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才科學家
2180年,華國北京,淩晨。
薄霧之中的陽光裹挾着浮湧的塵埃,穿透枝桠之間的縫隙,形成朦胧的光影。暗香浮動的莊園之中,瘦弱卻不掩眉眼精致的男孩端坐在藤椅上,翻看着浮在空中呈古早紙書拟态的光腦,窗外的孩童嬉鬧聲不時響起,将莊園的寂靜拉的格外長......
片刻之間,陽光消散開,畫面又跳躍到略顯空曠的書房裏,稍大一些的男孩光着腳丫坐在地板上,纖細的腳踝血管清晰可見,昭示着主人的病弱,少年眉眼清冷,薄唇抿着,蒼白的手指在虛拟鍵盤不停點擊,眼神專注盯着前面幾個虛拟投影的屏幕。
屏幕上數據不斷變幻,在某個瞬間又全部化作一片白霧,而在白霧的盡頭,出現了一條寂靜的墓園小道,眉眼徹底長開的少年手捧一束白菊緩緩行走在細雨朦胧中。在一處美麗的墓碑旁,放下花束,少年坐下來,額頭抵着冰冷的墓碑,輕聲自喃。
黑暗之中,徐子諾陡然睜開了眼。
呼!又是一場夢。
不,不是夢,是時光縫隙裏那些以為早已忘記的東西。
青年有些呆愣地望向床邊的落地窗,窗外還未大亮,屋裏一片漆黑,久違的悶痛感從心髒傳遞到四肢。他的心髒一直都不怎麽好,這真是一件無可奈何又在掙紮中習慣了的事情。
「舊憶就像一扇窗,推開了就再難合上。」
翻來覆去睡不着,徐子諾翻身下床,驟然起身的動作讓心髒的負荷瞬間增大,幾聲喘息從薄唇中溢出,熬過那陣鈍痛,他光着腳,從床頭櫃掏出藥劑,仰頭喝了下去。脖頸的弧線優美,纖細,像引頸的天鵝,仿佛一掐就斷。
空了的藥劑瓶被他随手丢進垃圾桶裏,角落裏一臺類人機器人滴的一聲,“眼睛”亮了起來,用完全不符合它笨重體型的動作迅速移動過來。
“親愛的小主人,早上好。容我提醒你一句,距離你正常的起床時間還有四個小時。”
“謝謝布哩,我感覺很好,不要擔心。”
布哩是陪伴了徐子諾二十幾年的保姆機器人,他的型號已經很老了,如今智能機器人已經更新換代了不知道多少型號,已經發展到了拟人化類型,甚至還擁有了生物體。而布哩卻還是十幾年前原始的機器外殼,一開始是徐子諾沒錢給他換,後來也是因為布哩表示自己辣麽帥氣機智不需要“整容”,跟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一點都不一樣,十動然拒了。盡管如此,但是徐子諾從來沒有換掉它的打算。
不僅如此,他還為布哩設定了一套複雜無比的程序讓他可以通過光腦連接全部星網,在網絡世界中暢通無阻。基本上,除了沒有生物體,布哩所有配置,都是機身贏家的标配。而這樣的技術,一旦面世,都将引起巨大轟動。
畢竟,按照目前世界的發展科技,還無人能夠驕傲地站出來宣布:自己研究出了有智腦的機器人!智腦機器人只是一個提出很久的概念,早就在上上個世紀就出現在各大科幻題材裏。但是現在的那些拟人生物體機器人也只是外表像而已,而布哩,在他的主人的設計下,卻已經發展出了智腦的雛形。盡管只是雛形,離真正的智腦還有着不知多遠的距離。而這樣的技術,被他的擁有者毫不在意地用在了保姆機器人身上。
“親愛的小主人,雖然布哩只是一個保姆機器人,但是您每年為我改造的機器用最高等級掃描儀運作十分良好,我還沒‘老眼昏花’,請不要質疑我的專業水平。不聽老機器言,吃虧在眼前。幼兒的生命本就脆弱,沒有充足的睡眠就不能健康長大了balabala……”
“可是我已經過了幼年期了,我上個月已經成年了,你忘了嗎?”
“唔……抱歉我的小主人,我的配置裏只有幼年期培養模式……”胖墩墩的機器人用機器臂捂住“頭”,一“臉”驚恐,“我已經是一個對主人沒用的機器人了嗎?!”
“別擔心,我現在幫你升級一下系統。”
“家裏的能源板快沒了,你記得要去超市買,我要草莓味的。”
徐子諾:……
其實作為思維理性邏輯嚴謹的科學工作者,他并不太明白為什麽機器人的能源板竟然還會有各種味道的,而且自家的機器人竟然還挑口味……
二十二世紀末,是個人機共存的年代。智能機器人被廣泛運用到人類的生産和生活中,人類從生産中解放出來,工作量大大減少,創造發明成為大多數人的工作重心,這是個科技至上的時代。
上午九點,北京中科院地下樓。
人來人往都是白大褂披身、行色匆匆的人們,一眼望去滿眼冷色調,這是華國科研的心髒——中科院。自從這裏出了個被稱為”軍工之父”的李明禮博士,它的地位更加名副其實,無數年輕科學家削尖了頭想要擠進這裏,除了因為它是實力和地位的象征,還是為了和心中的偶像近距離接觸。
徐子諾此刻就走在這裏。走廊裏的人造日光打在他的臉上,柔和了身上的清冷,皮膚白皙如玉,唇色嫣紅,鼻梁挺翹,尤其是那一雙宛若水墨的眼睛,喜樂哀嗔,全是風情,不經意的眼波流轉之間,便像是在你面前展開了江南煙雨的畫卷,引人沉淪,是現在最受歡迎的華夏純血統長相。但是遺憾的是,這雙勾人攝魄的眼睛,很多時候都是清清淡淡的,無波無瀾。
光腦跟門前的掃描儀對接一下,”叮”的一聲,門開了,淡漠的青年獨自走了進去。
這是專屬于他的實驗室。因為不喜歡和人同處,他通過了研究院院內堪稱變态級別的考核,獲得批準,得到了屬于自己的實驗室。
“布哩,調出昨天的實驗數據。”
“好的。”
“實驗開始。”
午餐時間,中科院食堂。
“哎,聽說沒,新來的院士助理示好我們的徐院士,結果被無視了。這是這個月來第幾個了?不愧是最年輕的天才院士啊!”
