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百木渠為孩子起了名為‘白澤’, 希望他能帶來祥瑞。
名字象征的意義極大, 這百木渠起的個名字又意義厚重, 之所以她願意賜給這孩子這等恩福, 是覺得這孩子合她眼緣，這瘦瘦小小的模樣和當初的百無璃可是像極了。
這家中宴請了賓客, 绫兒知曉百木渠不喜熱鬧，便替兩人安排了僻靜的廂房, 百木渠見百無璃身體不适, 便打算在這休息一晚, 明日再同绫兒一起回天道宮。
是夜，百無璃被腹中的孩子鬧騰的難以安穩, 她便出了屋到外邊走走, 離院落不遠處有一處湖心亭，岸邊垂柳依依，清幽靜谧, 涼風吹拂，一輪皓月落在湖中, 波光粼粼。
百無璃緩步走到亭中, 在那裏坐了一會兒, 她依着欄杆，月華洩落在她身上，畫面如夢般缥缈。
百無璃正望着湖面出神，忽聽身後有人道:“怎麽不在屋中歇息？”
百無璃回過神來，回頭看時, 見百木渠正站在她身後。
百無璃說道:“她今天晚上有些鬧騰。”
百木渠順着百無璃的視線将目光落在了百無璃腹部，長久的沉默。
百無璃看了眼百木渠，說道:“徒兒還以為，師父怪徒兒，便再也不願理徒兒了。”
百木渠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麽來，她轉過身，仰望着夜空。
百木渠并非是因為她腹中那個胎兒而不願理會百無璃，她只是在想百木渠從小到大都乖巧懂事，她說什麽百無璃便聽什麽，事情怎會到如今這地步的。
莫不是她做錯了？她不該限制百無璃的情愛，該早早教她讓她接觸這些，等她看破之後，便可不受這些的誘惑，做出這等錯事來。
可她自身對這個都是一知半解的……
百木渠低聲道:“你們是何時互生情意的？”
百無璃一愣，還未反應過來百木渠在說什麽，百木渠便又道:“是在落日峰上，你照顧他的那段時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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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無璃這才知曉，百木渠問的是她和鳳九天的事，她心中悶痛，低低應道:“嗯。”
對于鳳九天百木渠還算是了解，雖然模樣看似輕佻，卻不是那種喜歡尋歡作樂的人，若他真與一人行了房事，那該是真心對她有意的，百木渠輕嘆，“阿無，你可知曉門派會如何處置你這個孩子。”
百無璃身子緊繃了起來，露出了些許防備的姿态。
百木渠說道:“天道宮對背叛宗門的弟子大致有三種處罰，最輕的便是在主峰斷崖思過，其次是廢除修為逐出師門，最重的便是在主峰天火臺接受雷火之刑，烈火焚身，灰飛煙滅。”
百無璃說道:“師父覺得徒兒罪該萬死嗎？”
百木渠眉頭一皺，轉過身來，拔聲道:“為師不是……。”
她瞧見百無璃蒼白的面色，渾身的氣力洩了去，她輕聲道:“阿無，她不該來到這世上，日後她出生，迎接她的只有無數嘲諷冷漠，甚至是無盡苦難。”
百無璃腦中一炸，她唯獨不想聽的，便是百木渠否定這個孩子的話，她說:“是了，徒兒便是正道與魔道的孩子，所以娘親嫌棄徒兒将徒兒封印，徒兒的爹爹……。”百無璃凄聲一笑，“徒兒的爹或許都不知曉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在玄華宮中他高高在上，步步緊逼，若是知曉徒兒的身份，只怕是悔恨那時沒能立刻取了我的性命吧。”
百無璃這般失态，怒形于色，大概是母親保護自己孩子的本能，百木渠也被驚的愣了神。
百無璃雙手覆在腹部，眼中凄怨退去，又溢滿了柔光，她道:“可她不會經歷徒兒經歷過的，即便……即便她的另一個親人不愛她，徒兒也會将所有的愛給予她，即使世間對她懷有惡意，想要迫害于她，也得先過徒兒這一關。”
“阿無……”百木渠深知，若是這孩子出生，百無璃将會一輩子受正道诟病，或許在那之前，門中幾個嫉惡如仇的老家夥就會想要了這孩子和百無璃的命。
百無璃的身份尚未被世間知曉，她還有一份行走世間的自由，可這孩子還未出世便是注定要受世人白眼偏見的，這孩子的路比百無璃要艱難的多，若是注定就是來受苦的，又何必走這一遭呢。
或是，還有一條路，百無璃直接投身魔道，大多魔修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魔道之中，沒有那麽多正道的條條框框……
