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李除道:“雲州發大水,忙了些。”

老板娘便滿目崇敬的看着他:“大人憂國憂民,很是我們這些百姓的福氣。”

李除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老板娘聞言便是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皓齒,眉眼滿是柔情。端了放了蔥花的馄饨過來,放到李除的身前。說道:“大人慢用。”

李除剛想道謝,卻看到了老板娘露出的纖細手腕上青紫痕跡,驀地失了儀态,握住她的手腕,扯開她的衣袖,“婉娘,你的手怎麽了?”

老板娘眼底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卻是急急的收回手去。

李除卻是看到那一條手臂上都是青紫的掐痕。

“婉娘,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這個他指的是婉娘的夫君,混不吝的地痞無賴,好酒好賭,不事生産,家裏家外都靠婉娘操持。這人還經常打人。

李除便時常來這裏吃馄饨,照顧婉娘的生意,如此下來很是熟悉,很是知道她家裏的一些事。對這個柔弱女子很是同情。

婉娘只垂了眼眸,眼淚要落不落的惹人心疼。

“奴家無事。不過是那沒了良心的又作踐我罷了。”

李除心中燃燒起了憤怒,“一個慣會在自家娘子身上逞兇鬥狠的人算得什麽丈夫?還不如和他離了去!”

婉娘小拇指忍不住勾了勾。

卻是道:“若是離了,奴家一個婦道人家孤苦無依的那又該如何是好?”

李除腦子一熱,“我家裏還缺……”話到這裏,卻是覺得讓婉娘給他洗衣做飯還很委屈她似的。于是閉嘴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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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卻是眼睛一亮又沉寂下去。

只哀哀戚戚的道:“多謝大人仗義執言。奴家心裏很是感激。大人還是快吃馄饨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李除心中悶悶。

吃起馄饨來卻是慢了。

等吃過後,放了一粒銀子,都可以付十碗的錢了。婉娘推辭不受,李除只道:“你別與我客氣。我知道你日子難過,心裏很是不舒服。不過些許錢財,不必這樣客氣。”

婉娘便行禮道:“奴家多謝大人。”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叫李除看殺了眼。

心想,若是離了那樣的惡人。

回頭娶這樣一位溫婉賢惠的女子做妻子,也是不錯的。

這樣想着臉都紅了。

急急着就告辭了。

李除回到家裏剛洗漱了之後要上床睡覺的時候,他今兒在街上發生的事情,連帶着婉娘和她那夫君的事兒就上了趙乘乘的案頭上。

張顯束手在一邊站得筆直筆直。一言不發。連呼吸都是靜悄悄的。

他發現,九千歲慣常溫和的臉,如今有些陰沉起來。連唇邊那一絲似笑非笑都沒有了,嘴角垮着的。

那手上的天珠他撥動得格外的慢,似乎有什麽心事挂着。

趙乘乘歪在椅子上,雍容極了。漫不經心的問一句:“那老板娘長得如何?”

張顯不知何意。

卻是老老實實的道:“姿容中上。”

趙乘乘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

“她那夫君既好賭又愛酒,醉瘋了還掐人打人,實在是不該。那婦人也實在是可憐。你便幫幫她吧,叫他們夫妻兩以後和和美美過日子,也是一樁功德。不要成婚了有家了還在外頭勾搭沒成家的,實在有傷風化不成體統。”

張顯一句話不說,只領了差事,轉身就走了。他雷厲風行,只幾句吩咐,下頭立馬就有人去辦了。

李除躺在床榻上,思來想去,終于下定了決心。還下了床榻點了燈,寫信禀明父母。他每月俸祿只有那麽多,又不想吃喝挪用拿孝敬。光是買這簡簡單單的宅子都花了不少的積蓄。就是維持日常開銷也是勉強。還要寄錢回村裏支持村子裏孩子們進學。

很窮。

連把父母從雲州接過來都怕供不起他們過好日子。

一封信寫得格外的長。

只說那婉娘如何可憐如何溫婉賢惠,以後定能好好孝順二老。

寫完之後終于安下了心,上床睡去了。

第二日他一早就去戶部當值,路過婉娘的馄饨攤子的時候打算去吃馄饨。但是到了那裏卻發現了婉娘她那很少露面,露面就是來拿銀子的夫君,很是勤快的給客人送馄饨。收桌子。見婉娘額頭有汗,還特特的給她擦一擦汗。

婉娘很是不好意思的卻甜蜜的笑着。

又溫柔又漂亮。

李除那步子就怎麽也邁不過去了。他手裏要寄出去的信像是火炭一樣燒着他。

他逃也似的去了戶部,連早餐都忘記吃了。直到進了戶部衙門的門了,才驀地想起來。可是他還不知道要不要出去吃兩口餅子,結果戶部尚書就喊住他了——

“秉真,你去把這一摞文書處理了,等着急用。”