“別說,美女助理可是大有來頭,星網上的”最美女博士”,長得可跟我們這群常年呆實驗室的女漢子完全不同,人家除了是清大畢業的,還是國外哈弗學院的博士畢業生,可惜看上了我們的徐院士,哎,注定流水無情啊~”
“不看看我們的徐院士有多優秀,華國最年輕的院士,多少世界頂級期刊邀請他做審稿人,參加了多少國際重大科研項目,就他在學術界的地位,那也是甩那些老頭教授一條街啊!”
“我才不看這些內在美,我就看臉嘿嘿嘿!中科院史上顏值巅峰嗷嗷嗷!他的存在,完全憑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個行業的水平哈哈哈!”
徐子諾此人,從學生時代起,就是京北航理工男神,其容貌在二十一世紀末這個只要你想,準确地說是你父母想,人人都可以是美女帥哥的時代,也能走在路上被無數星探發名片那種。然而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說的就是這種人。
作為一個最頂級技術宅,在還未畢業時,他就成為了華國世界著名科學家”軍工之父”李明禮的關門弟子。登頂前多次在世界級權威科學雜志刊登論文,後成為審稿人,前不久與他的導師合作參與的“鳳凰”宇航戰鬥機科研項目成功為華夏的國防事業添磚加瓦,被國家授銜,成為華國最年輕的院士。
在廣大吃瓜群衆眼裏堪稱人生贏家,哪裏看哪裏都完美的人,可是誰能想到,他只是個政府機構收養的孤兒呢。
巨大的實驗室內,一不留神,徐子諾手中的圖紙便多了一劃,旁邊的兩個助理已經跟着這個院裏最年輕的院士工作兩年了,知道這個天才院士雖然科研能力強,但是性格孤僻,不喜人接近,雖然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兩人眼神只是對視了一眼,得出彼此都不知情的結論便低下頭繼續忙自己的工作。徐子諾回過神來,看着手中畫的密密麻麻的圖紙,抿了下薄唇,嚴肅的神情被嘴角露出的兩個可愛梨渦打敗,重新拿了一張紙。
可能是母親忌日将近的緣故,最近常夢到小時候的事,昨晚便是,不太美好的回憶,成年後已可以淡忘,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才會頻繁侵擾。這讓徐子諾在做實驗的時候有些分神。思緒發散,一些平日裏刻意忘記的東西湧上心頭,徐子諾突然發現,這麽多年,盡管過目不忘,但是他卻有些記不起母親的模樣了。搖了搖頭,揮去多餘的傷春悲秋,徐子諾依舊是那個與世隔絕的科學家,重新投入實驗。
傍晚,深埋地下,沒有日光的地下樓裏,燈光漸漸熄滅,最後只剩徐子諾這一間實驗室的燈還亮着。上午的小差錯過後,徐子諾的研究進展一直很好,兩個助理已經下班走了,他卻直到現在也還沒回家。
春日正好,只是易老。徐子諾回家的時候,天色已微微有些暗了,遠處矗立的高樓隐沒在夕陽的餘晖中,在城市的罅隙裏投下大片灰黑色的剪影,懸浮車有序地在空中飛梭。穿街而過的晚風帶來春末的燥熱,興許想起了什麽,白衣的青年如畫的眉眼舒展,清冷的眼底染上幾分笑意,水光潋滟,剎那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清涼起來,畫面美的像分分鐘可以媲美國際大賞的絕世名畫。
在進家門的時候,徐子諾手上的光腦要求連接通訊的聲音響起。打開,顯示是未知的號碼。他的光腦號事實上沒有多少人知道,畢竟他的朋友少得幾乎可憐。徐子諾猶豫着,想起上次漏接了助理的電話,果斷點了連接。
“喂,徐子諾是嗎?我是你爸,過幾天你爺爺過壽,你也過來祖宅這邊參加宴會,記得穿的體面一點,別丢了自家人的臉。時間地點發你光腦上了,別遲到,就這樣。”對面有些蒼老的男音充滿施舍的高傲,仿佛這對徐子諾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沒等徐子諾答應,就挂了光腦。
青年站在門口,眉頭皺起,嘴唇緊抿,越發給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冷感。剛才的好心情一掃而光,他的世界本來只有一些人,寂靜安寧,他幼年時曾有嚴重的社交障礙症,過多的交際只會讓他感到焦躁和不安。這些人雖說名義上是自己的家人,但是事實上,徐子諾也是最近才接觸到這些人——北京城有名的商人家族,産業可觀。一句話形容就是錢多家裏人也多,亂成一團。
今天晚上八點星網上有《被三之後,我跟全網第一大神情緣了》網劇的更新呢~
徐子諾沒理會這些陌生人,轉身就将這件事抛在腦後。梁家人沒等來徐子諾的赴宴,而是從電視上看到了實驗室爆炸的消息。
第二天,陰天,傍晚時分,某聯播。
“本臺消息:帝都時間下午5點,帝都某地下樓實驗室發生一起爆炸事故,一人喪生,經調查發現為一起科研事故,死者身份為中科院一名年輕院士,讓我們為為了科學而獻身的學者致敬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