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吳枭叨叨絮絮了一路問個沒完沒了,雲勻面上故作鎮定,沉着臉沒回答,其實內心也是震驚不小。
雲勻是見過李官運的,雖說在此之前僅有一面之緣,但李官運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雲勻不會忘也忘不了。
可就在剛剛,那個目空四海盛氣淩人的青年形象竟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土崩瓦解的足夠徹底。
看不出來啊那位小哥,有點本事!然能把李官運逼到那個份上,果然是惡人自有天收。
雲勻心中百轉萬千,對事情的大概有了一定推測。
“你認識那個矮個的男生?”
雲勻停下腳步回身問。
一直叽叽喳喳的吳枭冷不丁被打斷,思維滞後,張口就問:“什麽矮個男生?”
雲勻沒說話,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吳枭。
“你那是什麽表情?有你這麽看人的麽?”
吳枭撇撇嘴,又兀自琢磨了下剛才雲勻說過的話。
“哦,你是說剛剛那小哥啊,我還說哪個矮個的男生呢,人家有名字的好麽,雖然也我不記得叫什麽了……他呀,也不算認識吧,之前我去卡務中心充卡沒帶錢,跟他借了100,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就跟過去看看。你也看到了,他那麽瘦弱,這地方又偏,別被人打了連個幫忙的人都碰不上。我看那人來者不善,不然小哥也不至于見了就跑呀,咱倆又在這看着,不去幫忙,豈不是助纣為虐?”
雲勻嗤笑一聲:“喲,看不出來你還挺有俠義精神的啊!怎麽的,那兩人要真打起來,你還準備上去來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成?”
吳枭被他陰陽怪氣的語氣和看新鮮似的眼神搞得莫名其妙,正想開口說點什麽就聽見雲勻不大不小的嘁了聲:“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嘿你說誰呢?”吳枭回過味了,雲勻這是攢着下文要罵他呢。就說了雲勻剛才那一番話再配上他那副招牌欠揍表情,怎麽聽都不像是在誇人!
“誰多管閑事我說誰!”雲勻也不知道哪來的火氣,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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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住!把話說清楚!誰多管閑事了?我怎麽就多管閑事了?”
雲勻在前邊聽着,腳步不停,一開始還生着氣,到後來竟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傻貨一直在後面嚷嚷,最後還不是承認了自己是狗。
感覺到腳步聲逼近,雲勻頓時玩心大起,全然不顧身後大吼大叫的吳枭,腳下不斷加速。
“我跟你說話呢!……不準走那麽快!……給我停下!……嘿你還跑起來了!不準跑!”
李官運跟着陳陶英回到宿舍,兩人均是身心俱疲,進屋後誰都沒先開口說話。
陳陶英在這件事上還沒表明态度,李官運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呆着。
進門後,李官運斂去平日裏的一身淩厲,像個不知所措犯了事的孩子,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
緩過勁,陳陶英也逐漸冷靜下來。作為事件的主要受害者,陳陶英怎麽能不恨?何況他與這幫人照面都沒打過幾次,更不是什麽深仇大恨的關系,卻被那般肆意踐踏作弄,難道就因為他獨來獨往,生性孤僻且懦弱?
陳陶英想不出是什麽樣的因原使得這幫纨绔子弟做出那樣的行為。雖不擅與人結交但也不至于同人結仇。
李官運家裏用了些關系把事情壓下去陳陶英是知道的。雖然事情鬧大後李家長輩自始至終未曾出現與陳陶英面談。想來也不可能,那樣不就間接承認了李官運參與其中的事實?
