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除心裏真的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又酸又澀的,覺着……他肯定是不想自己的。但是看着他信上的“卿卿”、“吾愛”都讓他心間裏酸澀中翻出一絲絲的甜來。
李除要是不喜歡趙乘乘,心中憎惡他的時候,便是想着他都是滿心裏的憤恨和屈辱。如今喜歡上他了,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果然,愛情這種東西讓人失智不說,還讓人失以理性。
他心中百轉千回,感慨好一番,将自己寫的裝在盒子裏的信都交給送信的人。送信的人雙手在自己的衣服搓了又搓,才舔着一張臉笑得格外的開心,仿佛一顆心落到肚子裏似的,他雙手接過信道:“王爺千般囑咐,說要是您沒給他寫信,叫奴才守着您等您落筆了,好歹給他帶封信過去。如今有了差使,奴才這便放心了。”
李除面上還做矜持模樣,嘴角卻忍不住微微揚起:“他自己不過只言片語,也好意思讓你守着我給他回信?”
這送信的這話卻是不能接的,面上憨笑着。只說道:“王爺每日都十分忙碌,親自去勘測地質地形,每日裏泥水咚咚的,可能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王妃莫要責怪王爺才是。”
李除如今對“王妃”這個稱呼已經不過敏了。
府邸裏的下人,身邊的還喊他一聲公子,知道他面皮薄,不在身邊伺候的卻是打千問好直接喊聲王妃的。
聽到送信的下人這樣說,李除面上隐隐浮出擔憂,“他領差辦事都這樣事事親為的嗎?”
送信的下人卻見怪不怪,只道:“奴才伺候王爺十來年,自打王爺在朝廷上領了差事,向來事必躬親。不同于其他王孫貴胄每日吃酒狎樂,咱們王爺是潔身自好極了的。”
這話……
李除心裏留了個馬虎眼,怕不是趙乘乘故意這麽讓他說的,好教他安心,意思是——我在外邊沒有花天酒地胡來。
頓時又揚了楊嘴角,也不拆穿。
“他還有什麽話沒有?若是沒有我便回去讀書去了。”
送信的下人頓時傻眼,趙乘乘自然是有吩咐的,臨走的時候很是認真細致的囑咐他,讓他察言觀色,讓他記下王妃一言一行。
若是李除各種喜形于色或者哀露表面,對王爺百般思念……他自然能實話實話也交個好差事。如今卻也不知道王妃到底是歡喜還是不歡喜的,一時間犯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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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的下人連忙道:“王爺是沒什麽吩咐的,說心思都在信裏。但不知王妃可有什麽要囑托的?”
李除卻是哼了一聲,說道:“我能有什麽囑托的。沒有。”
送信的下人頓時苦了臉。
卻見着李除轉身去書房那邊去了,頓時愁眉苦臉得不行,恨不能追上去求着李除說上些甜甜蜜蜜的好話才好。什麽夫君我想你想得緊、什麽我茶不思飯不想的成天想着你何時能回來,人都消瘦了衣帶都寬了些之類的……大可說得的。
誰家婆娘許久不見自家郎君,卻是這個姿态的?
都說這王妃是王爺死纏爛打、死皮賴臉、胡攪蠻纏強取豪奪來的。今日見着王妃這态度,怕是不怎麽歡喜他家的王爺了……送信的下人心裏嘀嘀咕咕卻是浮想聯翩了。
這一大早上的,李除聽到送信的回來了,急忙出的卧房,去的府門前。眼下去到書房,仔仔細細再将這短短一封信翻來覆去的看了無數遍,卻也看不出花來。反倒是桃花跟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上面系着青綠色的花絡子。
“公子走得急,今日壓袍擺的玉都未系上了。奴婢伺候您。”
李除很不好意思。
“勞煩。”
他又不會系。以前也是不興這個的。因為從前的衣服都是厚重的棉布,或者細麻,并不會因為走路就衣袍飄飄蕩蕩。便是系上一個荷包,也是随意打個繩結,沒個太大的講究。
不像是這些軟蠶絲亦或者綢緞,又華麗又輕薄,不壓着,風一起,很是蕩漾。
桃花蹲身伺候李除,卻是要扯到腰帶上,只皺着眉苦着臉道:“公子怎麽的衣帶寬了近半指長?這下可好,熱氣漸上,您更要瘦上一些。回頭王爺回來了,整個府邸的人都要被罰了。”
李除笑她誇張,“哪有的事?我不過是讀書用功了些。”
桃花知道他随和,便笑道:“是沒有王爺陪着您用飯,您用不香才對。”