李除連忙将吃早餐抛諸腦後。只摟了文書就去處理去了。

到後邊竟然是一陣頭昏眼花,啪嗒一聲凳子倒地的聲音,他整個人都栽在了地上。一時間人荒馬亂。

但是,過了沒多久。

整個戶部又突然安靜得落針可聞。

李除醒來的時候,完全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地兒。嘴巴發酸。還有點甜絲絲的殘留。他知道這可能是喝了糖水。

開始的時候甜,喝完了過不多久就嘴巴裏會有點酸酸的。

房間裏很是昏暗,有淡淡的茉莉香充盈着,帶着些微的甜。

他從床榻上坐起,只覺得骨肉軟綿綿的。很是提不起勁。

這地方是哪裏?

他很陌生。

伸手摸了摸身上蓋的軟被,他掀開紫藍色的垂地床帳,入目就是趙乘乘,吓了一大跳。

趙乘乘挨着外頭的亮光,歪坐在貴妃榻上,手裏看着折子。

美倒是美。

就是……讓人不敢觊觎。

威嚴太重。

李除的動靜讓趙乘乘朝他看去,見他醒來,放了折子。拍了拍手。

立時有侍女魚貫而入,伺候李除洗漱。

李除才醒,又在這樣的境況下,他心裏不安,但是還是随着侍女的伺候洗漱了一番,整個人都精神了一些。

趙乘乘站起來,轉身出了雕花隔門。

李除愣了一下就跟上去了。

走了兩道隔門,才到了明亮的廳裏。

一張八仙桌上飯菜熱氣騰騰。李除的肚子不受自己控制的咕嚕嚕的叫起來。

趙乘乘看他一眼,“坐。”

李除連忙拱手道:“下官不敢。”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趙府。

趙乘乘似乎有讀心術一般,看着他道:“你暈倒後我讓人接的你來我府上,畢竟有禦醫在。大夫說你體質虛,貧血之症嚴重。開了一個月的藥,先吃着。平日多吃紅棗。”

李除只得道:“多謝千歲爺。”

趙乘乘:“既然要謝我,那便陪我用頓飯食。如何?”

李除只得從了,坐了下來。屁股都只沾着圓木凳子的邊。心中道:這趙乘乘是個什麽意思?他在戶部暈倒了,他卻能知道。自己身邊肯定有他的探子。他也沒想着求他援手,他就把自己帶到趙府來了。肯定是對自己這塊肉念念不忘。

如此越發的警惕。

就怕趙乘乘對他動手動腳占便宜。

但是趙乘乘吃飯的時候很規矩。

食不言寝不語。

一時間只有偶爾的筷子聲。

李除實在是餓了,這菜色又格外的好。他連吃了三碗飯才擱了筷子。趙乘乘不緊不慢卻把一整桌的飯菜都消滅了。李除詫異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再瞧着趙乘乘那腰!不瘦不肥,恰到好處。

只叫人咋舌。

侍女們進來将飯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出去,擦幹淨了桌子之後,換上新的桌布。然後倒了茶水。期間趙乘乘一言不發,李除想告辭又不敢說話,有些坐立不安。

趙乘乘輕輕吹了吹茶葉沫子,微微喝上一口,對李除道:“嘗一嘗,味道很是不錯。”

李除端起茶杯,吹了吹、咀了咀。好香。入口回甘。他一慣喝的幾十個銅板就能買上一大堆的粗茶,現在喝這茶,只覺得醇香十足。

對比懸殊。

正喝着,趙乘乘問他:“雲州治水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李除放下茶杯,連忙道:“回千歲爺的話,虧着您的函書,如今井然有序已經安排下去了。只等物資發放到位。”

趙乘乘又道:“既如此,我是不是該收取報酬了?昨兒你說要感激我,我可一直記着了。”

李除冷不丁的聽到這句話,再想起昨兒那迫于無奈的舉動,只背上起了汗。心裏焦灼不已。

本來昨天為了函書就已經很屈辱了。

今日卻又要面對。

心裏苦得不行。

要他真拿自己這身子去伺候趙乘乘,他是萬般不願意的。只覺得自己倒了大黴,竟然被趙乘乘看上了。

李除苦笑連連,“千歲爺,您真是說笑了。下官這烏糟糟的身子實在是不敢親近您,恐倒了您的胃口。不過千歲爺實在要下官感激您的話,下官願意為千歲爺洗腳搓背,暖床撲扇,端茶倒水,念書解乏。”

趙乘乘并不受他巧言影響,只放下茶杯,看着他。“我不需要你從奴仆事,只問你,昨日答應的事情還作不作數?”

李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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