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海文地産,2000年由顧勝一手創建,十多年來穩中求勝,迅速崛起,一躍成為地産業的龍頭老大。
面對這樣同是白手起家、中國土生土長的創業人,夏東學很有自信顧老會選擇自己,選擇寧古。
可顧勝的回複卻是:“夏總,你的案子是不錯,也很有想法,但我們海文暫時還不需要,抱歉了,您請回吧。”
借口,據夏東學所知,海文地産的運作模式已瀕臨老化,如果再不吸收新鮮元素激活轉型的話,離拆分重組就不遠了。所以,他猜測,顧勝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個——待價而沽。
夏東學勾起一個自信的微笑:“顧總,寧古是很有誠意跟您做這單生意的,當然您有您的考量,我充分尊重,但我也希望您不要錯過這次,讓我們雙方共贏的機會。直到您同意合作為止,我會每天都來拜會您。明天見。”
“慢走。”顧勝眼皮一跳,他倒要看看這個風投界的後起之秀能有多少耐心。
白駒過隙,轉眼已是金秋十月。
“今天來了嗎?”端起秘書剛沖好的咖啡,顧勝抿了一口,不禁皺起了眉頭,一定又是她。
“來了,老時間老地方,現在人還在會議室。”
這已經是海文一條不算新的新聞了,自從一個月前,每天都會有一個年輕人9點準時坐到私人會議室,11點離開,什麽也不做,問他什麽也不需要,就只是坐着。
“不用管他,忙去吧。對了,把青青給我叫過來。”
“大……大小姐,不在公司。”秘書田平捏了把汗,雖然每月吃的是顧老的皇糧,可得罪了顧青青,一樣搬箱子滾蛋。
“啪”地一聲脆響,是顧勝把茶杯磕在桌子上的聲音。
不在公司?哼,咖啡加了這麽多糖,整個海文除了她,不敢有第二個人。
“我、我再去找找。”捂住“突突”直跳的心口,田平一溜煙而去。
海文私人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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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東學的眉頭不禁輕輕一蹙,是個男人應該都不會對這樣的絕色佳人無動于衷吧,這個身材是家裏那個“搓衣板”遠不能企及的,可為什麽眼前看着的,鼻尖聞着的是她,可心裏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搓衣板”呢?
“你是來……面試的?”
V字領的職業裝微微敞開,惹得春色若隐若現,顧青青卻絲毫沒有留意,也或者十分得意,依舊和身邊坐着的男人保持着半人近的暧昧距離。
目不斜視!他居然目不斜視!
“不是。”夏東學淡淡地開了口,眼睛似不經意劃過某人胸口。
青青一笑,她就知道,男人吶,都一個樣:“那你為什麽天天在這等,顧勝欠了你錢?”
顧勝?如果不是剛才那一瞥看到顧青青工作牌上的名字,夏東學大概也會被這直呼其名的狂妄吓一跳。
原來,她就是顧青青,顧勝的獨生女。
“不是。”夏東學淡淡道。
一陣沁鼻的香氣突然襲來,紅唇呼出的熱氣就在夏東學的耳畔,青青一勾唇,手指爬上他的襯衣扣子,蜿蜒撩撥:“你知不知道,你假正經的樣子……很迷人。”
猛地,夏東學握住青青作怪的手,勾起一抹壞笑:“那你知不知道,我可不比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時間一霎靜止,含情脈脈,四目相對,狂亂的心跳聲震耳欲聾,一時間竟分不清亂的是她,還是他。
秘書田平站在門口,顫巍巍的手指擡了又放,放了又擡,終于一咬牙,敲在了玻璃門上。
五分鐘前,田平就立在這了。五分鐘,應該足夠了吧。
一道熟悉的寒光掃射過來,田平一怔,原來不夠,大小姐還真是貪得無厭啊。
“大、大小姐,顧總叫您過去。”
戀戀不舍地收手,夏東學痞痞一笑:“明天見。”
“……明天見。”
“老頭子,找我幹嘛?”
極度不滿地往沙發上一靠,抱臂環腿,這是顧青青慣用的拒絕和談的姿勢。
顧勝嘆了口氣,這個女兒,都是被他寵壞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說話做事怎麽還是這麽沒有分寸!”
“停停停!現在是11點零5分,今天的訓導時間已經結束了。您要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好,那我問你,上周末人家鐘晉約你吃飯你為什麽不去?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才攢的這個局,人脈都不知道用斷了幾根,你倒好,竟敢放人家鴿子?”
人類的智慧果真是在鬥争中增長的最快,跟青青鬥智鬥勇這二十幾年來,顧勝嘴也貧了,老臉也厚了。
“爸,人家鐘晉是大明星,哪能看上我這顆風中小草,您就別瞎操心了,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那好啊,你倒是領回家一個給我瞧瞧?青青啊,女人的青春沒有幾年可以揮霍,眼看着你都快三——”
“不用您提醒我!明天生日宴會,我保您見到乘龍快婿。”
“哦?哈哈……是哪家的公子?”
