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意憂思,丞相密謀

卓絲絲看着這盤糕點,沮喪的拿起來:“有毒啊,真可惜,做了兩個時辰,就要白白扔了。”

百裏浮光攔住,截下她的糕點,嘗了嘗,眯起眼:“真好吃,絲絲你說的沒錯,跟別的糕點不一樣。”

“小胖子,別吃,都說有毒了,你怎麽這麽傻啊,快吐出來。”卓絲絲倒是着急起來。見卓絲絲這般擔心自己,百裏浮光剛才後悔沖動的想法一跑而光。

百裏浮光塞下一顆百素丹,繼續吃起糕點,安撫道:“沒事,我吃了解藥,剛好肚子還有些餓,這麽好吃的糕點不能浪費。”

看着一邊嗑藥一邊啃糕點的小胖子,卓絲絲的淚光隐隐浮上來,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而龔無憂的震撼可不小,陛下對卓絲絲好的太過分了。

暗衛發覺的時候,卓絲絲已經闖進了明泰殿。聽聞來報,詹錦有些憂心:“聖女,也不知現下如何了,不如屬下去看看。”

江意素手撐着額,纖長的睫毛掩住眼中的情緒:“再等等看,一旦情況不對,附近的蠱醫會現身的。我們現在過去,只是把水越攪越渾。這個事情就會從意外,變為謀逆。”

詹錦有些自責:“上次聖女就曾叮囑注意飲食等細節,我等只防着貴人的吃食,倒未注意貴人自己做的,還是從殘留的面團發現的,屬下督促不力,還請聖女責罰。”

江意這兩日着實感覺有些力不從心,甩甩手道:“這事我們誰都沒料到,靜安宮的幻心花說到底還是我種下的,倒是忘記告訴絲絲是有毒的。你呀,就是太規矩,動不動就請罪,這點上你就比不得夏緋。”

提起夏緋,詹錦倒是有個疑問:“聖女既然這般說了,屬下就大膽問上一句,正值多事之秋,為何聖女卻将夏緋調離搖辛國?”

夏緋的蠱術雖比不上聖女,卻是天賦極佳,留在搖辛國會是個好幫手。對于詹錦的困惑,江意收回扶額的手,擡起身子,睜開那雙如深淵般的眼睛:“夏緋她,不适合搖辛。”

是最好的蠱術傳承者,卻不是搖辛國的政客,她對醫蠱術的熱情,注定她不适合參與朝局争鬥,又何苦,将她拉扯進來?

詹錦感到聖女有種難以言喻的悲涼,那是歷經滄桑後,看破世情無力扭轉的沮喪。可聖女,今年不過二十又五啊。

這般年華,為搖辛嘔心瀝血,卻不得龍椅上的那位體諒半分,不得心中之人信任,這是種怎樣的痛苦。

詹錦不知,只扶住腰側刀鞘,跪下:“聖女,夏緋調離還有蠱術,詹錦卻只願追随,還請成全。”不願離開,不忍獨留她一人。

江意繞過案桌,走到詹錦的身前,彎腰将她扶起:“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動不動下跪,我從來是把你和夏緋當妹妹看的。你放心,我江景,不會棄你一人。”

兩人又坐在椅子上,談起了些以前的趣事。原來還有過那樣的時光啊,真好。江意隐隐浮出一抹淺笑,詹錦見了,也是明白自己提起的往事,多多少少驅散了一些陰霾。

日子太苦,所以難捱,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沒多久,暗衛來禀明泰殿的情況,江意長時間的沉默,無形中,氣氛更是壓抑。

拿起放在一旁的奏折,江意一字一句又看了一遍:“你說,咱們這位陛下,到底在想什麽呢?”

詹錦想了想,猜測道:“貴人那般可愛,會不會是陛下不忍責怪,是以并未追究此事?”可明知有毒,還吃下糕點,她也沒想通是為何。

江意将折子遞給她:“那你再看看這個,這可是陛下親自拟的奏章,提議修建一座宮殿給絲絲。”

“仿臨啓之構造,于東十五裏建造宮室?”詹錦有些困惑:“陛下此舉未免有些不妥,搖辛國宮內建他國建築,還是宮殿,只怕朝中熱議。”搖辛國對他國文化很是排斥,若是皇家開例,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絲絲住在靜安宮,是我安排的,衆臣無話可說,若是另起宮室,絲絲更是在風尖浪口。将這件事與明泰殿陛下的所為聯系在一起,就有些難以琢磨了。”

詹錦見江意沉思,開口說道:“聖女将此奏章壓下,不可嗎?”江意搖頭,她想的更遠,陛下,終究是個孩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陛下年歲漸長,不可再如此行事了,”江意心下有了決斷,“也好,就讓我看看,這些年他學的如何了。”

夜晚,雲浮宮。百裏浮光已經跑了幾趟恭房,整個人都虛脫,龔無憂見狀傳了禦醫。禦醫也只得開些溫和的藥調和,委婉勸解不可亂吃。

送走禦醫,龔無憂很無奈。禦醫不解的眼神他懂,但他總不能大喇喇的說,陛下明知糕點有毒還吃的那麽歡,自己還沒活夠呢,只得表示一定會好好管教禦膳房。

雖然沒中毒,拉肚子卻是跑不了。百裏浮光自己作的,怎麽也得受住了。估計今晚是睡不好了,百裏浮光看起折子。

更過三漏,龔無憂禀報丞相密見。百裏浮光準了,心裏暗暗想到,難道蔣文鶴也鬧肚子睡不着跑到宮裏來聊天?顯然不可能,那麽就是宮裏的消息走漏了,真是,連掩飾都不屑嗎?

