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趙乘乘聞言并不沮喪,他摟着人在懷抱裏,只道:“我不想你走。我第一次見到你,便連我們以後養的狗叫什麽名字都想好了。是真心的。頂頂真心,愛着你,沒有一個字符是虛假的。”

“你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你?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那你喜歡誰?叫什麽名字?我宰了他。”

“……你松開,我要回去了。”

“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李除緊了拳頭。

突兀道:“若是你願意讓我做你,我便留下來也無妨。”

如此,管教趙乘乘知難而退。他一個王爺,且看來就是做上面的,怎麽會讓人騎到他頭上去?此話一出,必教他惱羞成怒。怕是要推他一把,忙不疊的讓他滾蛋。

趙乘乘僵了僵,他臉色有些不好看。

松開李除。

李除心道:果然有效果。

趙乘乘:“你說真的?”

李除面上強硬:“自然是真的。”快讓我滾。這王府是待不下去了。

趙乘乘沉默着,臉色很難看,李除的手握成拳頭,他很緊張,但是面上不顯。就在這個時候,他以為趙乘乘要拒絕的時候,趙乘乘突然垂眸點頭,“好。”

他說什麽?

他說——好?!

Advertisement

李除臉上頓時一片惶恐。

趙乘乘用力把人抱緊在懷裏,“只要你想我怎樣都可以。”

李除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趙乘乘會對他說好。他以為他會和以前一樣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然後刺他的不自量力。

但是……他沒有。

心髒仿佛被什麽拽緊了似的。

他有些呼吸不上來。

他驀地将人推開了,轉身就跑。

趙乘乘望着他的背影,彎唇笑了笑,眼眸又深又沉,站在原地并不去追。

李除出了燕王府的大門,疾步而行。有風從長街裏蹿來,吹起他肩上的黑鴉鴉的發絲。壓衣擺的玉佩叮咚作響。他面色惶然,心跳得快得不正常。

不至一個月,何以至此?

你熟悉他嗎?

你了解他嗎?

你知他過往嗎?

你與他心心印證嗎?

你對他不是沒有一絲好感嗎?

緣何如此驚慌?!

自問卻不能自答。

腦子裏炸開一片空白。繼而是盛世焰火下的胡亂荒唐、寒陋小屋裏的潰不成軍、馬車裏的無力抗拒、方才床榻間的勉為其難……

李除覺得心口裏藏着一頭小鹿似的,此刻竟然要撞死了。

他勉力呼吸幾口,天上飄起細細雨絲,叫人越發惆悵。

趙乘乘他莫不是個妖怪?

這般叫人受他折磨。

他神思不屬走路的時候也慌亂極了,因此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個人。那人身高體壯,倒是把李除這個撞人的給撞的一屁股蹲地上了。這人連忙去扯他起來,李除一邊忙着道謝一邊連連說對不起。這人突然就笑起來,“你這是到底要道歉還是要道謝啊?”

李除面色大窘,拱手道:“既是沖撞了閣下,說句對不起,又是閣下拉我起來,說句道謝。都是應該的。”

這人頓時笑起來,“不必不必。我見你似乎神思慌亂,若是有重要的事,也該平心靜氣,不然便做不好事了。”

李除覺得十分有理,哪怕他神思慌亂并不因為有什麽要緊的事要做。對這人卻是應和了。他看着這人,只見這人一身藍白色的錦衣,頭發全部梳理在一起,戴了個玉冠。整個人很是英武不凡。

這人對他拱手:“公子走路還是當心些。如此在下還有事情就此別過。”

李除拱手:“別過。”

這二人說罷,卻是朝同一個方向去了。

李除是到了家門口,要歸家了。

可是這人卻是上臺階。

兩人頓時一愣,随即一同笑起來。

這人笑着道:“在下趙寧,特來向公子求一幅竹海聽濤圖。”

李除聽到姓趙,頓時有些懷疑。說道:“公子是皇家中人?”

趙寧搖搖頭,“我不過同五服之外的皇親國戚有些淵源,不過一庶子罷了。家母特別喜歡您畫的松、竹,極有骨韻,因着母親過兩日生辰,特地過來求畫。”

李除一聽,笑着道:“在下李除,趙公子那快請吧。今日有事耽擱了些,所以早早收了攤子。”

趙寧進門,笑道:“公子盛情。”

李除迎他進了屋子,趙寧掃過他的書架,發現一排排好書,并不動聲色。倒是對着這房間裏的簡陋擺設心裏微微咋舌。卻原來他皇叔追這窮酸秀才,竟是這樣追的。

“趙公子請坐。”李除給他倒了茶水,才坐下來,鋪了紙出來,研磨筆墨,提筆問道:“家母喜歡春日潇潇之竹還是夏日盛盛之竹?亦或是秋日零落之美冬日傲骨之鐘秀?”

