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漸漸地,華燈初上,曉晨跟解語又逛了幾家還是覺得不滿意,那邊莫非辰已經急得打了五六通電話。
“在哪?我去接你們。”
“不用,我們已經坐上車了,這就回去。”
支着頭,曉晨酸溜溜地看了正在講電話的解語一眼,這倆人結婚都七年了,連最小的孩子都四歲了,怎麽還跟初戀似的,如膠似漆。
“那行,我跟東學都在。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夏東學?他也來了?”解語朝曉晨擠了下眼。
“是啊,還威脅我說再不把他家寧寧還回去,就把房子拆了。”
解語故意開了揚聲器,電話那頭夏東學的聲音如雷貫耳——
“‘少廢話,讓她們路上小心。’
‘剛不是說過了,雞婆。’
‘你罵誰呢?’
‘多明顯?’
‘噼……裏……啪……啦……’
‘爸爸,你怎麽和伯伯打起來了?’
‘嫣然乖,我們沒有打架,只是在切磋拳腳。’
‘快上樓看你弟弟睡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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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呢,他什麽時候叫我姐姐,我什麽時候再搭理他。’
‘嫣然,叫聲姐姐就那麽重要嗎,他是你——’”
“嘿嘿……剩下的就不用聽了。”解語悻悻地挂了電話,這兩個孩子,沒有一個讓她省心。
曉晨卻十分中意莫氏姐弟,不僅人長得漂亮,腦袋又聰明,真是繼承了他們爸媽所有的優點。
當然,解語的任性小嫣然也是學了十足;幸而小珏還是個安靜的美男子,就是脾氣和他老爸莫非辰一樣臭,少年老成,一點都沒有小時候抱在懷裏時可愛。
“打個商量呗。”曉晨突然道。
“嗯?”
“小珏和嫣然讓我帶兩天。”要是能領着這雙姐弟花上街,面子一定倍兒足!
“你……當真?”解語眼裏突然金光外溢,這真是她近四年來聽到的最善解人意的話了。
“當真啊。”為什麽不呢……
“幹媽!”
“幹媽!”
曉晨剛一進門,兩個小鬼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左右撲到曉晨身上,叫得她心裏跟喝了蜜似的。
“小珏乖,嫣然乖,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什麽時候,她也能有一雙這樣可愛的兒女呢?
“幹媽幹媽,今天晚上您不走了是嗎?”嫣然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甜甜地看着曉晨,直看得她心都化了。
“沒看見夏伯伯在這嗎,他就是來接幹媽的。”小珏白眼一翻,這種智商還配讓他叫姐姐?
“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小嫣然頤指氣使地看着弟弟,神氣的模樣像極了解語。
“幹媽,你說呢?”小珏突然将話鋒轉向了曉晨。
他老爸說過,說話的最高境界就是将問題抛給別人,則自己牢牢掌握住主動權。
“……嗯。”左右為難啊,一邊是莫非辰的縮小版,一邊是解語的縮小版,現在曉晨總算能體會到解語“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苦了。
媽呀……誰來救救她啊……
“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趕緊上樓睡覺。”最後還是解語解的圍。
曉晨在心裏默默松了口氣,世人皆嘆解語花,看來是有原因的。
“幹媽再見,伯伯再見。”
戀戀不舍地,兩個小鬼跟着劉姨上了樓,臨走時不忘一邊一個在曉晨臉上落下兩個晚安吻。
待小鬼們走了之後,解語一屁股歪在沙發裏,頭疼地揉着太陽穴看向曉晨:“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他倆……你還帶嗎?”
曉晨“嘿嘿”一笑:“開什麽玩笑呢,兒不離娘。”以後她可不能生這麽多……
“禮服買到了嗎?”
莫非辰端出四杯茶放在茶幾上,先遞給自己老婆一杯,自己拿了一杯,剩下的帶着托盤一齊往對面坐着的那對面前一推,已經算是很寬容的待客之道了。
夏東學端起一杯遞給曉晨,自己并沒有喝。
“沒有。”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解語就上火,“碰到一個不開眼的,居然敢跟我搶裙子。”
聞言,莫非辰看了看周圍,她們是空着手回來的。
可花解語他再了解不過,現在能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這跟他們說故事,說明此戰已勝:“所以呢,她現在怎麽樣了?”
神邏輯啊……曉晨不由地又對莫非辰平添了一股敬仰之情。
解語倒是早習慣了這種對話方式,一勾唇,茶送到了嘴邊:“自食惡果。”
夏東學不明就裏:“那衣服……最後到底是誰買了?”
正喝水的曉晨突然一嗆,咳得臉都紅了。
總算因為這件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從“誰付賬”的事情上吸引了過去。
解語和曉晨不着痕跡地互換了個眼神,一致同意——守口如瓶。
四人又聊了一會,曉晨去過洗手間,回來從夏東學左面過的時候,猛地叫了出聲:“咦,你的臉怎麽了?”
