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家有女15

李治将李弘留在了長生殿,不知道要說什麽事情。

李賢陪着李沄回清寧宮,兄妹倆走在前方,後面跟了一堆的宦官侍女。

除了庫狄氏和槿落秋桐之外,李沄向來不喜旁人離她太近,尤其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更不喜歡了。所以一群侍女和宦官不遠不近地跟着,既不會打擾潞王和公主的清靜,又能方便看到他們召喚的手勢。

李沄歡快地在花香滿徑的路上蹦蹦跳跳。

李賢看着阿妹那天真無憂的模樣,眉眼帶笑,就跟她說長安東市和西市的繁榮和熱鬧。

“有時也會有游俠酒喝好了,心血來潮,拔劍舞一曲劍器舞,身姿婉若游龍,在劍光中穿梭……時下流行的胡旋舞、綠腰舞,也有胡姬在跳……”

李沄聽着李賢的話,頓時無限向往,“真好啊,我都沒出去玩過呢。”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想想那名動天下的劍器舞,心裏就有些激動呢!

李沄仰頭,問李賢,“二兄,如果太平可以去潞王府玩,你能帶我去看嗎?”

李賢:“……”

李賢微笑,誘哄年幼的阿妹,“那些有什麽好看的,最好的舞者都在宮裏。”

開什麽玩笑呢?他剛才說的都是在酒坊、教坊裏的見聞,天家公主,金枝玉葉,要真是被他帶去那種地方,父親能将他的頭擰下來。

李沄顧着腮幫反駁,“那怎麽能一樣?二兄如果不帶我去……”

小公主語氣一頓,随即眯着眼睛,笑着說:“我會告訴阿耶,二兄整天的不在潞王府待着,卻去教坊厮混。”

李賢愣住,“誰跟你說教坊這些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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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沄笑着扭頭就跑,“不告訴你!”

李賢急了,追了上去,“喂!阿妹,別跑!二兄有話要問你呢!”

外面的酒坊也好、教坊也罷,都不是什麽好地方,養在深宮裏的小公主本不該知道這些事情的,是什麽人膽子那麽大,敢在太平面前胡說八道這些事情!

李沄哈哈笑着狂跑,可她人小腿短,沒幾下就被李賢追上了。李賢一把将她抄起來抱在懷裏,神情很嚴肅:“阿妹。”

李沄無辜地向二兄眨巴着眼睛,歪頭賣萌,笑着說:“沒有人告訴我。是別人聊天的時候,我偷偷聽到的。”

教坊不是什麽正經地方,她當然知道。

但庫狄氏是教坊出身的,并且深得母親信任。

李沄剛穿越過來的那會兒,曾經被庫狄氏當做是一個聽不懂話的人形樹洞,聽庫狄氏說起過許多關于教坊的事情。

庫狄氏是舞姬出身,劍器舞、胡璇舞、綠腰舞……凡是叫得上名字的舞她都會跳。

當年不善舞蹈的母親找上名動四方的舞姬,要學舞。

母親為何要學舞?

因為父親除了在治國平天下很有一手之外,還是個文藝青年。父親每天除了處理政事之外,業務生活也十分豐富,練練字看看史書,然後還會譜曲編舞。

這麽多年來,父親獨寵母親,并不僅僅是因為母親在政事上能為他分憂那麽簡單。

母親上朝能聽政處理國家大事,下朝能陪在君側紅|袖添香,總是能給父親帶來驚喜。

李沄想,換了她是父親,也會迷戀母親。

李賢抱着李沄,雙目跟她平視,兩人大眼瞪小眼,他顯然不相信李沄的話。

李沄見狀,嘻嘻笑着伸手,雙手按在李賢的臉上,在他的臉上亂按亂揉。

原本相貌俊雅的潞王被公主這麽一折騰,英俊帥氣的氣質一概沒有,只剩下了滑稽搞笑的模樣

李沄哈哈大笑起來。

李賢:“……”

潞王被阿妹弄得沒脾氣,只好悻悻地将她放在地上,徑自往前走。

走了幾步,發現李沄沒跟上,扭頭

只見穿着一身淡粉色裙子的公主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

“太平 ,怎麽了?”

李沄雙手背在身後,可愛地嘆氣:“二兄走得太快啦,我跟不上。”

李賢:“……”

家中的心頭肉掌中寶。

打不得,罵不得。

還能怎麽辦?

慣着呗。

李賢只好回頭,走到李沄面前,朝她伸出一只手,“喏,牽着。”

李沄眉開眼笑,将胖乎乎的小手放在二兄的掌心裏。

李賢沒好氣,“真是慣得你。”

李沄卻是很高興的模樣,蹦蹦跳跳地跟着李賢去清寧宮。

只是兄妹倆去清寧宮的路上,就像是撞了什麽邪似的,在離清寧宮還老遠的地方呢,就聽到哭哭啼啼的聲音。

光天化日之下,誰在哭?

