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癡心銷魂蠱十分厲害, 輕易用不得……你是要拿它去對付何人?”

司幽将蠱塞入袖間, “這你就莫管了, 本魔自有用處。”

連鸠卻饒有興味:“在下看司護法也不似個為情所困之人……在下很是好奇,是什麽人讓堂堂司護法求而不得,非要用蠱惑住他的心?”

司幽語氣不善起來:“本魔說了, 這是本魔的私事。”

“也罷,也罷。”連鸠飲了口酒,“不過在下需得提醒你, 你若對某人種了這蠱, 必得讓他中蠱之後第一眼看見的是你,且種蠱雖能生情欲, 中蠱者确會一心一意愛極你一時,除了你眼裏再無他人, 卻不會愛你一世,可你對他用情愈深, 執念越重,蠱蟲便衰亡得愈快。等蠱蟲死去之時,便如同春夢乍破, 一切成空, 他的死期也就到了,你會飽受愛別離之苦,這便是代價。”

……

司幽仰脖飲下一口酒,幽幽道:“飲鸩止渴麽?一時……一時也好。我不求一生一世,就只求一時快活, 他死了,本魔便陪他一塊死。”

白昙聽見司幽這麽一句,心下生起一絲不安——

他對老魔頭如此癡情,莫非,是想對老魔頭用麽?

如此想着,他腦中虛構出二人濃情蜜意的景象,不禁攥緊了拳頭。

原來……他還是有些放不下的。

連鸠飲了口酒,道:“你說,天夙與那小妖孽現在會不會待在一塊?”

“說不準,不過他們都走不了多遠。這風沙看樣子一時半會也不會消停,他們定是在附近躲避,等天氣好轉,我就派信鷹出去搜尋一下。”

“也好。”連鸠拍了拍身邊趴着的草原狼,“它也能派上用場。”

白昙心想這兩人真是狼狽為奸,如果不是離無障有傷在身,他現在就出手把這兩人一起結果。不想再此多留,他拖起離無障往馬邊退去,卻在此時感到一條冰涼細長的東西貼上了足踝,是蛇!他本能地一縮腳,手中弑月向下方劈去,誰知那斷了的蛇頭仍是彈起來,一口咬中他腿肚!

劇痛之下,白昙發出一聲輕哼, 便聽那頭傳來獸類的低低嘶鳴,側頭一望,果然見連鸠身旁狼犬站起身來,不禁心叫不妙,一只腳卻已然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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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在那兒!”

連鸠一聲厲喝,那大狼一躍而起,穿過及腰高的草叢猛撲過來,動作風馳電掣,白昙舉起弑月,一刀劈去。 只聽“嗷”地一聲慘叫,狼頭應聲落地,血濺三尺。

“小妖孽!”

“踏破鐵鞋無覓處!”

見幾個人影緊追而來,白昙抓起離無障甩上馬背,來不及上馬,身後便已襲來一道呼呼風聲,他一掌猛地一拍馬身,令馬馱着離無障狂沖離去,一手揮刀擋向背後,奈何此時白昙拖着一只麻痹的傷腿不便躍起,就地一滾,躲過連鸠一擊,見那利爪直逼他面門,一手使出“誅天化魔爪”相迎,雙眼一眨,又同時使出一招“煙視媚行”。

如今他嬈骨已開,身上魅氣本就極濃,配合媚術使出,哪是連鸠能抵擋的,當場呆住,被白昙一掌擊中胸口,口吐鮮血摔飛三丈,撞在一棵樹上。

可白昙還未起身,一條長長黑影便當頭竄來,他一把攥住,身體貼地如蟒向後迅速滑行,司幽如影随形步步緊逼,在上空只如陰魂不散,兩人連對數掌,交手數十來回,白昙仍是無法脫身,因毒性發作,漸落下風,與司幽雙手錯開,各自擊中彼此胸口一掌,震得分開幾米,白昙趁機一伸手欲召回弑月,卻見司幽手臂一甩,長索如練,阻住飛來寒光,瞬間又将他那只傷腿纏緊,徑直将他倒吊到旁邊樹上。白昙頓覺天旋地轉,一陣眩暈,身子竟使不上力,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卻也抓不住什麽可依附之物。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司幽長笑一聲,走到下方,一把揪住少年秀發,嗅了一嗅,“一股狐媚味道,惡心至極,燒了你,省得為禍武林。”

說罷,便從懷裏取出一枚火折子,緩緩湊近少年發梢。

白昙拼命掙紮,頭發卻被他扯得極緊,動彈不得,火舌一下就自發梢舔上,散發出一股焦味,卻在此時,一道勁烈罡風襲來,轉瞬将火撲滅!一抹人影從天而降,将白昙抱在懷裏,司幽慌張地驚叫一聲:“教主——”

話音未落,便被連扇極重的兩個耳光,只打得他翻出幾丈,伏倒在地。

巫閻浮解下長索,摟緊懷中少年,攥住他一截焦枯發梢,一刀割斷,低頭看着他面無血色的小臉,一時心若刀絞:“還有哪傷着了?”