趙寧聽了倒是多了兩分贊賞之意,道:“夏日盛盛好些。”

“那配的景色有何講究了?”

趙寧便問:“在李公子這裏有什麽講究了?”

李除便細細的說道:“晨曦霧氣蒙蒙,竹林有朦胧之美。”

“正午有陽光萬丈竹林複蘇的壯美。”

“黃昏日暮有霞光映襯的極致之美。”

“再有陰雲覆蓋其上,竹林不屈之志。”

“還有萬裏澄明,清風缭繞的舒适之美。”

“亦或者大雨瓢潑,竹林傲傲,也很是美的。”

趙寧聽得格外認真。

旁人畫畫,只管畫了形神,哪裏還管什麽四時、天氣,這人畫畫倒是別具一格。就此有了些許興趣。他認真想了想,說道:“便選萬裏澄明,清風缭繞的景象,如此教我母親見了,也時時心情舒适。這樣才最合适不過了。”

李除認真的記下來。

“公子對紙、磨、香、顏料可有什麽計較的?”

趙寧便道:“你尋常用的什麽畫紙便用什麽畫紙好了。”

李除點點頭,“那尺寸要多大了?挂在牆上橫挂還是豎挂?”

趙寧都一一作答了。李除也認認真真的記下。

趙寧看到李除的字,眼睛眯了眯。倒是一手的奇絕字跡,傲骨铮铮,筆走龍蛇鐵鈎銀畫。這樣一個人只怕皇叔追起來很是不容易了。

他笑了笑,道:“那我過些時日再來取畫。”

說罷起身來,對他拱手告辭。

李除送他出門。

李除今天晚上接了一筆大生意,這位趙公子出手比較闊綽,用五兩銀子請他作畫。心情便非常好,加之有人欣賞他的畫,也讓他心裏美滋滋的。一時間竟然是将趙乘乘的事情都抛到腦後去了。

當天晚上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洗漱之後,将房間裏裏外外都打掃擦了一遍,讀過幾遍書。正打算鋪紙作畫,門卻響了起來。

他不知道是誰,邁開步子去開了門來。

卻見着是昨日見過的那個碧衣侍女。

這個侍女見了他,頓時福禮問安。

李除皺着眉頭,“你家燕王又有什麽幺蛾子要出?”成日的竟然不叫他有個安心看書的自由時間。叫人好生厭煩。

桃花對李除道:“李公子,燕王殿下叫奴婢來伺候您用膳。”

李除抿唇道:“我吃過了。”沒吃也說吃過了。他實在不想用燕王府的一根針線。

桃花卻是笑着道:“殿下說了,就算您用了,也得再用一點。不然奴婢們怕是要被罰跪死在庭院裏的。公子仁善,還是再用些吧。”

李除:“他就這樣暴虐無常?拿着人命竟然如此不當回事嗎?”

這話婢女并不敢接。站在門口看着李除。

李除嘆一口氣,伸手接過食盒。“東西我收了,你們回去吧。”

桃花頓時無言再說,到底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了。

李除提着食盒放到桌子上。做起畫來。

這一畫就到了中午,饑腸辘辘,打算出去吃碗面條。但是目光落在食盒上,他皺了皺眉頭。如此這般浪費了,倒是可惜。浪費糧食怕是要遭天譴。

李除只得把食盒打開了。

裏邊是早餐,一碗燕窩粥、一碟醬肉、一碟榨菜、一碟肉沫山菌、一碟酸黃瓜。

竟然是樣樣都合他的心意。

李除便提着食盒前去熱一熱。正打算吃的時候,門被敲響了。李除心中一咯噔,怕不是燕王府的人過來了。

如今正午時分,怕是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李除猶豫一瞬,還是去開了門。

果見是桃花。桃花再提着個食盒,欠了欠身子對他問安:“李公子,早膳可還合口味?燕王殿下囑咐的膳房,拟定了菜單子,您要是有什麽東西不合胃口或者是不愛吃的,可要告訴奴婢,到時候王爺問起話來,奴婢也好有話可回。”

李除默不作聲。

桃花看着他,笑着道:“李公子,奴婢伺候您用膳?”

李除道:“不必。食盒給我吧。”

桃花猶豫了一下,不勉強。卻是問道:“李公子,早上的食盒可否容奴婢帶回去?”

李除:“你稍等。”

說罷,他轉身去了房間。騰出碗碟之後,将碗碟洗幹淨,擦幹淨了水放在了食盒裏遞給桃花。兩個食盒都遞給了他。飯菜卻是留下了。

“晚飯不必送了。”

桃花道:“晚飯燕王殿下倒是沒讓人送,只是吩咐了膳房做了幾樣大菜。怕是要請李公子去燕王府用膳的。奴婢還要回去回複管事的,李公子您且用膳,奴婢告退。”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