李沄和李賢對視了一眼,不遠不近跟在身後的庫狄氏上前來,柔聲問道:“公主,潞王,怎麽了?”

李沄:“是什麽人在哭?讓人去看一下是怎麽回事兒。”

庫狄氏應了聲唯,就派了人去看是怎麽回事兒。

沒一會兒,派去的人回來的。

“公主,潞王殿下,有人在祭拜她們過世的母親,所以在哭,奴已經讓她們趕緊回去了。”

回話的宦官話才落下,那哭聲又傳了過來,哭聲隐忍,似是十分悲痛。

李沄眨眼,祭拜過世的母親啊……難怪哭得這麽難過。

可這是出入清寧宮的必經之路,母親剛經歷了喪母之痛,這邊又有侍女祭拜母親,要是驚擾了母親,豈不是又要勾起她的傷心事?

李賢眉頭微蹙,沉聲說道:“讓她們趕緊回去,別驚擾了皇後殿下。”

宦官卻面露難色:“這……”

李賢面露不悅:“這是什麽難事嗎?”

宦官默了默,然後吞吞吐吐地跟李賢說:“潞王殿下,她們是兩位公主。”

兩位公主?

李沄愣住,這宮裏除了她,還有別的公主?

可随即,她又想起來了,是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

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是父親和蕭淑妃所生的女兒,可李沄從來沒有見過這兩位同父異母的姐姐。

李賢也很驚訝。

他是知道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的,同是父親的女兒,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的待遇跟自己的嫡親妹妹太平公主比起來,那是雲泥之別。

太平阿妹住的是由當朝首席宰相親自主持改建的丹陽閣,千嬌萬寵。

可義陽和宣城兩位公主卻只能住在掖庭中的一個小房子裏,待遇甚至還不如太平身邊的普通侍女。

李賢眉頭緊鎖,扔下一句“我過去看看”,就大步流星地朝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李沄邁着小短腿噠噠噠地追上去,“二兄,等我!”

宦官侍女們不敢怠慢,想要跟上。

庫狄氏卻将他們攔下,“某帶着槿落和秋桐過去服侍便好,你們留在此處候着。”

溫暖的太陽挂在天空,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下,地面是斑駁的光影。

兩個穿着樸素的女子正跪坐在一個火盆前,燒着紙錢嘤嘤嘤地哭着,見到了李賢和李沄前來,較為年長的義陽公主擡手以袖拭淚,哽咽着說道:“某今日在此祭拜亡母,卻不料驚擾了潞王殿下和公主,請贖罪。”

義陽公主早就是奔三的年紀了,在她身旁的宣城公主比她年幼幾年,但年齡也不小。兩人早已不是妙齡少女,又衣衫樸素,眉目卻難掩清麗,可以看得出她們的生母蕭淑妃是個美人坯子。

庫狄氏上前兩步,冷笑說道:“兩位公主的嫡母是皇後殿下,如今皇後殿下還好好的待在清寧宮中,你們這般,豈不是在詛咒皇後殿下。”

義陽公主擡頭看向庫狄氏。

宣城公主見狀,連忙上前,“庫狄大娘,我與阿姐并沒有此意。我與阿姐雖然身在掖庭,終年不得見聖人和皇後殿下一面,但每日都在佛前祈禱,希望上天各方神佛能保佑他們平安喜樂,萬年無事。”

被槿落抱着的李沄聞言,不由多看了宣城公主兩眼。

母親搞死了蕭淑妃,還将蕭淑妃所出的兩個女兒趕到掖庭去自生自滅。

這些年來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怕且是夜夜祈求上天神佛,讓母親不得好死。

但宣城公主說的那番話,确實讓人覺得誠誠懇懇,好似她的內心便是真正這麽想似的。

李賢瞥了宣城公主一眼,語氣冷淡地說道:“你們本該是待在掖庭的,如今擅自出來,掖庭丞可知情?”

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聞言,頓時臉色發白。

李賢臉色不耐,“還不趕緊回去?!”

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連忙起來,朝李賢和李沄一拜,就神色狼狽地離開了。

李賢看着她們離去的方向,面無表情。

李沄卻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歷史上太子阿兄跟母親的第一次分歧,就是因為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史書上說,年輕的太子無意中進入了掖庭,見到了同父異母的兩位姐姐年過四十而未下降,住着破舊的小房屋趕着苦力活,心中同情,于是當衆向父親禀告此事,說兩位公主早該下降了。

太子阿兄本着恻隐之心,卻不經意跟母親唱了反調。

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的事情,是太子李弘和母親武則天走上分歧的開端。

史書上說兩位阿姐已經年過四十未免言過其實,但太子阿兄為她們求情确有此事。

那麽問題來了,今天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出現在去清寧宮的必經之路,想等的到底是太子阿兄還是二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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