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李除點點頭。
“春寒未退,你記得要捂一捂,別寒着了自己。”
“我知道,你照顧好自己才是最緊要的。”
“府裏的下人你随意差遣,不必拘着。純當自己是王妃就是了。你我只差一個婚禮了。等我回來便辦。”
李除瞪他。
趙乘乘便笑。
“你好生啰嗦。再有什麽話留着回來說吧,外邊車馬都在等你。”
趙乘乘道:“最後一句。只最後一句。”
李除便說道:“你說,我聽着。”
趙乘乘道握着他的手在唇上親吻幾下,用了些力握緊了。“別替你夫君省錢。嗯?”
李除不應他。趙乘乘道:“乖乖,應了我,我才安心去許州。”
李除只得輕輕颔首,算是應了。
“要記得與我寫信。”
李除推搡他,“說好只一句的。怪多要求!你還不出發,都快到中午了。”
趙乘乘實在是舍不得,心口難受的緊。撈起床榻上的李除狠狠的抱了抱,再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放下人站起來。
“寶貝兒,等我回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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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除沒好氣瞪他。
趙乘乘一步三回頭的走了,李除初初還面上帶了笑送他離開,眼下卻面色黯然極了。這偌大的王府雖然當差的人多着了,但是趙乘乘一走,他只覺得寒涼極了。甚至有想着三年之後再考科舉的想法。但是這個想法冒出來他就壓下去了。
他是一個讀書人。
不應該只耽于兒女情長。
只是心裏卻怎麽也不能不難過。如今……倒是要數着日子過了似的。之前科舉,都不曾這樣掰着手指頭過日子。
昨晚荒唐了兩回,他身子實在難受。起不來。索性閉目睡過去。
等過了兩天,身子好了,他故意不去想趙乘乘。将那幅還未畫完的畫繼續畫完。
到了約定交畫的那日,他特特早早的去租住的房子前面等着趙寧。
趙寧也早早的過來了,他今日乘坐着馬車,掀開簾子下來。見到李除很是開心,只是下一秒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窦明帶着其他幾個護衛,也不穿王府的護衛服飾,只做尋常普通人打扮,并不顯眼也不招搖。但是到底是跟着趙乘乘出入的人,見過趙寧。趙寧也是眼熟。
他剛下馬車想和李除打招呼,窦明等護衛驀地上前,齊齊跪地,口呼:“見過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李除倏忽一愣。
原本溫和的眼眸瞬時間就帶了警惕。他這樣的變臉,叫趙寧看到了,心裏只咯噔一聲——趙乘乘定然給李除留了話頭。不然他如何這般警惕自己。總不能因為一點身份欺瞞就這樣警惕。
趙寧臉色有些微微變了,但是還算矜持,笑着過來,“免禮。”又對行禮的李除道:“不是故意瞞你,實在是想與你相交。你的畫真是極好。”
李除也笑道:“太子殿下謬贊了,在下的畫實在難登大雅之堂。畫已經畫好了,還請殿下驗收。”
趙寧接過畫來,笑着道:“你的畫自然是極好的,我信你。現在午後,臨近昏黃,不如由我做東,請你喝杯水酒,我們再聊一聊?我這裏還有一幅畫想請你幫忙。”
李除面上還是笑着的,可是這笑卻不到眼底。他只推拒道:“對不住,科舉将近,在下實在繁忙的很。怕是近些時日是不會再作畫了。殿下的忙,在下實在有心無力。”
趙寧連忙道:“無妨無妨。那我們不如去就近的酒樓?闕月香如何?”
