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44.
接到電話時,夏廷樹剛拍完一場大夜,他窩在車裏準備眯一會兒,許則遠告訴他,洛溪出事了。
幾乎沒有思考,夏廷樹裹上大衣出門,和導演請假,讓助理訂最快的去蘇梅島的機票,拿上護照等證件便往機場趕。
杭州沒有直達蘇梅島的航班,只能從曼谷轉機,夏廷樹衣服都沒換,到泰國時火熱的天氣給了他一記重錘。
剛有信號,手機的提示音就沒停過。
他煩躁地一次次摁掉,最後幹脆關機了。
機場外有很多載客的小面包車,夏廷樹走過去打算詢價,才想起來他壓根兒沒問是在哪個醫院。
腦子嗡嗡的,又熱,夏廷樹慶幸自己很有先見之明地存了連祁的號碼,雖然他此刻很想抨擊連祁的不靠譜。
夏廷樹本來和連祁商量好,洛溪出任何狀況都及時告訴他,他怕洛溪在外受欺負,這小孩兒太內向了,受了委屈也憋着不說,他操心的毛病在洛溪的事情上體現到了極致。
結果現在洛溪直接進了醫院,夏廷樹迫切地想見到人,數着秒等連祁接電話。
連祁慌慌張張忙上忙下,早忘了他們的約定,看到來電顯示才想起這事兒,在電話裏都變結巴了。
夏廷樹到的時候,洛溪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半靠在病床上喝青菜粥。
夏廷樹手上還拿着厚重的大衣,額頭上全是悶出來的汗,親眼确認洛溪沒事兒,坐在椅子上喘了五分鐘才平複。
洛溪因為輕度腦震蕩,又受了驚吓,腦子鈍鈍的,見到夏廷樹,第一句話是:“隊長,你看起來很熱。”
能不熱嗎,他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沒有薄衣服,身上還穿着背心和厚牛仔襯衫。
夏廷樹笑了:“小沒良心的,一來就擠兌我,我是因為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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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溪低下頭,聲音小小的:“因為我。”
夏廷樹不揶揄他了,扶洛溪靠好:“別亂動。”
連祁剛從醫生那兒回來,洛溪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只是右腳扭傷加上輕微腦震蕩,現在行動不太方便,還要在醫院觀察幾天。
夏廷樹松了口氣,喂洛溪喝完了剩下半碗粥。
期間連祁要幫忙,被夏廷樹嫌棄動作太粗魯,打發他出去買日用品了、
洛溪腦子回過神來,記起夏廷樹現在應該在劇組,擔憂地問:“你這麽跑過來沒關系嗎,劇組那邊怎麽辦?”
夏廷樹一路上太急,手機不停響時只覺得煩躁,根本沒空思考後果,他請假時導演沒接電話,只能補發了一條微信,沒管導演批不批,他人已經跑了。
現在想起來還沒看回複,于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導演已經回消息了,隔着屏幕,夏廷樹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他硬着頭皮發了一條定位過去,意思是,我人已經溜了,你罵我也沒用。
導演火冒三丈:“臭小子,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一連三個感嘆號,可想而知有多生氣。
夏廷樹把手機揣回兜裏,洛溪問:“是不是有麻煩了?”
他否認:“導演讓我多待兩天,等你恢複得差不多了再走。”
洛溪明顯不信,之前夏廷樹為了不耽誤劇組進度,寧願飛紅眼航班趕行程,他雖然沒待過劇組,但業內趕工的事情還是了解的。
洛溪催他:“你明天一早就回去,有連祁照顧我。”
夏廷樹不樂意了,剛來就趕他走,不帶這樣的,他問:“你不想我留下來嗎?”
洛溪口是心非道:“你留下來會很麻煩。”
他已經耽誤《愛出發》節目組的工作了,季凡還因為他的事情和節目組起了沖突,現在夏廷樹又要因為他耗在這兒,不肯回去拍戲,劇組肯定對此頗有微詞。
洛溪繼續道:“鐵哥也會過來,我傷得不重,你用不着在這兒。”
夏廷樹明顯被這句話刺到:“用不着我?”
