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薛晔受傷
薛晔平靜,雲翔憤怒,兩雙同樣出色的雙眼就這樣直直地相瞪着。薛晔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卻是行至安然的身邊,落定,不動。
安然的臉色有些漆黑,這人就是這副模樣,居然連自己都被他欺騙了。安然依然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狠狠瞪了一眼薛晔,這才作罷。
薛晔劍眉一挑,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行徑,眼波之間依然是平靜,是自持,卻絲毫沒有欺騙了安然的愧疚感。
瞧着雲翔憤怒的模樣,薛晔卻是無言以對。別人欺了自己,那便打回去,哪裏用的着發怒;別人欺騙了自己,那便揍回去,哪裏用得着諸多考慮。只是,心中念及方才安然瞪眼的模樣,薛晔心中思索着,如果是特定的人,倒也不是不可以這般。只是,眼前怒氣沖沖的雲翔卻顯然不是那個特別的人。
還在院內的雲霄卻依然被薛晔的“豪言壯語”所震驚,雲霄此刻才真正地明白,為何那樣的安然會被這樣的薛晔所吸引。
安然需要的,不是一個能讓她站立在這片大陸的頂端的人,安然需要的,想要的,卻一直都是一個能在背後支持着自己的人。
不是雲翔那般霸道,那般專制之人,卻也不是自己這般在背後看着,卻是不置一詞的人,而是薛晔這般,無條件的支持,關鍵之時卻也總能扭轉乾坤之人。
片刻之後,安然依然是立于薛晔之前,擋住了薛晔與雲翔相交的視線。今日,是自己的戰鬥,不是薛晔的,更不是其他什麽人的。是她安然,同雲翔的戰鬥,只有她們兩個人,親自解決,才會有結局。
安然的自由,不願讓別人付出代價,安然的生活,也不遠讓別人早就。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她都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而不是別人的饋贈。因為,沒有人比安然更加地清楚,受得一份恩情,卻是要以千百份的恩情來還的。
昔日,只因着雲翔的救命之恩,安然便是花費了整個的青春,陪伴在雲翔的身邊,成為了雲翔心頭上的一把尖刀。
如今,若是又欠了薛晔的一份恩情,安然卻不知曉薛晔又要自己怎麽還了。安然說不清自己心中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是什麽,說不清那對薛晔的朦胧的念頭又是些什麽。只是,瞧着薛晔那一身白衣的平靜模樣,安然的心中卻是閃動着一絲絲微弱的光亮,雖然微弱,只是在安然一片漆黑的心中,卻好似是一把明火,點點,便是可以燎原。
安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心。只是,即使是如此,安然也不能讓自己同薛晔的感情建立在這樣不平等的立場之上。
安然要以全新的安然,面對全新的薛晔。她不欠他的,他,也不欠她的。安然要她們二人,就像是路上擦肩而過的男男女女一般,有上一段平淡的感情。安然不要,不要在這段感情還未開始之時,薛晔的身上便被冠上了救命恩人這四個大字。
安然怕了,安然是真的怕了。所以,安然就由着自己自不量力一次,就由着自己豁出性命,去為自己同薛晔的這份還未開始的感情做一次驚天豪賭。
贏了,便是廣闊天地,輸了,卻也不過是幾抔黃土罷了,有何畏懼的。
“雲翔,你我來個君子之約可好?”安然幾步上前,卻是站定不動。身上依然是一身同薛晔如出一轍的白衣,在這小院之外翩跹着,掀起了安然的裙角,黑色的發絲掠過安然的面龐,安然卻是不動,也不去捋。清冷的雙眼已然是深眯着,看不清安然眼中的色彩,卻能體會到安然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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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之內的雲霄身形一動,卻是要走上前去。無奈卻被雲湛拉住了衣角,雲霄轉過頭去,眼神中帶着淩厲,這是第一次,雲霄對着雲湛,露出自己眼中的不悅。
那一刻,雲霄的眉頭卻更是皺緊,雲湛瑟縮了下脖子,卻仍是沒有放開雲霄的衣角,懷中還抱着安然的白狐。雲霄愕然,那白狐的眼中竟也是滿含着擔憂,只是,這小狐貍卻是依然溫順地躲在雲湛的懷中,并未沖上前去。
雲霄一愣,卻是埋怨起自己來,痛恨着自己單薄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同安然一同對敵。
瞥見雲霄眼中的痛恨,雲湛一愣,卻是有些似懂未懂,說出的話卻是令雲霄安了不少心,雲湛稚嫩的嗓音,卻是說着最成熟的話:“能贏。”
只是兩個字,雲霄的心中卻是沒由來地就安定了下來。看着安然身後的薛晔,雲霄心中依然是有些羨慕。眼前的那個人,才有陪在安然身邊的資格麽?
