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帝王之路,絲絲遇險

朝聖宮閉宮五日,朝野漸漸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丞相黨憋屈,武将憤慨,聖女黨窩火,但凡議事,不論大小,必要争鬥一番,矛盾不斷,空氣中都能聞到火藥味,一觸即發。

小皇帝每每朝議,深感惆悵,升龍臺下,那撸袖子的文臣、那大嗓門的武将、插科打诨不嫌事大的尚書,看一兩次還新鮮,天天這樣玩你們不膩嗎?

又是一次無趣的早朝,百裏浮光拖着無精打采的身子向雲浮宮走去。這時一小太監上前禀道:“回禀陛下,朝聖宮今日辰時一刻,宮門已開。”

小皇帝聞言,腿也不軟了,人也不困了,眼裏都閃着亮光,精神抖擻的起駕朝聖宮。若說朝聖宮解封,最高興的除去國醫院的禦醫,就屬小皇帝百裏浮光了。

前腳國醫院的禦醫剛走,後腳小皇帝就踏入朝聖宮,江意放下茶盞,調侃道:“莫不是陛下也是前來求取藥方?”

朝聖宮閉宮專研疑難雜症,已是慣例,若是取得重大突破,必有良方出世,是以國醫院都會安排藥童蹲點,若能從藥方中窺得一二,突破自身瓶頸,那就再好不過。

百裏浮光也不在意,憨憨厚厚的坐在上首,很是實誠的道:“聽聞聖女出關,朕特意過來看望您的。”

“哦?”百裏浮光胖乎乎的小手扣着指甲,他自己可能還沒發現,江意卻是了然的笑笑:“可是朝中生了變故?”

“沒,沒,朝中挺好的,只是丞相抱病,您又閉關,朝議少了你們二位,朕有些不自在。”百裏浮光圓潤的小臉有幾分窘迫。

“總有一天,丞相與我都會離去,陛下是天子,肩上背負的是整個搖辛國,帝王之路,總是要一個人走下去的。”江意注視着百裏浮光,沒有絲毫避諱,寥寥數語,沉重而殘忍。

“朕還需要您,您不要離開。”明明就是自己期盼的,但江意如此意味深長說出的時候,百裏浮光卻是滿心的恐慌、害怕。

還是個孩子呀,一個國家的擔子有多重,未知而惶恐。帝王之路,看似光鮮,實則一路伴随荊棘,最令人恐慌的,卻是夜半私語一人時,滿室孤寂。

“鐵血君主拓疆域,仁主明君養生息。我希望陛下,有朝一日,無愧于天下百姓。”江意摸摸他的腦袋,吐出難得的真言實語。

百裏浮光垂着頭,悶悶不樂,江意難得的主動開口:“聽詹錦說,這幾日陛下去靜安宮了?絲絲是個愛熱鬧的,這幾日我倒是疏忽她,陛下有心了。”

“您別這麽說,我也喜歡和絲絲一塊玩,近段時日政務繁忙,都好久沒去看她,我哄了老半天絲絲才消氣。這不,絲絲擔心您,指使我過來看看。”百裏浮光撓撓腦袋,嘿嘿一笑,十足在長輩面前的孩子模樣。

“這麽說,陛下看望我是假,受人所托才是真的?”百裏浮光難得孩子氣,提及絲絲連尊稱都不用,想必也是有真心實意,江意心頭的隐憂略略減少,言語便多了些親近。

“不是不是,朕也是擔心您,才來朝聖宮的,”百裏浮光兩手來回擺動否認,說話躊躇:“另外,還有一事想問問您的意見。”

“何事?陛下不妨說來聽聽。”

“倒也不是朝政大事,再過三日,便是十月十七,朕想在宮中為絲絲舉辦宴會,慶賀生辰,您看可行?”

“陛下這就問錯人了,絲絲是護國公的侄女,你應該問護國公才對。”

“護國公說,若是絲絲同意,問奉興殿就可。”

“絲絲喜歡就好,承蒙陛下厚愛,我沒什麽意見。”

百裏浮光興沖沖的離開,江意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問立在一側的詹錦:“阿季的傷,可好些了?”

“您暗中送過去的傷藥很有效,方将軍的傷口漸漸在結痂,愈合情況不錯。”方季将軍真是如聖女所說,性情剛烈,那日離宮回到西郊大營,寫下罪己書,嚴令副将執行軍規,杖責不放一絲水分,恰逢當夜大雨,傷勢越發猙獰。

方季生生受了一百杖,行刑完畢,就開始整頓軍營,一時軍隊惶惶。親兵愛将均是勸阻,先看軍醫,哪知方季倔起來,誰的話都不聽,隔了一夜竟發起高燒,幸虧暗樁禀告的及時,遏制住傷口的惡化。

“辛苦了,讓暗樁都離遠點,不要被阿季發現了。”絲絲的生辰,又何必征求我的意見呢。那些權衡利弊,利益得失,哪比得上,見你一面來的重要。

十月十七。小皇帝很是寬容的給衆官員放假一天,無需上朝。并令太監總管龔無憂傳下口谕,福華郡主生辰将在崇雲殿舉行,百官不論官職大小,如有空閑者,皆可攜親眷前來參加宴會。

崇雲殿,歷來都是舉辦重大活動的場所,科舉三甲,接待天子門生;帝王太後生辰,宴請禮節使及重臣;外使來朝,帝王接見。如今福華郡主生辰竟由陛下親自在此操辦,恩寵令人咂舌。

金烏墜落,車馬如龍,通向皇宮的官道格外擁堵。

“哎呀,鐘大人,您也是來參加福華郡主的生辰?”