若是百無璃執意待在天道宮的話，那她接下來的日子便是如履薄冰了。
百無璃向前踏了一步，抓着百木渠兩邊的胳膊，望着她，她說:“師父，師父當年既然能容得下徒兒，那也一定能容得下這孩子的，對不對！”
百木渠手捧着百無璃的臉，她道:“阿無，你知不知道你若是留着她，即便是師父也很難在這一次的事中護你全身而退的。”
百無璃道:“徒兒不在乎，有錯的是徒兒不是她，徒兒不想為了自己的安危而抛棄她。”
百木渠心中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抑郁，她不想，百無璃竟然已經對鳳九天感情如此之深，甚至連性命都不在乎，也要護他們骨肉安全。
百木渠退開了一步，收回手，輕聲道:“回去歇着吧，明日還要趕路。”說着，自己卻是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
好不容易師父與她交談了，卻這樣不歡而散，百無璃深深吸了口氣，按捺着心中情緒，俯身告了退。
次日，三人一同從胤城出發，那時玄華宮之事已被傳的沸沸揚揚，绫兒自然也聽到了一些，這三年中天道宮所發生的事绫兒也略有耳聞，奈何人不在天道宮，不知其中明細，現在同兩個當事人在一起，自然能問個一清二楚。
當绫兒再一次瞧見百無璃面容時，驚訝一點都不來的少，她纏着百木渠問原由，問她們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時，百木渠難得解釋，便只道是百無璃有了奇遇，脫胎換骨了，如此绫兒也不得不信。
當绫兒知曉百無璃懷着身孕時，臉上表情更是複雜，她十分瞧不起那些魔道，更痛恨與魔道勾結的賊人，但百無璃好歹是她帶大的，她怎麽也不相信百無璃就是天道宮的內奸，雖然百無璃懷有身孕已是事實，绫兒也依舊為她辯解道:“大人，無璃還小，入世不深，哪裏受得住鳳九天那樣道法高深的魔修蠱惑，她大抵只是一事意亂情迷，才做了這些錯事。”
對于绫兒所說的，百木渠不予置評。
待到了天道宮，已是臧天南他們到後的第五日，百木渠一上山，到了碧玉潭時，見潭邊站着一人，身形颀長，身姿英氣勃勃，是不久前剛到的琅玡。
她知道在臧亦清還未醒來，她和百無璃還未證明清白前，現在不方便明目張膽的出現在天道宮內，所以便先到了碧玉潭來等候，等百木渠兩人回來再做打算。
琅玡目光落到百無璃身上，見她無礙，不由得面色一松，冰涼的眼眸之中有了些喜色，她一躬身叫道:“木渠長老。”
百木渠點了頭，此時潭水震動，一道巨大的黑影從潭中飛越而出，落在地上化作了人形，茸嗤面色凝重，說道:“掌門說若是見你回來，便要你速去主峰見他。”
茸嗤看了眼百無璃，對着百木渠問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次的事怎麽會變成如今的局面？”
她不明說，幾人卻都知曉她說的是世上傳的百無璃背叛天道宮一事。
茸嗤對百無璃和臧亦清出的事是心懷愧疚的，畢竟當初若是她能攔下她們，也不會有後續的事發生了。
然而百木渠只是朝着绫兒淡淡的交代道:“帶她倆回去。”
又對着茸嗤說道:“守好山門。”
一轉身，人便朝着主峰走了，眨眼間沒了蹤影。
百木渠一走，茸嗤皺了皺鼻子，抱怨道:“她又怎麽了？”
绫兒說道:“好了，你守好你的碧玉潭就行了，大人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茸嗤瞪大了眼睛，向着绫兒‘你！你！你！’了半天，最後一氣之下，化為了黑蛟入了碧玉潭，留下怨氣滿滿的一句“一個兩個出去這麽多年，回來沒一個能好好說話的，不就是欺負本蛟出不了山嗎！”
绫兒将百無璃和琅玡帶回了山頂，屋中就不住人，已落了灰塵，因着百無璃還有着身孕，绫兒将人趕到了院中坐着，同琅玡一起收拾起來。
山頂的院落比不過主峰宮殿樓閣華美，但應有盡有，空房也有許多，一切收拾完之後，绫兒給琅玡挪了一間房子出來。
百木渠從主峰回來時，已是日落西山，她面色不大好，直直走進屋內坐下。
绫兒觀察着百木渠臉色，小心翼翼的問她，“大人，掌門那裏說了些什麽。”
百木渠淡淡道:“無關緊要的話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