雲霄瞧着薛晔那絲毫不擔憂的雙眼,依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只是,平日裏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卻是泛着精光,盯着前方的安然和雲翔,不落下兩人的任何一個動作,哪怕只是安然頭上一根發絲的晃動,哪怕只是雲翔身上所着的衣袍一角的搖擺,薛晔都緊緊地注視着,不敢掉以輕心。
而在薛晔的身後,子陌卻是一臉的戒備,全身的肌肉都緊繃着,環顧着四周。仿佛只要有任何人威脅到薛晔的安危,子陌腰間的佩劍便是會将那人手刃。
雲霄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何薛晔總是一副絲毫不擔憂的模樣。那是因為薛晔站在安然的後方,卻是将安然所有的死路都能化為生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只是那言的卻并不是薛晔。
有薛晔的保護,安然自然定會平安無事。于是,薛晔自然也是犯不着擔憂,只需要對敵即可。薛晔等待的,大概,只是那一瞬吧。
搖了搖頭,雲霄卻是不再堅持着上前。此時此刻,雲霄溫潤的眼中竟是失敗者的頹喪。若是之前,雲霄還能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只是,這一站之後,怕是不光是自己,怕是這世界上的任何一人,都不能再插入那兩人之間了罷。
那般默契,卻決然不似是才認識幾日的模樣。只是,可笑的事實便是,事實上,兩人真的只是相識了不過幾日。那靈魂之中的契合,可見一斑。
雲霄早先便是說着要放棄,只是,放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縱使是雲霄這般溫潤之人,卻是在心中紮根地更加的深刻。
此刻,雲霄忘不了。雲霄甚至不知道,一年,十年,百年之後,自己究竟能不能忘記眼前這個喜一身紅衣的張揚女子。
只是,瞧着門外劍拔弩張的幾人,雲霄複又恢複了溫潤。一悲一喜,卻是交替的毫無預兆,只是在雲霄的臉上,卻是得心應手的很。
雲翔,是完完全全要失去安然了,只是,自己還占有着朋友的位置,不是麽?這般一想,雲霄眼中更是溫潤了起來。
相較于雲翔,雲霄更希望安然能夠同薛晔在一起。因為,雲霄心中清楚,雲翔,只是一味地以為安然是自己的東西,自己的東西,便是一定要搶過來。雲霄不希望那東西落入雲翔的眼中,便是任由着事情發生着。
只是,安然不是物品,不是你想搶,便是能搶的。雲霄這才驚覺,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也有這樣的畫面出現。只是,時光過隙,自己卻是已然忘記了那時的教訓。
安然于風中獨立着,眼中只剩下了今日的敵人,昔日的情人,雲翔。只是,安然神經緊繃,雲翔卻是一臉的戲谑,便是如同往日裏兩人切磋的模樣一般。
安然愕然,心知自己同雲翔,便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只是今日,安然必須為着自由,為着将來的一切背水一戰。
雲翔看着對面一臉肅殺的安然,卻像是看着自家走失的貓咪,俨然就是自家的東西。只是,眼前這個自家的東西,卻想着要離開自己的身邊。
兩個人的戰鬥打得悄無聲息,最先動手的,不是安然,卻是雲翔。安然見此不慌不忙,卻是有些輕松了起來。知道以雲翔的心性,此番作為卻定然是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此時,安然卻反而是有些釋然了,是生是死,是福是禍,便是由天吧。安然一派淡泊,只是安然身後的薛晔卻決然不是這麽想的。
此刻的薛晔依然是獨立着,未曾移動過一步,只是,全身的肌肉卻也是緊繃着,就等待着千鈞一發的時刻。
薛晔心裏清楚的很,安然的功夫雖然不弱,只是對上雲翔這般高手,安然卻也是只有吃虧的份。只是,安然不知道,薛晔卻是已然做好了決定。安然不是一個人,而是他們二人。薛晔對自己的功夫向來有信心,就算是同雲翔單打獨鬥,卻也未必是會落得下風。薛晔的眼中紅光一閃,安然是君子,自己可真不屑于做這君子。