蔣文鶴進殿,行禮,一絲不茍,一副忠臣文骨的模樣。百裏浮光靜靜盯着他的發頂看了會,這才故作迷糊的說道:“蔣卿家來了啊,朕一時犯困,打了瞌睡,你趕緊起來,殿裏的石板涼的很。”

蔣文鶴起身,膝蓋有些僵硬,面上卻是和善:“老臣深夜求見,能夠得見陛下已是天恩,多謝陛下體諒。”

百裏浮光憨憨厚厚的問道:“這麽晚了,蔣卿家不在府裏安歇,可是有要事禀報?”

蔣文鶴躬了躬身子,言語關切:“聽聞陛下龍體為何,老臣夜不能寐,見陛下無恙,這才放下心來。陛下身子向來康健,此事可是另有隐情?”

百裏浮光撓了撓腦袋:“多謝蔣卿家挂念,不過是吃壞了肚子,下面的人大題小做。宮牆一座,卻是擋不住你我君臣情意。”

蔣文鶴袖中的食指無意識的轉動着扳指,這和他得到的消息不符啊。這小皇帝,為何要隐瞞呢?真是讓人有些不放心。

蔣文鶴出言試探道:“還請陛下多多保重龍體,搖辛國還得由您來主持大局。現下方将軍大勝歸來,不知該如何封賞?”

百裏浮光聞言,卻反常的暴躁起來,“啪——”将龍案上的奏章筆墨統統掃在地上:“方季,方季,我搖辛國的護國公、常勝将軍,可比我這皇帝有名的多了,哼,還稀罕我的封賞?”

還是個毛頭皇帝,一個忍不住連尊稱都忘記說了。蔣文鶴覺得自己多慮了,故作惶恐道:“陛下請息怒,這方将軍作戰勇猛,深受百姓愛戴在所難免,加之軍權在手,難免有恃無恐,不懂收斂。只是這次大捷,理當封賞,不然民心難安啊,陛下。”

口口聲聲是在為方季求情,但這就是赤果果的上眼藥哇。看小皇帝的怒色,蔣文鶴就知道,方季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自己的計劃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理當封賞?她已位至護國公,手握千軍萬馬,封無可封,難不成還要朕這帝位不成,簡直是狼子野心。”百裏浮光看似指責方季,盯着蔣文鶴的目光卻陰狠。

蔣文鶴低着頭故作為難,是以也錯過了百裏浮光的眼神:“陛下所言,不無道理。只要我們想辦法拿回兵權,定能震懾方将軍,不敢有二心,陛下的威望也會更重。”

“可朕,并未親政,方季又有奉興殿護着,談何容易啊?”百裏浮光像洩了氣的皮球,跌回龍椅,有些委屈的看向蔣文鶴:“蔣卿家,朕只有你了。”

小皇帝全心信任的目光蔣文鶴很是受用,面上聲淚俱下:“先帝所托,陛下重任,臣感激涕零,必定會掃除一切阻礙,助陛下親政。”

百裏浮光小跑下臺階,扶起蔣文鶴,深受感動。君臣二人,再是和諧不過了。這一夜,雲浮宮燈火未歇。

兩日後。正和殿。百官侍立兩側,交頭接耳,多是在議論方季将軍大捷回朝之事。有幾分突出的是,其間夾雜女子亦着官服,或是文臣,或是武将。

龔無憂自殿後走出,清咳一聲,唱諾:“皇上駕到!”百官急忙整理服飾,跪迎:“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裏無憂緩緩走上龍椅,看了看升龍臺下的衆官員。這些官員,有多少人是真心跪他的呢,跪的,不過是他座下的龍椅。百裏無憂聲音粗噶而稚嫩:“衆卿家都起來吧。”

臺下官員起身,皆是垂首,不敢冒犯天威。心下卻是各有所思,陛下年歲漸長,但還未親政,有擔心搖辛未來的,有一心想輔助幼帝展現自身抱負的,有一心鑽營站隊的,也有圖謀不軌的,不一而足。

“護國公烏峄族大捷,今日朝議論功行賞,龔公公,傳護國公觐見,無需卸劍。”龔無憂唱諾:“傳護國公方季觐見,無需卸劍。”外間太監亦傳,層層遞出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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