白昙才從樹上下來,頭暈目眩,卻瞥見司幽動了動身子,手臂一擡,一枚白色物事淩空飛來,他忙将巫閻浮雙眼護住,一掌劈去。那白色物事當下碎成齑粉,竄出一只飛蟲,卻不敢近巫閻浮的身,一眨眼就鑽入他手心。

白昙往後急退幾步,閉上眼睛,巫閻浮一眼看見司幽伸手抓來,瞳孔一縮,唯恐他傷着白昙,将他一掌震開,回身摟住白昙身子:“昙兒!”

白昙聽到他聲音,一時心如鹿撞,只如當年初對他動心之時。

可他心裏卻清楚,自己很快……很快便要死去。

帶着如此心情沒有痛苦的死去,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他如釋重負的心想着,身上卻燥熱起來,喝醉了酒似的,無比渴求着與這人親近,忍不住摟緊巫閻浮脖頸,将頭埋在他頸窩,嘤咛一聲:“師尊……”

巫閻浮渾身一震,只覺自己在做夢:“怎麽了,昙兒?”

“我好害怕……你抱着我,不要放開。”白昙喃喃說完,便暈乎乎的依偎在他懷裏。

“好,為師不放。”巫閻浮捏住少年脈搏,摸了一摸,便覺脈相亂得極不正常,眼神一沉,抱着人,走到司幽身前,騰出一只手掐住他脖頸。

“司幽,你對他做了什麽?”

司幽仰起脖子,滿臉凄怆地閉上眼,顫聲悲鳴:“教主……屬下不該違抗你的命令,你若要取屬下的命,屬下不敢不從,受死便是。”

“你真當本座下不了手?”巫閻浮瞳光一凜,一只手自他頸後探下,虎口一緊,便聽一聲駭人骨裂之聲,拇指便已穿透他琵琶骨三分。

司幽慘呼一聲,渾身顫抖。

巫閻浮将手一寸一寸挪到他腕部,狹眸半斂,眼中閃爍着絲絲嗜血之意:“司幽,上一次你對他下手,本座念你命數将盡,少時待本座有扶持之恩,沒有追究,可莫要把本座對你的仁慈當作免死金牌。本座再問你一次,你給他下了什麽?本座問一遍,便捏斷你一根骨頭……直到你肯說為止。”

那張玉鑒面具寒光森森,端如一尊玉面修羅。司幽通體發冷,只若墜入寒冰地獄,這人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只不過,這一次領教的是他自己。

“是……是連鸠對他下了蠱,屬下……只是忍不住報失去一臂之仇!”

巫閻浮手指更緊,捏得他琵琶骨咯咯作響:“本座許你報仇了?你為何不在龍門樓等本座,反倒跟着月隐宮的人走?”

司幽疼得臉色慘白,不住搖頭,只覺大難臨頭,撲通跪了下來:“屬下從龍門樓出來,遇上連鸠一行人,得知他們亦是要去尋你回月隐宮,屬下考慮到教主如今身份特殊,便索性與他們同行。誰知竟在這兒遇上了他……”

巫閻浮出手如電,一指自他任脈點下,指指見血,将他任脈上幾處要穴逐個封死:“本座饒你一命,穿了你琵琶骨,廢你一條經脈,你再無可能使長索,也毋需挂念這一臂。若對他再起異心,本座讓你生不如死。”

司幽顫抖地趴在地上,臉上卻似笑非哭的扭曲起來。

“司幽謝……教主不殺之恩。”

——教主,很快……很快你便知道,我如今的感受。

那小妖孽活不久了,司幽卻對你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巫閻浮抱着白昙往前走了幾步,望見幾人正駕馬車朝綠洲外逃去,立時縱身一躍,便将馬上幾人當場擊斃,一把抓出車廂裏的連鸠,拉下馬來,卻見他臉色鐵青,滿嘴鮮血,已是不省人事。

顧不上其他,巫閻浮兩下封了連鸠穴位,将人推到馬上,把白昙抱進車廂,剝開他衣服察看傷勢,解毒療傷。被吸出幾口毒血,白昙便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瞧見巫閻浮蹲在下方,低着頭,捧着自己的腳踝,被繃帶包裹的臉上染滿了鮮血,不禁愣了一愣:“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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