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怎麽去了這麽久,嗯?差點連我們最後一支舞都錯過了。”一楊的手掌攬上曉晨的腰,音樂剛起,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人有點多……”小手搭上一楊的肩,熟悉的感覺讓曉晨又想起那四個字來——珠聯璧合。
“還記得你20歲生日的時候,我們一起跳的這支舞嗎?”
“記得,那是你第一次誇我。”
一楊露出好看的笑:“我有那麽小氣嗎?”
曉晨有一絲的恍惚,他的語氣怎麽這麽溫柔,兩人交疊的右手十指緊扣。
“這個舞是這麽跳的嗎?”八年前,一楊這樣問曉晨。
“沒錯啊,怎麽了?”
“……右手,你看看別人。”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小心思,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女人怎麽收場。
“啊,這個啊……”曉晨側頭看看兩人緊扣的十指,一眨眼,頑皮道,“這叫‘珠—聯—璧—合’。”
一楊被逗得笑出聲來,她怎麽總是這麽甜:“你呀,要是把這閑工夫花在功課上,也不用年年補考了。”
曉晨大喜:“一楊,你是在誇我嗎?”
一楊無奈地一笑:“是啊,我的第一夫人。”
“曉晨?”
“……嗯?”
“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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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眨眼,暈開眼角的水霧,曉晨搖搖頭:“沒什麽。”
為什麽屬于他們的甜蜜回憶這麽多,為什麽八年了,它們還是可以在她腦海裏行動自如,又為什麽每每想起這些,她的眼睛總會濕潤?
一楊卻一嘆氣,八年了,她的演技怎麽還是這麽差,說謊總是露餡,連腳步錯了都不知道。
“一楊……”
“嗯?”
“你為什麽回來?”
她的心在狂亂地呼嘯,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思念故人了,所以回來看看。”
“故人……那你還會走嗎?”
音樂漸漸停了,一對對舞伴都在做着謝幕的動作。
一楊卻趁勢附在曉晨耳邊,低語道:“那得看這個故人,舍不舍得讓我離開。”
酒店外遠不及裏面暖和,剛一出來,曉晨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看着一楊離開的背影,曉晨的心,跳得好厲害。
一楊口中的故人……會是她嗎?
“大小姐,您趕緊進去吧,別再等了,夏先生今天不會來了。”
咦,好熟悉的聲音。
曉晨聞聲看過去,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哈着腰唯唯諾諾的樣子,幸好他本來長得就不高,要不老是這樣彎着得多難受呀。
再往這個男人前面一瞅,曉晨猛地吃了一驚,這不正是昨天在店裏跟她搶禮服的那個女人嗎?趕忙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一根大柱子後面。
“要你管!”青青不耐煩地瞪了田平一眼。
田平吓得一哆嗦,往後撤了兩步,片刻又開了腔,有些話他現在不說,出了事倒黴的還是他自己。
“大小姐,您都站在這三個鐘頭了,晚宴都結束了,要是待會顧總出來看到您,那可就糟了。”
青青柳眉一蹙,今天夏東學爽了她的約,她又放了老頭子鴿子,于情于理是得躲着老爺子點。語氣不由地緩和了一些:“手機打通了嗎?”
“中間通過一回,可、可是沒人接。”
“接着打!”
“是、是。”
柱子後的曉晨終于弄明白了,先前在廁所裏說話的兩人就是他們。
原來這個女人竟是海文地産的千金——顧青青,哎……以後她還是少招惹為妙。
“曉晨!”
“東學!”幾乎同時,眼尖的青青看到從車裏疾步而來的夏東學,激動地叫出了聲。
可夏東學卻目不斜視地朝酒店門口西側的柱子邊走去。
“咦,你怎麽來了?”
曉晨一驚,尴尬地從柱子後出來,頃刻感受到門廊東側掃來一道極其不友善的目光。
她沒走,她還沒走……
夏東學幾乎喜極而泣,猛地将曉晨攬在懷裏,手臂在背後越收越緊:“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曉晨被擁得有些透不過氣,身體不由地掙紮起來,雙手抵着夏東學的胸膛,卻如卵擊石,一點用都沒有。
“東學,你怎麽了……先放開我,我透不過氣了……”
失而複得的珍馐,溫香在懷,夏東學怎麽肯放手?一低頭,突然擒住兩片柔軟的紅唇,竟是這般甘甜,輾轉纏綿,也不管懷裏的人是否同意,他已經迷失了心智。
在過去的兩個半小時裏,夏東學發了瘋,開着車一路狂奔,尋着那輛黑色牧馬人的蹤跡,電話一直沒有停,都是打給曉晨的,卻沒有人聽。
他的後悔,他的心痛,他的後怕,他的絕望……狠狠刺穿着他的神經,錯過了一次,已經讓他後悔了11年,也痛苦了11年,如今還要再來第二次嗎?
