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陛下,我……我真不行了,容我歇……歇會兒。”

九霄雲門後山,陸笙再不複當初的氣定神閑,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原本整潔的白衣上也沾滿了草屑與泥屑,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單膝點地,用木劍撐着身體,才沒有癱倒在地。

霁林面無表情地走上前,道:“起來。”

“我不。”陸笙手一松,索性躺在了草地上,他劇烈的喘着氣,待呼吸平複了才說道:“小師弟,不帶你這麽欺負人的。我主修醫理,你也不放水,我怎麽可能是你的對手。你再這樣,我都要懷疑你想給大師兄示範是假,其實是心裏早就對我有意見,趁此機會報複我!”

陸笙雖被揍得很慘,但這一架打下來,讓他覺得——當然,是他單方面覺得與霁林之間關系拉近了不少。

陸笙也就不叫陛下了,直接以小師弟相稱,反正剛剛霁林也承認了他這個師兄的身份。

聽了陸笙的話,霁林眉梢一挑,并未否認。

陸笙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他自下而上瞪着霁林,“難道真被我猜中了?小師弟,你不會真記恨着年少時的事吧!那,那都過去多少年了。”

看着霁林面無表情的臉,陸笙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從草地上翻身而起,讨好的沖霁林笑笑:“嘿嘿,小師弟,那都是年少時的事了,那時我不懂事……”

正說着,忽聽旁邊傳來清脆的嗑瓜子的聲音,陸笙轉頭,就見阮星舒盤腿坐在一方矮凳上,一邊看着他們,一邊惬意的磕着瓜子。

陸笙嘴角抽了一下,有點後悔将瓜子分給阮星舒了。兄弟遭難,竟然不幫,還在一旁看熱鬧,這個見色忘義的家夥。

陸笙在心裏狠狠把阮星舒罵了一頓,然後看向霁林,毫不猶豫的将鍋甩給了阮星舒,“小師弟,我那都是迫于大師兄的淫.威才會如此,你若是想算賬,就找大師兄。”

頓了下,接着說道:“當然了,如今大師兄有病在身,這筆賬你暫且壓後,等他病好了再算也不遲。”

陸笙說完忍不住被自己的善良感動了一把,心說自己真是個善良的人,雖然大師兄這般不仗義,他還是不忍心看他被欺負。

——阮星舒現在雖十分聽霁林的話,可等他病好了,只怕滑的跟泥鳅一樣,那時霁林再想算賬,肯定連人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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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正為自己的聰明點贊,就聽一旁的阮星舒道:“那個,我想請教一下。二師弟,你口中所說的大師兄應該是我吧。”

陸笙翻了個白眼:“當然是你,九霄雲門還有幾個大師兄?”

阮星舒聽完沉默了一下,随後只見他起身,拍去身上的瓜子殼走了過來。

阮星舒在陸笙面前蹲下,陸笙莫名其妙地與阮星舒對視,“你那是什麽眼神?幹嘛這麽看我?”

阮星舒道:“你剛剛說我年少時欺負娘子?”

陸笙剛想點頭,就見阮星舒起身喝道:“一派胡言,我雖不記得很多事,但也知道我不可能舍得欺負林兒,我疼他護他還來不及!你純粹是污蔑,娘子,繼續揍他!”

陸笙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虧他剛剛還為阮星舒着想,他心一橫,說道:“我說的可都是事實,當年趁着小師弟沐浴,是你指使我去偷他的衣服,故意讓他聽課遲到,你……”

阮星舒瞪大眼睛:“你,你竟然偷窺娘子沐浴!”

陸笙:“……這不是重點!”

