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河千年》的新一期拍攝現場,在南方村落裏的一座老宅。
那是傳說中世代行醫的沈氏家族留下來的寶貴物質文化遺産。
大片宅邸經歷了朝代更疊,經歷了戰火洗禮,仍舊神奇且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萬家奇說:“南方講究宗族,沈家的子孫後代,保管着完整的族譜,還有家族大記事。他們世代行醫為善,救過很多人,現在的後代大多數也是從事的醫學相關行業,所以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傳承故事。”
中醫到西醫。
明清到現代。
變化的是社會進程,不變的是整個家族對治病救人的赤誠之心。
“……但是,拍攝的第一個晚上,就出事了。”
若滄和敖應學,坐在保姆車裏,聽萬家奇慢慢講述當時的狀況。
《山河千年》請的嘉賓是新晉歌手蔣莎莎。
年輕,有人氣,歌喉清亮。
他們設計的場景,是蔣莎莎在星空下歌唱,如沈家老人回憶的畫面那樣——
戰争結束的晚上,躲在沈家避難的人們,聽着一位年輕女人唱《春天的降臨》。
一切靜谧又美好,可蔣莎莎唱完,突然無預兆的倒地!
萬家奇和節目組顧不上看什麽鏡頭不鏡頭,趕緊沖上去救人。
還好沈家年輕人懂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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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節目組根本沒有想過,普普通通出外景,還能發生這種事情!
萬家奇說得心有餘悸。
“雖然蔣莎莎說自己可能是勞累過度暈倒了,但是……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第二天重新檢查拍攝畫面的時候,我發現鏡頭裏有很濃重的陰影,連白天拍好的場景都不能用了。”
到底怎麽一個不能用,萬家奇沒說。
若滄只看他這副信念動搖的樣子,都不忍心再刺激這位本該命運順遂的編導。
于是,沈氏家族的祖宅拍攝計劃,推了一期又一期。
成為了萬家奇的心病。
從彭逸那兒聽說了若滄之後,他才有了邀請若滄的想法。
敖應學止不住心裏的好奇,“萬導,為什麽你不請圈內知名的杜先生或者七世佛跟你們一起去看看?”
萬家奇拒絕得果斷,“帶他們去不就是節目宣揚封建迷信了嗎!而且,哪有帶道士和尚,去人家祖宅的道理。”
說得好有道理,敖應學無法反駁。
即使信念動搖,萬家奇仍舊有着社會主義工作者的原則。
他可以信鬼神,但是代表着第一電視臺的《山河千年》節目不能信。
若滄不一樣,作為嘉賓去到現場,就算做法鎮鬼也可以解釋成嘉賓演繹的傳統技藝,純屬個人愛好。
萬家奇盛情邀請,敖應學看在節目的面子上也不會拒絕。
然而,答應了萬導後續詳談之後,若滄卻一臉凝重。
敖應學覺得奇怪,“我還以為你挺高興有人和你一起搞迷信呢?”
若滄無奈嘆息一聲,“如果是真的鬧鬼,我也很難辦啊。”
誰不想平安順遂的當一個普通愛豆呢。
浩渺和《山河千年》節目組接洽順利。
若滄和蔣莎莎,一個白晝,一個黑夜,一個舞,一個歌。
男女搭配,共赴沈宅,皆大歡喜。
準備《山河千年》的若滄,在粉圈眼裏,行程漸漸冷卻下來。
《絕境逃生》第二期不參加了,後續也沒什麽大資源,除了媒體訪談,居然連廣告都沒有一個!
若滄熱度正高,公司難道不該趁熱打鐵,把他弄出來瘋狂營業嗎?