兩人的戰鬥打得無聲無息,兩人都沒有亮出兵器,沒有刀光劍影,自然也沒有刀劍碰撞的清脆聲音。
只是,拳腳相向,安然本是占了弱勢。安然一個橫掃千軍,雲翔只是一個四兩撥千斤,安然便是後退了一步,穩穩地站定。
一到對敵的時刻,安然總是面色冷冽,只是眼中卻沒有其他的色彩,只留着殺戮的紅光,是不是流竄過漆黑的眼眸,任他是誰,卻也看不出安然的變化。
雲翔微微挑眉,安然的功夫又進步了不少。只是,這一點點的進步在自己的眼中,還真的不算些什麽。
雲翔看待與安然之間的約定,不過是一場小打小鬧,打完了,鬧完了,總是會順自己的意的。就算是安然不願意,雲翔也會令安然願意的,哪怕是綁,雲翔也會将安然綁回去。
雲翔沒有料到的是,安然的手中,一把森寒的匕首在握,刀刃細薄,刀把精巧,卻正是自己送給安然的那一把,削鐵如泥。
雲翔還記得,當初送予安然的時候。安然是難得的高興,居然端着這把細小的匕首看了許久,拿在手中把玩了許久,确是愛不釋手的模樣。
雲翔心中有些高興,也有些不悅。高興的是安然依然拿着這把匕首,是不是就說明安然的心中依然有些自己的一席之地,不悅的是如今,安然卻是要拿着這把匕首,同自己刀劍相向麽?
雲翔的思緒翻飛之間,安然已是一個飛身而過,手中的匕首森寒,卻是朝着雲翔的頸間襲去,雲翔一個後退,卻驚訝地見到安然的匕首居然朝着自己的脖頸而去。三寸,兩寸,一寸,那泛着銀光的匕首眼看就要染上安然白皙的脖頸。
雲翔愣住了,思緒似乎又回到了懸崖之上的場景。眼前的這個人總是這樣不吝惜自己的身子,只是,上次自己并沒有救安然,這一次呢,自己還是會見死不救麽?
雲翔猶疑着,自懸崖墜落,還有生還的可能,只是這匕首入喉,卻如何還能生還?雲翔一愣,卻見對面的安然不怒反笑。淩厲的雙眼之中此刻卻是一副解脫的模樣。
雲翔一愣,心中噴湧而出的黑暗,卻是幾欲将雲翔淹沒。雲翔右腿支地,一個使力便是朝着安然所在的地方掠去。
他不能讓她死,他要讓她陪着他一同如那地獄,他不能讓她一個人解脫,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在任何一個地方快活,他不能!
安然動作未變,看着雲翔的動作倒是一愣,她未想到,他回來救她。只是,待到看到雲翔漆黑異常的雙眸,裏面泛動着太過明顯的情緒,安然一瞧,便知曉了為什麽眼前的雲翔會救自己。
也好,安然輕勾嘴角。不管是何原因,雲翔只要是來救了,那麽,這場戰鬥,勝利的人便是自己。
只是,安然忽略了身後的薛晔。安然也不曾想到身後的薛晔會有這樣的動作,眼看着片刻之後,匕首便是要嵌入安然的脖頸。
誰知,匕首堪堪擦上安然的皮膚,便是一雙手握住。安然的脖頸被那大力一推,頓時有些呼吸不上,左邊的脖子有些隐隐的疼痛,如今卻是火辣辣的,難受的很。
雲翔還在安然的面前,那這雙手是誰的?安然有些愕然。轉頭,卻見薛晔依然面色不變,只是,那平靜的雙眼如今卻是泛起了今天的巨浪。
安然一愣,薛晔生氣了。只是,溫熱的鮮血滴在安然的皮膚上,紅與白的對比,在這陽光之下顯得如此強烈。安然皺眉,感受着血液溫熱的鮮血就這樣沿着自己的鎖骨,落入了衣內。
安然沒見一座小山堆起,看着薛晔的眼中卻是有些惱怒。若不是眼前的人突然奇怪的行為,自己如今早已是勝利了。
只是,看着薛晔這般的模樣,安然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刀把還握在安然的手中,只是那尖端卻早已落入了薛晔的手掌之間。
安然堪堪收回匕首,薛晔卻是依然未動,只是一動不動地看着安然,那雙漆黑的眼眸之中才是不悅,已是燎原的怒火。安然愕然,卻不知為何,看着薛晔的眼眸,安然竟然覺得心虛了起來。
這才到半路,雲翔卻見安然已然是在同薛晔眉來眼去了。怒火滔天,當下便是姿勢不改,依然朝着兩人掠去,速度不慢,反而快了不少。
