動搖皇權,你身為他的攣生兄弟,早已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更別說妖市一向有孿生子不祥的習俗,他眼下只是将你當成掌中的玩物,随時有可能翻臉無情。」
「這只是妳的片面之詞,兄長繼位之初便下令停止對雙生子的迫害,他從未将妖市的陋習放在心上。」赮畢鉢羅不屑地說。
「公子,若他真不介意這個習俗,為何你入宮這麽多天了,他遲遲不對外公開你的身分?你是他的兄弟,照理來說應該诏告天下,還你皇族應有的身分待遇,而非把你當作見不得人的東西藏在深宮內苑裏啊!」
「這……」兄長确實從未提過要他認祖歸宗的事……
「公子若還是不信,後天便是你的叔公戰慄公的壽辰,陛下也會去參加他的家宴,敢問公子,陛下可曾開口要你同往?」
赮畢鉢羅滿臉不敢置信地搖着頭,過了許久才又開口,「妳方才說,是我的親人派妳來的,這個親人就是戰慄公?」
陸淑點了點頭,「公子真是聰慧過人,戰慄公一向英明仁慈。從你出生起,他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你被送走後,他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想把你找回來,只是沒想到陛下的動作快了一步。」她握住赮畢鉢羅的手,「公子可願與陸淑一同回去見他?」
赮畢鉢羅迅速地抽回手,「妳所說的話太過驚人,我還要再想想。」
「那陸淑先告退了,公子若有需要,陸淑會再前來聽命。」陸淑收起情緒,起身行禮之後,端起茶盤離去。
龍霞下朝後,早就在禦書房等他的霞立刻把他抱進懷裏,一邊吮吻着他的耳垂,一邊在他耳邊低聲說出早上聽到的話。
「動作真快……」龍霞靠在他肩上低喘着,「戰慄公的野心已非一朝一夕,只是他一向隐藏得很好,一時之間我也找不到理由動他……」
「赮幫兄長找到理由,有沒有獎品呢?」赮一臉期盼地摟着他的腰,龍霞忍不住摸了摸弟弟的頭,「有,等我揪出他的狐貍尾巴,就給你一個天大的獎賞。」
「天大的獎賞?」兄長的笑容裏似乎藏着算計,讓赮心裏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龍霞笑着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話說回來,赮會怪我不對外公開你的身分嗎?」
「兄長定是有別的用意吧?」他早就看透兄長溫柔外表下的深沉心思了。
龍霞點了點頭,「赮不用擔心,該是你的,我一定都給你,決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赮要的只有兄長。」赮心中一熱,緊緊抱住懷中之人,「只要能像現在這樣陪着兄長就好了。」
「我現在不就是你的嗎?」龍霞垂下眼微笑道,「我們是攣生兄弟,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永遠都會在一起的。」即使分開了,靈魂也會陪伴着對方。
赮畢鉢羅忘情地吻着兄長的臉頰,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兄長,你今日怎麽換了髮型了?」這頰邊的小辮子還挺眼熟的?
「看來有人把自己早上做的好事給忘了?」龍霞挑起眉,「若不是早上時間不夠,我一定也親手幫你綁好頭髮。」至于綁成什麽樣子嘛……
「兄長願意幫我綁頭髮,赮求之不得。」頂多就是換個跟兄長一樣的髮型嘛,兄長綁起來好看,他綁起來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
「你想的倒挺美!對了,赮有沒有興趣幫陸淑救出她的愛人?」龍霞拿起桌上的密摺,「就我所知,戰慄公抓走了她的愛人,逼她進宮當內應,赮若能幫她救出愛人,陸淑定會對你感激不盡。」這個姑娘聰明堅強,若有她的幫忙,對赮來說會是很大的助益。
「兄長為何不讓意方覺去做?」赮畢鉢羅接過他手上的摺子翻了翻,「雖然有些兇險,但意方覺的能力應該可以勝任。」
「因為我要讓陸淑感激你。」龍霞戳了戳他的額頭,「這樣才能把她從戰慄公的棋子變成我們的棋子。」他細細地交代了赮接下來該如何做,「像戰慄公那樣用強迫的手段是最不智的,要恩威并重,讓她自願成為你的手下。」
「知道了。」赮握住他的手指,「就像兄長對我這樣,恩威并重。」他吻了吻手中細白的指尖,「兄長第一次見面就捨身救了身中迷藥的赮,此等大恩大德,赮一定一輩子聽兄長的話。」
「這可是你說的。」龍霞抽回自己的手,「以後不許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