被隔空好奇的若滄,忙得要死。
《山河千年》暫定拍攝四到六天,敖應學直接把六天工作量,給他擠成了三天內完成。
剩下的時間,全力編舞、排舞,一定要推陳出新,一鳴驚人才行。
按照敖應學的說法:上《山河千年》的那麽多,別人都是早就有名氣的大佬,所以你一定要靠着節目有名氣。
為了若滄出鏡能夠震撼衆人,舞蹈老師使出渾身解數編舞。
一定要讓若滄武術的剛與強,展現出中國舞的柔與美。
可舞蹈老師期望終究太高了一點。
若滄不是練舞出身,粗通拳法、掌法、刀法,要他飛檐走壁還行,要他飛檐走壁的同時保持美麗,實在是無能為力。
若滄思考了一個晚上,終于想到了一個救人救己的好辦法。
他說:“學哥,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就靠你來實現了。”
《山河千年》開拍當天,若滄帶着他不成熟的想法,由敖應學親自送到了沈家祖宅。
南方村落仍有自然的清新,敖應學很久沒有來過這麽原生态的地方了。
他開玩笑的說:“大師,感受到鬼在哪兒了嗎?”
若滄搖了搖頭,“這裏怎麽會有鬼。”
他遠遠就能感受到沈家宅邸歷史厚重的氣息。
不止是傳承的精神文化,還有整個沈氏宗族興盛繁榮的族運。
人傑地靈,風水寶地。
主宅後有靠山,前有流水,四百多年時光荏苒,一如落成時候的模樣。
若滄站在大門外,都能感受到風水局流轉的自然之氣。
天人合一的絕佳建築群落,難怪沒有被戰火毀壞。
這不是奇跡,而是沈家歷代綿延的傳承,守護着整個宅邸。
他僅僅站在旁邊,都覺得心生敬畏。
如果有鬼,早該被沈氏宗族淨化了。
若滄輕松許多,他驅邪除惡多年,深知邪祟易除,鬼怪難纏。
不是鬼,那他的工作量至少減半。
節目組的人,走出來熱情的迎接他們。
“萬導說你有個道具要搬,讓我來幫忙。”
若滄好意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就好了。”
但是,工作人員見到那個厚重的大箱子,頓時對若滄的小身板表示懷疑。
他伸手就幫若滄搬運,還說道:“明星怎麽能幹這種粗活,我來——”
提、提不動!
工作人員有點兒尴尬,他在節目組打雜這麽久,扛過多少東西,居然還能提不動個箱子?
他立馬挽尊,“我馬上找人來搬。”
若滄還是笑着說:“真的不用,我自己拿吧。”
于是,對方親眼見證,若滄輕而易舉的拿出了那個提不動的箱子,步伐輕盈的走進宅邸。
工作人員跟在身後震驚無比。
最終啧啧稱奇,不愧是傳說中的密室終結者,娛樂圈最後的武林高手。
萬家奇見到人,表情激動熱切。
他低聲詢問若滄,“你看得出哪裏有問題嗎?”
“暫時沒有,這是一座先祖有靈的宅邸。”若滄看他愁容滿面,安慰道,“放心吧萬導,我有備而來,全程都和你們在一起。”
萬家奇稍稍放心,視線落在大箱子上,心想這可能就是若滄的準備。
他不禁問道:“箱子裏裝的什麽啊?”