不……他再也沒有勇氣和能力去承受,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也會痛,也會累,也需要療傷。
夏東學不明白,為什麽他20多年無微不至的陪伴,還抵不過某人3年的虛情假意?他是時間上的勝利者,卻是感情上的失敗者,為什麽,他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讓那個男人一出現,曉晨就棄他而去?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為她而瘋,這輩子,至死方休。
就在夏東學的車快要開出北京市的時候,突然打進來了一個電話。
來電的卻是花解語,夏東學的大學同學。
“東學,曉晨跟林一楊去了海文地産在星輝飯店的舞會,我覺得你應該去接她。”
解語的目的很簡單,既然曉晨這麽拖泥帶水、執迷不悟,作為她的閨蜜,她有義務幫她醒醒酒。
當然,白天曉晨騙她的話,她早就聽出來了,她可是花解語,又不是寧曉晨。
“嗞——”猛地一剎車,跟着調轉車頭,黑色的保時捷像一只獵豹敏捷地蹿進夜色中。
“她叫你放開!”
胸前溫暖的觸感突然一涼,夏東學雙臂還保持着環抱的姿勢,可懷裏的人卻不見了。
緊緊握着曉晨的手,一楊将她護在身後。
怎麽他去取車這一會功夫,橡皮糖就黏了過來,而且竟敢黏在她的嘴唇上,真是不要命了。
夏東學卻看都沒看林一楊一眼,灼人的目光只鎖着一楊身後嬌小的人兒,柔聲道:“曉晨,跟我回家。”
曉晨卻在顫抖,嘴唇被咬得紅腫着,一側的嘴角還沁出了血絲。
是他吓到她了嗎?他絕對不是故意的:“曉晨……跟我回家吧。”
夏東學幾乎是在乞求,原本以為時間就是他的王牌,可在曉晨心裏顯然不是這麽計算的,所以,現在他連最後一張王牌都沒有了。
曉晨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嘴唇上炙熱的感覺還記憶猶新,東學從來沒有這樣對過她,不管她多麽痛苦地哀求,多麽心痛地掙紮,他都視而不見,只顧着自己享受。
曉晨突然間怕了,怕他的沖動,怕他的陌生,怕他的改變……
一楊盡收眼底,身後交疊的手掌不由地握得更緊了:“讓開,我們要走了。”
十一年前,夏東學不是他的對手,十一年後,他更不行。
“曉晨……”夏東學只還緊緊地盯着曉晨一人,誰的話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只要她的答案。
可曉晨還是沉默了,目光忽閃着移開了視線,看向他身後的牧馬人,她的選擇很明确。
心,兀自漏了一拍。
他……輸了,又輸了。
肩膀被林一楊狠狠撞過,夏東學卻沒有目送着曉晨離開的勇氣,他知道,他承受不起。
“東學……”青青輕撫着夏東學的背,眼淚風幹了,暈在眼角。
原本以為,她會毫不客氣地甩給夏東學一記耳光,放了她顧青青的鴿子,又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的,他是第一個。可她非但沒有,反倒打心底裏心疼這個男人,他的目光那樣深邃,那樣無助,那樣絕望。
青青從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眼睛,滿眼盛着的都是那個女人,她笑,他也笑,她痛,他更痛,他這一輩子似乎只為她一個人而活。
青青嫉妒,恨,可她更心疼,夏東學的疲憊漸漸溢出眼角,經年累月,他一定承受了更多,卻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
如今她願意,她願意做他的依靠,只要,他肯給機會。
大廳玻璃門門口,田平說說不得,動又動不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的大小姐啊,顧總在這呢,趕緊走吧。
顧勝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青青說的人,就是他?”
田平垂着腦袋,不肯定也不否認。
“問你話呢,把頭擡起來。”
“好、好像是,我也太确定,大小姐沒跟我說。”
田平在心裏哀嘆,夾在這父女倆中間的苦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啊。
“可你不是說青青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嗎,現在門外站着的這人是誰?”
“乍、乍一看,好、好像是、是大小姐,身材像,但比大小姐個子高。”
顧勝臉一黑:“田平,你當真以為我老眼昏花,連青青都不認的了?”
這個田平,真是越來越不像話,越磨越像他那個不省心的女兒,看來以後還是少讓他跟着青青為好。
“當然不是,是、是我,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哼,你現在去把青青給我叫過來。”
“現、現在?”
田平瞄了一眼正抱得難舍難分的兩個人,這不誠心難為他嗎?
“顧總,不、不合适吧……”
“嗯?”顧勝一瞪眼。
田平立馬垂下頭,哆哆嗦嗦地朝門口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鋼釘板上一般小心翼翼。
“快去!”顧勝在身後催促道。
田平心一橫,左右都是死,還是大小姐那能死的利落點。剛邁開步子,但見門外兩人相擁着,朝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走去,青青接過鑰匙上了主駕,夏東學跟着進了副駕。
田平默默地在心裏喘了一大口氣,還是大小姐善解人意啊。轉身卻入戲地又換上一張大長臉:“顧、顧總,人走了。”
“追。”
“啊啊?”
“難不成還讓我親自去追?”
“是、是。”
作者有話要說: 越來越愛田平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