李除耳朵尖都紅了。脖子也泛了緋色。
桃花不敢再打趣他,只福了身子退下了,不打擾他看書。
再過了一個半月,李除的父母到了燕王府。跑腿的騎着快馬,報了信。剛好碰上李除去老師那裏聽了課回來。
便是連門都沒有進,就在門口等着了。眼巴巴的伸長脖子張望。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人就到了。
李父李母都是标準的鄉下人,盡管一路上游山玩水似的過來,見着了許多曾經不曾見過的一些風物,也依舊改不了骨子裏的樸素氣質,驟然見到了這富麗堂皇的王府,很是拘束不安。再一眨眼就見到風姿玉立的兒子,兩老便小跑、、迫不及待的着要跑過來,李除連下好幾個階梯,迎着李父李母就要跪下給二老磕頭。
李父李母連忙拉扯住了他,仔細仔細再仔細的看他們的兒子。只覺得自家的兒子出落得越發的好了。
王府開了大門迎接。
李除道:“父親、母親,這風口上風大,我們進去再說話。”李母淚眼婆娑,李除扶着兩人進去。
李父、李母眼睛怎麽也轉不過來。
他們一輩子都沒讀過什麽書,心中的想法也好驚駭也好,說不出來。只能瞪大了眼瞧這一場潑天富貴。
這燕王府很是氣派非凡,所過之處便是連一棵草都好看的出奇。
只覺得這是金窩銀窩富貴窩。
李除直接帶着父母去了他們要下腳的岚春院,這院子裏花香撲鼻,翠竹笙歌。倒是又清幽又開闊。
進了岚春院的前廳,剛一坐下,桃花就帶着侍女過來欠身行禮,而後端茶倒水。這才退了下去。
李父李母坐在太師椅上,竟然是連屁股都只敢沾着邊坐。
李除正要說話,寬慰緊張的父母。李母卻是一點彎都不會拐的眼含熱淚的問:“我的乖兒啊,你告訴為娘,這不是什麽王爺府,而是郡主府或者公主府呀?”
李父看着他,也是滿臉的欲言又止。李除不料父母初來乍到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的,他不知道該如何說。
只撩了衣袍跪在地上,“是兒子不孝。”
李父李母愁苦滿臉。
好生生的養大的兒子,不說狀元之才,當個教書先生不做泥腿子是萬萬使得的,将來娶個貌美賢妻,生上五六七個兒女,那才美滿。
今日卻入了王府,成了什麽王妃。
只叫人雲裏霧裏夢裏似的,不真切。
而且這樣森嚴所在,權貴人家,他們根本惹不起。就是在鄉下,那些地主老爺、員外老爺、縣令官老爺都是他們頭頂天大的存在,何況如今進了這王府。便是門口一道石階都比縣令官老爺家門口的石獅子都氣派。
李母扯着自己兒子起來,抹淚道:“兒子呀,你、你……你可是跟那王爺成了好事了啊?”
李除不料母親問出這話來,面色很是羞赧。
李父一陣嘆息。
雖然是千般萬般的不願,如今也不成了。
李父道:“那王爺了?怎的不出來……”見見我們,話說到這裏,卻是轉了個彎道:“我們也好去拜見拜見。”
李除道:“他去許州了,秋末方回。”
一家三口好一通聊天不提,李父李母就此安頓下來,倒是沒再說別的。見着兒子也是歡喜的。就是每日裏有人伺候,很是渾身難受。好幾番欲言又止想跟李除道——有沒有地方種田。但是見着兒子讀書用功又不敢打擾。
李父便扯了李母去京城的熱鬧大街上随處逛逛。一日,恰然在芙蓉園裏看新鮮,擺了各種時興花卉在過道上賣,很是漂亮。又有唱戲的搭臺子,很是熱鬧。再有擺攤賣點心小吃的,人群熙熙攘攘。倒是找到了個好去處。
李父李母便時常到這芙蓉園裏,随意逛逛,再找個位子坐下來聽戲。
趙寧三番五次想要‘偶遇’李除,竟然是不得的。李除每日晨起去喬府聽課,聽完課後就直接回了燕王府,都不出去逛街會友。叫他虎嘴咬刺猬無從下口。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下邊的人傳遞消息給他,說是李除的父母到了京都,好一番跟蹤查探,心中頓生計劃。
便是暫時得不到李除,拆了他跟趙乘乘的感情卻是容易的。
李父和李母今兒來聽戲,可巧着這上面的戲臺子排了新戲。
兩老聽着只覺得很合心意。只聽上邊排演一出好戲——乃是一官家小姐,喜歡上一貧寒書生,書生也和官家小姐情同意和,但是奈何這官家小姐不能生養,就在惆悵之際,官家小姐的丫鬟自薦枕席,替自家姑爺生了一雙兒女,龍鳳呈祥。這之後便另嫁有情小厮,和和美美。這官家小姐也和書生白頭偕老,兒孫滿堂,幸福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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