青青一勾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高盛樓下。
曉晨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這個地方,可一楊的一通電話,輕而易舉地就攻破了她心中的防線,如約而至。
這次,前臺小姐很識趣地招呼曉晨直接進了專用電梯,直通七層大Boss門口。
李秘書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寧小姐,您請。”
太客氣了,她實在是太客氣了,曉晨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身後李秘書輕輕帶上了門。
“坐。”
一楊似乎很忙,小山堆似的文件壓了滿滿一桌,坐下後,曉晨幾乎看不到他埋在文件裏的臉。
這一坐,就是三個小時,他在忙,她在等,誰都沒有打破沉默。
夕陽漸漸西移,透過落地窗戶,在地上留下暖黃的影子。
“咕嚕……”
一楊筆頭一滞,什麽聲音……
擡頭正對上曉晨那張羞紅的小臉,一楊嘴角微翹:“吃飯吧。”
西汀是一家以情人餐廳著稱的西餐館,鄰近後海,卻遠離酒吧街,環境頗為舒适宜人。
曉晨規規矩矩地切着牛排,眼睛絕不往周圍的情侶世界裏瞄一眼。可腦袋卻繞到了不該繞的地方:餐館那麽多,一楊為什麽偏偏選在這裏?
“U盤……我不是故意弄壞的,回頭再賠給你個新的。”
三個小時前,一楊突然打來電話,說U盤裏的文件不見了,曉晨這才慌慌張張地跑來高盛。
“那數據呢?”一楊若無其事地叉起一小塊牛肉,仿佛在說着不關自己的事。
“……什、什麽數據?”連好端端的U盤怎麽壞掉的她都不知道,更別提數據了。
“舊U盤裏的數據,高盛中國的市場分析、證券交易、股票股息、收購盈餘、資産總額,這些也一并發過來。”
神馬……跟神馬啊……這些她都沒有啊。
“這些數據……很重要嗎?”
一楊停手,擡眸:“你說呢?”
一定是很重要了,看一楊的表情就知道了,怎麽辦,她又不是故意的。
“沒有嗎?那你打算怎麽賠?”一楊一挑眉,不動聲色地看着曉晨,像這種完全沒有挑戰性的戲碼,他怎麽越演越上瘾?
“我……我再幫你重打一份。”
“那就是數據源。”
手指緊緊絞着衣角,清秀的眉毛擰作一團,垂下去的睫毛像扇子一樣一閃一閃,曉晨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那要她怎麽辦……
“這樣吧,明天有個晚宴,你做我的女伴,我們的帳就一筆勾銷。”
你做我的女伴……該死,這樣說會不會太掉價了?
曉晨猛地一擡頭:“女伴?可、可是……”
“怎麽,還要向你丈夫請示嗎?”
“嗯?”丈夫?什麽丈夫……她只是不知道晚宴的性質,該穿什麽禮服才合适啊。
“明天下午5點,我去接你。”
“還是我去找你吧。”曉晨忙道。
住在夏家雖然不是什麽見不人的秘密,可她還是不想讓一楊知道。
出了門,曉晨并沒有上車:“你先走吧,我到前面書店轉轉。”
“嗯。”
黑色的牧馬人疾馳而去。
曉晨這才深深松了口氣,這個秘密絕對不能讓一楊發現。
掏出手機,曉晨撥通了號碼,這個時候如果沒有兩個小鬼的鬧騰,解語應該很閑才對,正好可以陪她逛街。
“喂?”
“‘嫣然,你怎麽又欺負弟弟,快道歉。’
‘哪有,我這是在教她喊姐姐。’
‘小珏?’
‘媽,你不相信我?’
‘媽,別信他。’
‘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我站到牆邊去,不許吃飯。’
‘解語,你對孩子太嚴厲了。’
‘你閉嘴,每次我一管教他們,你就給我裝好人,你們兩個誰讓你們轉過來了?莫非辰你要再這樣,孩子我不教了。’
‘好好好,聽你媽的,倆小鬼,轉過去。’”
那邊……似乎很熱鬧呢。
“解語啊,要不你先忙,我待會再打。”
“哎……不用不用,我出來了。曉晨你可千萬別結婚,千萬別生孩子。”
“結婚……得有對象才能結啊,我倒是挺羨慕你的,生活美滿,兒女雙全。”
“夏東學還沒求婚啊?啧啧……多少年了,生米都該煮成熟飯了,他還真能忍,不行,回頭我得開導開導他。”
“你別亂來,我跟他……沒什麽。”
“‘沒什麽’?誰信啊?從你家出事到現在,哪場事不是他在背後替你背好了,八年來管吃管住,鞍前馬後,任勞任怨,你還想人家怎麽樣?”
“我欠他的……我會還。”
“那就以身相許吧,啊?小珏跟嫣然整天吵着要幹爹呢。”
“一楊回來了。”
“什麽?!一楊……那個林一楊?”
“嗯……”
“你不會還想……曉晨,你清醒點!當初他那麽狠心地扔下你,八年來不聞不問,現在難關過了,日子好了,他回來了,還挺會撿時候,這樣不負責任的男人你要他幹嘛?”
“當時,他并不知道我家出事……”
“他為什麽不知道,你哭着跑着去找他求他,他理你了嗎?他沒有!曉晨,你別傻了,這種男人不值得!”
“嗯……他也沒想要和我怎麽樣……”
“那你就更不要想。沒事多想想人家夏東學,真是根正苗紅的新世紀大好青年,要是沒有莫非辰,我就——
‘花解語!’
‘你怎麽偷聽我講電話,沒禮貌!’
‘你花癡聲音那麽大,孩子們都聽見了。’
‘那誰讓你把陽臺門打開了?出去。’
‘沒看見我在收衣服。’
……”
好吧,又開始了,看來她得速戰速決:“那個……解語啊,我打電話是想讓你陪我去買件禮服。”
“你閉嘴,曉晨說話了。嗯什麽?”
“……我說,想讓你陪我去買件禮服。”
“好呀,6點半商場見。”
“嗯拜拜。”
看來,結婚生子的事得從長計議。聰明如解語都把日子過成這樣了,那她挂科王的婚後生活,估計……不忍直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