安然一愣,正想抵抗,卻見雲翔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安然心中一慌,轉頭,卻見雲翔依然雙手成掌,帶着十成的內力推出,已然落在了薛晔的胸膛之上。
薛晔也未曾料到此時此刻雲翔竟然會出手,如此不光明正大,卻是被打了個正着。薛晔面色陡然蒼白,卻是一口鮮血噴出,盡數噴灑在了安然潔白的白衣之上,染紅了安然大片的一覺,落得滿庭芳。薛晔仿佛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已然消失了去,想要站起,身子都像是陡然重了千斤。薛晔承受不住,便是朝着青石板的地面上倒去。臉色蒼白地仿佛是還未潑墨的畫紙。
安然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身上有些淩亂的嫣紅,從未覺得自己有這樣地厭惡那紅色。那身上陡然的紅色令安然心驚。
卻是下意識地化掌,蓄力,送出,安然軟綿的手掌卻是打上了在自己側手便的雲霄,卻是正巧打在雲翔的腰間。
雲翔一愣,根本未想到安然竟然會為了眼前的男子而對自己出手,嘴角一道血紅沿着嘴角落下,卻也是豔麗的很。
安然看着雲翔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自己卻是有些不敢相信。安然雖然想着要離開,只是卻未生過要雲翔死的念頭,更是從來未曾下過這樣的狠手。只是,此番薛晔受傷令安然有些失了神,這才下意識地就出了手。
安然功力雖然較之雲翔而言還是差了許多,只是安然這權力的一擊,雲翔卻是也被損傷了經脈。若不好好休養,極易落下病根來。
一時之間,前一刻還完好的三人,如今卻是只剩安然一人,還完好地站立着。卻見雲翔也是幾個後退,懂事被東砂一個攙扶,便是有些痛苦模樣。
“我贏了。”安然再未多言,此刻已然是無法想象,薛晔受了雲翔全力的一掌,卻不知是死是活了。
裏頭的雲霄一愣,卻知道自己根本幫不了忙。瞧了瞧身後一只拉住自己的衣角的小手,雲霄便是一聲苦笑。自那時起,雲湛便是一直拽着自己,說什麽也不讓自己出去。雲霄想生氣,只是到了眼前,看着雲湛那天真卻仍是不容置疑的面容,卻又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們二人之間,也只在這個時候,雲湛卻像是他的哥哥了。
雲霄卻也未曾料到雲翔會出陰招,在這種時候出手,實在不是君子的行徑。只是,雲霄忘了,雲翔,卻也從來都不是君子。
雲翔,是殺手,也是一國之君,只是,卻不是君子。
掙開雲湛的手,卻是三步作兩步地上前,跑至薛晔的身邊,只見薛晔的臉色蒼白如紙,此刻已然是被子陌抱在了懷中,一動不動地模樣倒真真是一個死屍了。
看了安然一眼,果然,瞧見安然的眼中,卻是藏也藏不住的擔憂與恐懼。眼前的人,對于安然而言,果然是不同的吧。
瞪了子陌一眼,示意子陌将薛晔背至屋內。子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只是,看了看院外那一群看好戲的百姓,子陌眸中冷光一閃,便是依了雲霄的話,當下便是背起昏迷的薛晔便是朝着屋內走去。
安然還停留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這眼前發生的事情,只是,這眼前發生的事情,卻又是容不得自己不相信。
安然仿佛覺得,那樣的畫面,之前也是有過一次。薛晔躺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曾經是雙眼迷蒙的模樣,如今卻是昏睡了過去。
安然心中暗罵,為什麽自己總是讓眼前的這個人受傷。不知為何,安然突然記起了雲翔,昔日,雲翔也是總讓自己受傷,于是,自己最後選擇了離開,選擇了新生。
只是,安然心中暗暗落定,自己不是雲翔,薛晔更不是安然。這之間,卻是絲毫沒有可比性的。
院外的百姓還對這一戰津津樂道着,只是,落在一方的百姓眼中的,卻是安然一身雪白的背影,和翩飛的黑發,絞在一塊兒,卻是成了最美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