好大一塊淤青啊,剛才一直坐在東學右面,怪不得她沒有發現。
夏東學瞟了對面的莫非辰一眼,一努嘴:“他打的。”
Oh-My-God!
要不是看懂了那小子剛才那一眼的意思,他莫非辰才不替那什麽狼背這破黑鍋。
曉晨心疼地揉着那塊腫大麽高的淤青,脫口而出:“你傻呀,他打你你不會打他?”
解語一扶額,她還在呢……可看到莫非辰幾不可見地朝她一搖頭,立刻洞若觀火,心領神會,懶懶地倚在老公身上,也跟着悠然地看好戲。
夏東學似是很委屈的樣子:“他有幫手。”
“……誰啊?”
這屋子裏還有別人嗎?解語不是說鐘晉大哥拍戲去了,玄秘書跟孟歌一道帶着老爺子歐洲游了,那還有誰……劉姨?
“小珏跟嫣然。”夏東學道。
解語沒忍住,差點“哧”地一聲笑出聲來,幸虧狠狠擰住了莫非辰的大腿,才把笑憋了回去。
只是某人可慘了,疼得眼冒金星。
曉晨一愣:“他們還那麽小,怎麽會……”可想想剛才自己被兩個小鬼頭纏得左右為難的時候,聲音不由地弱了下來。
夏東學抓住機會:“曉晨,也給我生個孩子吧。”
哎呦喂……酸不酸吶,對面還坐着兩個大活人呢。
“說……說什麽呢,還……還有人在呢。”臉怎麽越來越燙,她是不是發燒了。
夏東學一驚:“你的意思是,沒有人在的時候就可以……嗯,時候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啊?這就完了?大結局呢?番外呢?”正看在興頭上,解語不甘心地扒着沙發目送兩人。
夏東學卻用大衣裹着曉晨,生怕真的被別人看見似的,快步出了門。
一路上,曉晨都低着頭沒有說話。
夏東學忍着,心裏雀躍着,他在等一個更正式的場合。
“我們……不回家嗎?”
終于發現了路線不對,曉晨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慌,十幾年來一直逃避的問題,今天不會要面對了吧。
“嗯。”夏東學的聲音有些沙啞,似在極力壓制着什麽,“回家之前,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夏東學說的地方,原來是音樂噴泉。
“曉晨,長大了我要娶你。”
“娶我是什麽意思?”
“就是讓你做我的新娘,和爸爸媽媽一樣,永遠在一起。”
“可我們現在,不是天天在一起嗎?”
“這不一樣。我爸爸說,只有長大了才能結婚,結了婚才算真正的在一起。曉晨,你願意永遠跟我在一起嗎?”
“願意啊,東學哥哥對曉晨這麽好,曉晨當然願意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那說好了,我們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等你長大了,我就在這裏跟你求婚。”
“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
8歲的東學跟曉晨,一個認真,一個天真,20年後,還是一樣。
伴着莫紮特舒緩的鋼琴曲,噴泉一起一伏變幻着各種顏色和形狀。
立在曉晨對面,夏東學單膝跪地,手上一個方形的小盒子裏,打開的是一枚心形的鑽戒。
這枚戒指,從他8歲那年就開始準備了,每天都帶在身上,等一個機會。
曉晨的視線卻漸漸變得模糊,鋼琴聲不是流進了她的耳朵,而是她的心裏:“你知道的……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他怎麽會不知道,林一楊走的前一晚,曉晨哭着跑出去找他,卻再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再見到她時,卻是在醫院,醫生告訴他孩子沒保住。那個時候夏東學才知道,原來曉晨居然有過那個畜生的孩子。
夏東學笑了,笑得很幹淨:“我知道……曉晨,你的過去、你的現在,我一直都在,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那次受傷……是我不好,是我疏忽大意沒有照顧好你,也後再也不會了。這樣的我你還不明白嗎——我不在乎。”
“東學……”
“你心裏所有的苦,所有的疤,我都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痛一分,我痛十分,可我卻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倒下,倒下了,你就再也沒人可以依靠……曉晨,我只想讓你明白,這個世界上最想讓你幸福的人是我,最不願看到你受一丁點傷害的人也是我,所以我願意等,等你長大,等你走累的時候回頭看看我……無論何時,我一直都在。”
為什麽,為什麽是他……不是他……“東學……我……”
曉晨心裏有一道口,雖然表面愈合了,可裏面卻化了膿,癢得她難受。
這個場景,夏東學不是第一天想象了,沒關系,他願意等。緩緩起身,用風衣将曉晨裹在懷裏,緊貼自己的胸膛,讓她感受他心跳裏的狂,他呼吸裏的傷。
“小傻瓜,我又沒讓你現在回答我,哭成這樣,別人還以為我逼婚呢。你呀,慢慢想、細細想,如果等你想好我們已經老得走不動了,就把小珏或者嫣然偷走一個,當我們的孩子。”
曉晨卻笑不出來。
夏東學越是這樣無所求的付出,她就越愧疚,越心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