“這怎麽不是重點!”阮星舒說着從腰間的小包中翻出剩餘的瓜子,兜頭灑向陸笙,他憤怒道:“你這個……淫.賊。”

陸笙撈住阮星舒砸過來的瓜子準備扔回去,就見阮星舒一蹦,躲到霁林身側去了。

陸笙是萬萬不敢丢霁林的,他攥住瓜子深吸口氣,最後改變策略走悲情路線,“大師兄,當初可是你親口說的,你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你還說你會保護我,不讓任何人欺負我,如今倒好,你竟然……”

阮星舒道:“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對你說這麽惡心的話!”

“怎麽不能……”陸笙剛說了兩個字,就聽霁林冷笑一聲,“永遠在一起,保護……”

陸笙登時收聲,心驚膽戰的看着霁林,雖不清楚原因,但他覺得自己今日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後山了。

阮星舒見霁林神色難看,忙拉住他的手說道:“娘子,你不要聽他的,他随口胡說的。”

霁林将手抽出來,清淩淩、不帶什麽情緒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陸笙。

陸笙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不知怎地他下意識澄清道:“那個……這話大師兄不是對我一個人說的,當時清寧也在場。”

阮星舒病了也是有好處的,比如說他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

阮星舒道:“清寧是誰?”

陸笙道:“是三師妹,她被師尊派出去做事了,等她回來,你就能見到她了。”

聽了陸笙的解釋,霁林臉色稍霁,但目光并未移開。

陸笙吞了口唾沫,只好繼續說下去:“陛下,當時宮中有事,急召您回去了,所以你不知道。你走後的第二天,我,大師兄,三師妹三人就下山歷練去了。我們經過一個小山村的時候,恰好聽聞村子裏出了事,說是有妖物強綁良家女子做壓寨夫人。發生這種事我們自然不可能不管,不想那妖物十分棘手,我們被困荒山,差點死在裏面。大師兄就對我跟師妹說了那番話。”

霁林聽完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轉身走到一旁,陸笙就知道這關是過了。

對于霁林這突如其來的怒火,陸笙心底是覺得有些奇怪的,但他此時情緒緊繃,再加上阮星舒與霁林關系向來不睦,他一時也沒深想,只當是霁林想到了以前不好的記憶,故意發難。

要不人怎麽說,帝王不好伺候呢。

陸笙在心底嘆了口氣,忽然察覺到一股不善的目光在看他,擡頭一看,就見阮星舒在瞪他。

陸笙心累的不行,他舉手投降道:“行行行,你們一個是陛下,一個是病人,你們都是老大,我惹不起。”

他對阮星舒道:“我沒偷看小師弟洗澡,當時你讓我去偷他衣服,我念及同門情誼,誓死不從,那衣服是你自己去偷的。”

“不可能。”阮星舒拒不承認,他怎麽可能幹那麽壞的事,“你肯定是欺負我忘了很多事,故意騙我。”

陸笙還想再說什麽,就聽霁林道:“休息夠了?繼續吧。”

陸笙一想到剛剛被打的慘狀,将木劍一丢,以最快的速度從後山逃離。

——“我忽然想到我藥爐裏還煉着丹,先走一步了。”

陸笙走後,後山只剩下阮星舒跟霁林兩個人。

阮星舒撿起陸笙遺落的木劍,走到霁林身旁,他還是十分糾結陸笙說的事。

“娘子,他肯定是污蔑,我怎麽可能偷你衣服。”阮星舒拉着霁林的衣袖,輕聲道:“對吧?”

霁林垂眸看着阮星舒,眼底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良久,他才道:“他說的沒錯,你是偷了我的衣服。”

阮星舒張大嘴巴,呆在原地。

霁林并沒有多說的意思,他道:“時間不早了,繼續練習。”

現在天大的事,也比不上阮星舒修煉,阮星舒忙收斂心神,“可是陸師弟都走了,我還怎麽練?”

恰好一陣微風拂過,卷起幾朵不知名的野花,就在這樣潋滟的春色裏,霁林嘴唇一挑,低聲說道:“無妨,我陪你練。”

阮星舒:“……”

總覺得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是怎麽回事?這一定是他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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