洛溪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腦子嗡嗡嗡的,本來嘴就笨,現在更是不聽使喚。
他趕忙解釋:“不是的,就是……就是……我不該讓你擔心。”
夏廷樹見他這副蒙蒙的樣子,又想逗逗他:“我現在不僅是擔心,我還傷心了。”
洛溪一時間慌了,眼神裏滿是無措,他想去拉夏廷樹的手,卻因為動作太急切,刺激了大腦皮層,眼前一片混沌,天旋地轉的,手沒拉到,人先暈了。
夏廷樹趕緊扶他躺好,心疼道:“你別動,我就想逗逗你。”他怕洛溪不信,反複強調,“真的,我沒傷心,一點都沒有。”
洛溪把被子拉高了一點,遮住一半臉,看着特委屈,仿佛下一秒就得掉兩滴金豆子:“我都這樣了,你還逗我。”
夏廷樹捏了捏他的臉蛋,無奈道:“但擔心是真的,你不可以趕我走。”
季凡和許則遠錄完節目了,到病房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季凡嘴欠道:“喲,隊長來了,又趁機調戲我小弟?”
夏廷樹飛過去一記眼刀,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他,洛溪将頭整個兒埋進了被子,只露出兩撮翹起來的頭發,自閉了。
季凡走到病床前,笑着喊:“小溪溪?”
洛溪不理他,繼續悶着。
夏廷樹瞪着他道:“你能不能別惡心?”
季凡理直氣壯:“怎麽還雙标呢,就你能叫我不能?”
他上次可都聽見了,夏廷樹叫“溪溪”的時候,眼睛笑得彎成了兩道月牙。
夏廷樹氣得咬牙切齒,第一次在人前說髒話:“你他媽滾吧!”
許則遠抱着花在一旁看熱鬧,适時出聲:“洛溪,來的路上買了一束百合,你要看看嗎?”
洛溪悶聲“哦”了一聲,這才從被子裏伸出腦袋,許則遠将花遞過去,放在床沿。清新的花香萦繞,洛溪臉上的紅暈終于消退。
許則遠退遠一些,拽着夏廷樹,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戲谑道:“祝你們百年好合。”
夏廷樹懷疑許則遠被季凡傳染了,滿臉問號:“你倆一起滾!”
許則遠将和洛溪閑扯的季凡拉過來,譏諷地看着夏廷樹:“走了,不打擾他們二人世界。”
剩下洛溪不明所以,看他們倆要走,以為兩人還有事兒,小小的眼睛裏寫滿大大的天真:“剛來就走嗎,是不是還有事兒?我在醫院很好的,不用擔心。”
也許是被還不自知的愛情沖昏了頭腦,夏廷樹少了幾分穩重,很不冷靜,憤憤不平于這種區別對待:“我一來你就趕我走,倒想讓他們多留一會兒?”
許則遠見情況不妙,拉着季凡趕緊溜了。
翌日清晨,雖然不舍,夏廷樹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洛溪平時軟軟糯糯的,這次卻很堅持,一定要讓他回去。
夏廷樹懷疑自己要是強行多留一天,洛溪能直接将他趕出病房。
他走時洛溪沒醒,夏廷樹幫他捏好被角,蜻蜓點水般撫了撫洛溪緊皺的眉頭,悄聲退出了病房。
醫院的走廊裏很安靜,還沒到醫生查房的時候,這一層的病人也不多,夏廷樹離開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他是SEVEN的隊長,是新人演員夏廷樹,這些标簽的背後,充斥着無奈與妥協,必須足夠努力,才能站穩腳跟。
這一點他懂,洛溪也懂,他們在漫長的黑夜裏談心時,洛溪對他說:“隊長,我希望你可以很好,不要為了我任性。”
夏廷樹曾經說,站得足夠高的時候,才有偶爾任性的資格。
現在洛溪把這句話還給了他。
手機上無數短信和微信轟炸,他面前的好像一直都是單選題。
就像季凡和節目組發生沖突,最後還是得乖乖回去參加錄制,這不是敬業,是必須該有的工作态度。
清淺的陽光落在玻璃杯上,映出七彩的光,水杯底下,壓着夏廷樹留下的字條,飛揚剛勁的字體,和夏廷樹溫和的性子有些不相符。
上面寫着
——說好的,你快點兒好起來,我們一起努力,在更大的舞臺并肩。
洛溪看着紙條上的字,淺淺地笑了一下,連祁幫他買了豆漿,他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甜甜的,和紙條的暖黃色一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