“李大人,今日沒有去參加詩會,難得啊。”

“哈哈,聽聞福華郡主生辰是在崇雲殿,陛下天恩,下官攜着小女來湊湊熱鬧。”

“喲,鐘大人、李大人,你們也來了,咱都好久沒聚聚了。”

“哪裏哪裏,周大人說笑了,福華郡主生辰,自當前來。”

“不管,這回趕巧,待會兒怎麽着也要喝上幾杯啊。”

“那是自然。”

仆俾手持宮燈,穿梭在各個走道,為前來賀禮的官員引路。有三三兩兩結伴來的,有攜帶家眷前來的,也有獨身一人款款而來的。整座皇宮來往如織,燈火闌珊,熱鬧非凡。

一襲紅衫鬼頭鬼腦的出現在小道上,看了看身後,見沒有人追上來,得意的笑笑,正是卓絲絲。一群婆子真是麻煩,非要搗鼓自己的臉,都快磨出皮了。

卓絲絲大大咧咧的背着身子走,伸出兩手揉了揉有些發熱的面頰。思考着接下來是該去找小胖墩告狀呢,還是去向江姨讨要禮物,或者去找姑姑?

該去幹嘛呢?“嘭——”撞上什麽物體,卓絲絲沒防備的一屁股墩跌坐在地。哎呦,撞上的背不疼,屁股好疼哦,一手撐在地上站起來,一手揉了揉鈍痛的地方。

“大膽,竟敢沖撞我們小姐,還不跪下!”

卓絲絲擡眼看去,喲呵,人還不少。

一丫鬟正橫眉豎眼瞪着她,方才的話定是她說的,嚣張的很。

看向她攙扶之人,不過二八年華,扶風弱柳之姿,倒讓卓絲絲生出一些愧疚:“啊,那個,對不起啊,我沒注意後面有人,你還好吧,要不我讓江姨給你瞧瞧?”

“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誰?丞相府上的嫡孫大小姐,也是能讓人随意看病的?”

“江姨的醫術很厲害的,”卓絲絲很不滿意有人質疑江意的醫術,看向蔣靜道:“真的,我讓江姨給你看,保證什麽事兒都沒有。不過你的名字還真奇怪,嫡孫,還有人叫這樣的名兒。”

“噗嗤——”湖藍交領裙裝的女子笑出聲,看向一側的蔣靜:“蔣小姐莫怪,小女好久沒碰到這般有趣的事兒,一時沒忍住。”

“阚妹妹率直,我哪裏會怪罪。”蔣靜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讓身後跟随的官員家眷好感倍增,光辰第一貴女氣度教養實乃衆人典範啊。

蔣靜看向身前的莽撞之人,本就是小道轉角,只有兩側婢女持了宮燈,模模糊糊也看不清人形,懶得多費唇舌:“青禾,将她交于宮中管事嬷嬷,無需重責,杖責三十長長教訓就罷了。”

阚麗雖是禮部尚書阚鏡之孫,但并未開口阻攔。丞相最近風頭正盛,深谙明哲保身道理的她,斷不會為了素不相識的人跟蔣靜對上。

一粉衣裙裝的女子,不過十三四歲,未經世事的面上有些驚恐,從阚麗身後探出半個身子道:“蔣姐姐,三十大板會不會太重了,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放過她一回吧。”

蔣靜側身看了她一眼,太史令的小女兒狄青青,狄飛老來得女頗為寵愛。淡淡一笑:“狄妹妹,你年紀小,還不知這世間險惡,規矩就是規矩,哪裏能說放就放。”

青禾,也就是剛才斥責卓絲絲的婢女,狗仗人勢道:“就是,依奴婢看,杖責三十也便宜她了。沖撞我家小姐,送到浣衣坊都是輕的。”

蔣靜內心極其厭惡卓絲絲這等粗魯無知之人,是以并未責怪自家婢女口中狂言,只淡淡道:“福華郡主生辰,不易太過,杖責即可。青禾,還不動手?”

狄青青看向卓絲絲,矮矮的身材,一雙眼睛眨啊眨,年歲與自己相仿,當真不忍心,扯了扯阚麗的袖子,哪知阚麗按住她的手,無聲的搖搖頭。

狄青青癟癟嘴,眼見那女孩就要被抓,吓得閉上眼睛。忽聽好似蔣家婢女青禾的痛呼,睜眼一看,只見那女孩手持一藤條,耍的虎虎生威,一時驚呆了。

卓絲絲本對蔣靜心有愧意,是以好聲好氣道了歉,還答應請江姨給她看病,哪知這女子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行事這般兇殘。

三下五除二揮退上前的婢女,卓絲絲的脾氣也爆炸了,一手晃着随手扯下的青藤條,一手叉腰道:“你這人,都給你道歉了,怎的這麽不講理。你們這麽大一群人,打着燈籠都看不見路,還好意思怪別人,要不要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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