李除再次恭謝趙寧,“多謝太子殿下相邀,只是府中已經準備好了飯食,在下今日出來的時候特意點了菜色,不好叫大師傅白忙一場。他日有機會,一定宴請殿下賠罪。”
趙寧笑着道,“無妨。”
李除拱手作揖告辭,上了馬車。
窦明駕車,其他護衛跟随上來。
趙寧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下來,雙手攢拳,目露厲色。
少有他得不到的人。
他想要的人便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來日方長。
趁着趙乘乘這厮去許州,他有的是機會。
李除坐在馬車裏,深深地吸上一口氣。他竟然不知道趙寧就是太子殿下。趙乘乘說的對,是該提防他。
這人面上溫文爾雅,他很是想與他相交。他如此隐瞞身份挨近自己,要不是窦明識破這人身份,只怕自己要好長一段時間都蒙在鼓裏。任由他欺騙自己。
等真的到了與他知心知己的時候,那就什麽都晚了。
李除這樣想着,思慮好一番下了決定。
以後一定離着趙寧遠一些。
馬車到了王府裏,李除下了馬車。窦明跟在他身邊,突兀的出聲道:“公子,小的有句大不敬的話要說。”
李除微微一愣,窦明向來是不怎麽愛說話的。他停下腳步微微詫異,“你說。”
窦明道:“太子殿下,他,對你怕是不懷好意。”
李除點點頭。“我知道。”
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像趙乘乘看自己的眼神,但是是有區別的。趙乘乘看他的眼神——充滿占有的、明亮的、堂堂正正的,燃燒着熾熱的愛意。
而趙寧的眼神裏充滿着占有欲,卻是陰暗的、見不得光的。
他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夠分辨的出來的。
一個人沒得比較,自然是分不出來的。
但是,一旦有了比較,在真正的愛意面前,那些自私的龌龊的只是充滿‘欲’望的眼神就很能夠辨別出來。
李除回到書房,說不畫畫的要安于科舉的他,卻是鋪陳了一張紙來,提起毛筆,頓了頓。想畫一幅趙乘乘的的畫來着,但是他想了想,還是臉紅的畫自己了。
不是他自戀到這種地步,而是……趙乘乘定然是想見着自己的。
他畫得并不是那種很有細節的人物圖,只是草草的勾勒出來大概的形狀,然後上色都避免了。畢竟自己畫自己,的的确确有些讓他不好意思。也不裝裱,只等墨水幹了,疊起紙來。又提筆寫下來幾句話——
念君安,見信安康,勿念。
今日遇太子……
記下日期之後就将信紙塞進信封裏,連同畫像也塞了進去。
将信放在盒子裏。
才施施然的出去書房,吃了飯食,洗浴之後,在花園裏散了散步。桃花陪在他身邊,偶爾與他說說話。
再說趙乘乘行車換船,來到許州。一路很是風塵仆仆,在城門口是由許州總督這位一品大員夏蒙接風洗塵的。
之後就在他府裏歇下,只是剛要吹燈,許州總督夏蒙就敲門了。
趙乘乘拉開門。
臉上笑容溫旭,卻是見着夏蒙身後帶了兩名長相十分不俗的男子,再有兩名長相十分嬌美的女子。
“夏大人這是……”嘴角笑容越深。
夏蒙道:“殿下千裏迢迢來許州監察大壩的事情,很是為國為民,操勞了。特地帶了人來,為殿下您值夜。晚間有什麽需求盡管吩咐他們便是。”
趙乘乘目光逡巡了一下這四個各有千秋百媚千嬌的人兒,面上卻很是無奈道:“多謝夏大人的好意。只是本王剛尋了良人,以前也沒有這等嗜好。實在是消受不住。夏大人,夜深了,請回吧。”
夏蒙道:“殿下實在是客氣。以前沒有,如今消受消受便有了嘛,何必委屈自己了?良人雖好,卻不在身邊吶。”
趙乘乘擺擺手,“多謝大人盛情。執事本王實在無力消受。大人若是盛情昭昭,不如送我些地方特産。”
夏蒙見他目光清澈透亮,沒有一分邪思,心中想起那些調查,只知道這位是不愛美色的,頓時便作罷了。連忙應了,請他休息,帶着這四個雛兒回去了。自己好一番受用不提。
劉泉閉着眼睛耳聽八方,抱着刀站在柱子邊。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睛裏很有深色。
他家王爺今日推了,明日推了,後日可還能推?
以前沒開葷。現在卻是開了葷的。且那夏大人說的對,良人畢竟不在身邊。
這論起來,從上到下,除了帶大他的皇帝,竟然是沒有一個人相信趙乘乘會真的只守着李除的。
時間眨眼就過去半個月。趙乘乘寫給李除的第一封信送到了李除手上。負責送信的人回來的時候還壓了三輛馬車的貨物。
都是地方官員送來的一些禮物,還有一些特産。過了趙乘乘的眼,覺得給李除用着合适便送回來了。負責送信的人将東西同管事的交接後,卻是把信仔細親自交到李除手上。李除接了薄薄一張信,面色很是不好看。只想着将自己寫的胡七八叨的滿滿的一盒子的信全都燒掉了才好,以此挽回一些臉面。他竟是這樣想他,他卻這樣打發他。
這些金銀珠玉也好,這些錦緞綢布也罷,還有那一堆一堆的賞玩的他都是不愛的。素來錢夠用就行。只有那些孤本書籍,卻是說不出不喜歡這種違心的話來。
可是即使這樣想,但是愛情這種事情,向來是不能計較臉面的。
他拆了信,背着身,将信看了。
上面寥寥數語——
吾安,勿念。
卿卿吾愛,少食多餐,勤加鍛煉,看書有時,汝若安好,少吾挂懷。
這便沒有了、這便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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