若滄語氣鄭重,回答道:“說實話,保命用的。”
明星保命用的東西,頓時引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若滄換完服裝、做好造型,然後在所有工作人員好奇的視線裏,他終于打開了箱子,拿出了保命用的東西。
一支筆。
一支長約兩米、重達二十斤、通體紫檀色的大毛筆。
浩渺公司緊急聯絡廠商,加急定制,趕在節目開拍前做出來的若滄專屬舞蹈道具。
敖應學完全理解他們的錯愕。
就像他聽到若滄要用這個作為《山河千年》的登場時心情一樣。
是武術,也是舞蹈。
以巨型毛筆為核心編排的開場,全部是若滄一個人慢慢磨出來的。
舞蹈老師給出一些修改動作建議,若滄迅速的改進。
他靠着一根鋼管,敲打舞蹈室的地面,最終完成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
明明沒有完整的使用過紫檀毛筆,敖應學卻莫名的覺得,他一定會成功。
攝影機架設在大門裏,正對整個庭院和正堂。
寬敞的宅院,歷史悠久的地面,每一塊磚都寫着濟世救人的沈家故事。
若滄身穿白色對襟唐裝,單手提着身長兩米的毛筆。
跨過正堂,步入庭院。
他身材高大,穿着宛如文人墨客,又因為巨大的毛筆,彰顯出凜冽的俠氣。
若滄向前一個空翻,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中,于悠久的石板磚上,落下了第一筆。
他在鏡頭前表演舞蹈,也在做一場特殊的法事。
道教武術融合了中國舞要求的力與美,若滄掌風輕轉,毛筆騰空一舞,随着他揮灑自如,行雲流水之間,書寫節奏流暢,手腳動作灑脫,令人嘆為觀止。
在別人眼裏不可思議的動作,若滄已經做了無數次。
得心應手,熟悉得如同呼吸。
觀看的人屏氣凝神,以為水漬留下的痕跡毫無規律,然而在若滄的控制中,地磚上漸漸成型了一道天地符。
順應自然,承接天地,靈氣由符而盛大,方圓一裏之地,皆被沈氏宗族所庇佑。
蕩滌天地污穢,百鬼勿擾,邪祟勿入,浩然正氣融入山水,護一方活物周全。
畫完符箓,若滄也以轉筆收勢。
兩米長的紫檀木毛筆淩空劃了半圈,重回若滄單手提着它走出來時的樣子。
光亮傾斜映照在若滄身上,如同流水般溫柔。
無人機停留在上空,俯視着寂靜的現場。
看完整個開局的人,連呼吸聲都不敢太大,唯恐會驚擾與天地融為一體的若滄。
他們走遍全國,見識了無數傳統藝術。
卻從沒看過這樣的舞蹈。
單說那只毛筆自如收放的動作,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他們升起了和《絕境逃生》觀衆相同的感慨——
這是人嗎?!
萬家奇愣了許久,才想起回放剛才錄制的鏡頭。
第一遍看的時候,他震撼于若滄帶來的靜谧與和諧之中。
再看一遍,內心一陣狂跳,體會到截然不同的沖擊。
完全融入古宅的舞蹈,成為了獨一無二的藝術。
他所尋求的自然與人文,如實的展現在了鏡頭裏。
鏡頭語言不能只有一種。
他甚至想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記錄若滄的身姿。
萬家奇反反複複回味許久,終于問道:“若滄,還能再跳一次嗎?”
若滄提筆落成了起勢傾斜的弧度,肯定的回應,“能。”
用水寫就的天地符,當然是越多越好!
沈氏宗族氣運熾烈,在若滄多次畫符之後,變成了最強助力。
若滄充滿信心,這要是還能鑽進鬼來,實在是太不給濟世救人沈家祖宗面子,建議抓去祭祠堂。
早上拍攝順利又平靜。
沈家大宅子始終有人守護,角落連蛛網都沒織起一張。
萬家奇都深感意外,他說:“我覺得有你在,這間宅子變得溫柔很多,這種感覺,和我上次來真的不一樣。”
午後,這樣的平靜美好出現了一絲異動。
若滄感覺了陰晦的氣息,空氣中詭異的磁場,正在逐漸向外界聚攏。
若滄有了不好的猜測。
他走出門,就見到萬家奇身邊的一男一女。
女的他見過,蔣莎莎。
但是,他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蔣莎莎的羸弱氣運。
因為,蔣莎莎的運勢,完全被身邊的男人遮蓋,透不出一點兒色澤。
唯獨萬家奇還能留有點點光芒,給男人污遭的黑影,鑲了個邊。
若滄皺起了眉。
男人的運勢極其盛大,也極其陰損,可謂是七情淡泊,六欲滅絕,斷子絕孫,走到大街上都會引來五雷轟頂。
如果要說若滄的感受,那一定是想抄起兩米紫檀木,先把這人從頭到尾涮一遍驅驅邪祟,看看他到底什麽成分!
可這個氣運陰損的男人,竟與氣運絕佳的萬家奇和平共處,兩個人談笑風生,一點異常都沒有。
萬家奇見到若滄,他還親切友好的跟那人說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說的若滄。”
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了若滄在照片上看過無數次的臉。
還有熟悉的冷漠神情。
他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歐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