但一想到李官運,陳陶英又心情複雜。
陳陶英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李官運做到那個份上,繞是他之前再有不對,陳陶英都很難再提恨與怯,甚至很多時候會忘記李官運曾經對他做過什麽。
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陳陶英懂。李官運從未像剛才那樣失态過,所以他才默許他留下,沒趕他走。
有頭有臉人的心意,更不是能由他陳陶英握在手裏随意把玩又丢在地上妄為踩碾的。
陳陶英不太明白,又好像通透的很。方才在雪地裏他分明感受到了傷心難過的遠遠不止他一個人,他情緒裏的一波一動都牽扯着李官運的喜怒哀樂。
兩個人像是被上了絲線的共生體,一方的行動深深影響着另一方。
“去坐着吧,我出去洗把臉。”
陳陶英啞着嗓子開口,走到暖氣片邊上取下挂在線繩上的毛巾。
李官運跟着陳陶英走過去,挨着桌子旁邊的凳子坐下,在陳陶英經回身經過的時候伸手拉住了他。
陳陶英不明所以,回過頭卻發現李官運外褲的顏色有些異樣。
因為長時間跪在地上,融化的雪水已經把布料打濕,膝蓋打彎處尤為明顯,顏色比周圍要深得多。
“你褲子濕了?”陳陶英擡起頭看着李官運。
李官運愣了愣,随即跟着陳陶英的視線往自己腿上看去:“沒事,不打緊。”
李官運扯了個不算笑的笑,內心總算好受了一點。沒想到陳陶英會察覺到這裏,說明事态并不像想像中的那樣糟糕。
“不行,膝蓋最容易受涼,你這樣會感冒的……”
陳陶英沒去扶李官運起來是因為他當時完全沒心情去做任何事。如果李官運真因為這樣而生病的話陳陶英說什麽也是過意不去的。他并沒有想讓李官運怎麽樣,看到李官運下跪他也并不覺得內心就因此而得到了撫慰。
李官運稍一用力把人拉進懷裏,臉貼着陳陶英的腹部一個勁的輕蹭:“不用,我不冷。”
“……我不想回宿舍……你別趕我走。”
還想勸阻的陳陶英聽了這話瞬間啞然。陳陶英并不是這個意思,但這樣患得患失草木皆兵的李官運竟讓他心口緊揪。
“……我向你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我會對你好,你信我一回。”
李官運擡起頭對上陳陶英自上而下的眼眸。
陳陶英的眼裏有如墨染,漆黑澄清,印着自己的模樣。
“你不說話,讓我很害怕。”李官運摟緊了陳陶英,下巴抵着他小腹說。
陳陶英知道李官運這話是什麽意思,李官運怕他拒絕,怕的要命。
李官運脾氣不好,人更不好,但對陳陶英卻是出乎意料的執着。
陳陶英不喜歡做的事他不強迫,陳陶英不愛聽的話他不說。只要在陳陶英身邊,他說話就不會帶髒字。李官運把他所有的溫柔都及時的給了陳陶英,陳陶英能感覺到。
“……我可能沒什麽優點,但我說過的話我一定會做到,我……”
“好。”陳陶英摸上李官運耳後的黑發,打斷他,指腹沿着那個輪廓劃到耳根,放緩了語氣,“先把褲子換了,別着涼。”
李官運不可思議的抓住耳後的手掌,握緊後放到唇邊狠親了兩口:“好。”
軟棉微涼觸感直擊心底。
心跳驟然加速,這是陳陶英第一次主動觸碰他。
“以後別再那樣哭,我看着心疼。”
李官運引領着剛才捉住的那只手,把它放在大衣裏面自己左邊胸口上,再順勢往下拉了一把陳陶英,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把人攏在懷裏。
陳陶英感受着掌下強勁的心跳,一時有些恍惚。
李官運是從什麽時候收起了所有利爪與惡意,自己又是從什麽時候對這惡人放下所有戒備與懼怕的?這種關系很微妙,他們倆人從來不曾如此平靜的親近。
李官運單方面的熱絡通常極少得到陳陶英的回應,他卻絲毫不在意。本以為只是富家子弟的獵心游戲,但李官運在意他的程度之深,是李官運周遭那些狐朋狗友有目共睹的。就連早前跟着李官運一塊欺負他的人,現在個個見到陳陶英都是客客氣氣的。
陳陶英收回思緒,手指用力與那個源頭貼的更緊。
“先把褲子換了。”陳陶英好言勸道。
“不換!”李官運耍着小性子,“……那拿件你的給我。”
陳陶英無奈:“我的你穿都短了。”
“那就不換了。”
“你!!!明明剛剛都答應了。”
“那你親親我……好,不親不親,你別走呀,我換還不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