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就這樣到了第三日,薛晔的眼光已然是有些凹陷,只是緊閉的雙眸卻是依然沒有睜開。幾日來,薛晔只在安然的喂食之下進了些湯水,卻是一粒米都未進,如今看來,卻是較之前幾日清瘦了不少。
安然心中有些不安,只是卻又深信着薛晔這般人物卻定是不會在這時放棄的,安然有些恍惚,卻是在心中低語:“薛晔,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不是疑問語氣,卻是萬般的肯定。安然從裏到外都堅信着薛晔終究是會醒來的,只是,如今這般清瘦的模樣,安然卻是看不過去。
擡起床上薛晔的手,輕輕地替他擦拭着。擡起薛晔的十指,心中更是難受起來。這人,為何到如今還是未醒。
雲霄入內,卻是見安然握着薛晔的手,低着頭,不知在思索些什麽。當下,雲霄便也沒有告訴安然,若是三日之內,薛晔還是未曾醒來,那便是神仙難救了。
只是,眼看着如今的安然,雲霄怎麽忍心告訴她?雲霄不忍心,再者,雲霄也是不願相信薛晔竟然會放棄生還,他所認識的薛晔是不會的。
并未接近,卻只在離門不遠處望着。盯着床上瘦削的薛晔,雲霄心中暗道:“若是你再不醒過來,安然可就是別人的了。”
只是,心中如此想着,嘴角卻是勾起一絲苦笑,眼看着自己右手大拇指處的燙傷,雲霄卻更是有些苦澀。熬了三日的藥,眼前的人居然依然未醒。雲霄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麽了。
只是,更大的苦澀,卻恐怕是即使是薛晔命喪黃泉,眼前的安然也再不會愛上別人了。雲霄心中清楚,愛,是分許多種的,有的愛一生會有許多,錯愛也有不少,只是,有的愛,一生,便是只此一次,再無其他。
而兩人都不知道的是,随着薛晔一同清瘦下去的,卻是那遠在乾清宮之中的雲翔。
雲翔因着安然的決絕,落下的病根,如今每到正中午卻是胸口如火燒疼痛難耐,無論怎麽調理,卻是依然不見得好。
這可極壞了宮中的太子,無奈,雲霄又不在宮中,雲翔的病居然一時之間無人可治,每日正午之時,卻都要犯上一通。
自此,雲翔對于安然,卻是更加決絕起來。
雲翔心中怨憤,卻是無處激發,怪安然,更恨那薛晔短短幾日時光便是搶走了自己的安然。
雲翔陰郁之間,那方的薛晔卻依然是在昏迷着。
安然從未如何遷就過別人,如今,照顧薛晔倒是成了安然唯一的活兒,微微藥,偶爾替薛晔洗面,擦手,安然不會,一步一步地學着,輕柔的模樣撫在薛晔的皮膚上就好像是落下了一根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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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倒是樂得清閑,日日就這樣陪着,閑時賞賞院內的綠樹紅花。身上一身白衣,顯眼的很,只是同原先的那一套卻又有些不同。
這幾日,安然出了小院,卻又去了那布莊。那店家依舊是原先低頭記賬的模樣,安然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随意地在布莊之內踱着,瞧着牆壁上懸挂起來的衣服和下方鋪陳開來的布匹。
上面的衣服安然倒是并非十分滿意,只是安然依然是挑選了一件看得過去的白衣,心中落定。卻又是悠閑地瞧起了下方的布匹。
其中,一匹白布倒是入了安然的眼。那白布柔滑細膩,上方卻是卻是并未繡上任何的花鳥蟲魚、走獸飛禽,簡單精致,安然卻是看得喜歡。
安然心想着,這一匹布,許是可是做件衣裳了。安然心裏想着,裏衣便是這般模樣,這綢緞絲滑,穿在身上定然是舒适的很,中衣卻是不能如同裏衣這般随便了,定要鑲上邊,卻依然是要用淺色的繡線,繡上些尋常的圖案,腰間的緞帶自然要同這鑲上的便同色,繡上相同的圖案,至于外衣,便是定要添上些色彩的。安然想到了什麽,卻是摸索不定,最終卻依然決定就是如此簡單的模樣。
只是,安然為難的是,自己不會做衣服,如何能完成呢?瞧了一眼仍是低頭的店家,安然一起那身白衣便是這店家妻子所做,如今,能否央得店家的妻子再為自己做上一套衣服。心中已然決定,安然便走到了櫃臺之前。正準備軟磨硬泡店家才會答應,只是未曾料到店家卻是一口答應。
思及那日薛晔同店家的模樣,安然有些明白,此時卻也不惱。謝了店家便是付了那身白衣的錢便是出了布莊。
安然一愣,這身白衣卻都要一百兩白銀,那日如此精致的白袍,自己也只是估摸着給了一百兩白銀,還徑自認為有餘。安然搖了搖頭,嘴角輕勾着,有些好笑。
心中卻又思索着,那日自己走時薛晔還留在布莊之內,薛晔會不會替自己補付過銀子了呢?這樣想着,安然更是好笑自己多慮了,哪有了,為了才見過一面的人就這樣掏心掏肺的。安然不會,薛晔自然也是不會的。
安然自顧自這樣想着,這才想到幾日前去的布莊,今日正是去取衣服的日子。思及那日臨走時店家有些戲谑的目光,安然心中暗惱。
只是,臨走時忘了一眼床上的薛晔,卻是依然未醒。安然踏出房門,卻是正巧見到朝着這處走來的雲霄、子陌和雲湛,還有雲湛懷中的那只小狐貍。
安然挑了挑眉,這小狐貍這幾日倒是乖巧的很,倒是不來折騰自己,落在雲湛的懷中,兩個同樣天真,同樣無邪的人倒是般配的很。
安然哪知道小狐貍心中的委屈,只是見這幾日安然忙于照顧薛晔,這才懂事地蜷縮在雲湛的身邊。只是,小狐貍,心中卻還是念着安然的。又或者說,不光念着安然,更是念着安然的那件雪白的裘衣,卻只安然穿的出這其中的清麗冰冷。小狐貍,怕是将安然當做自己的母親了罷。
安然不知道,小狐貍也不會說話。
朝着子陌同雲霄遞去一個眼神,是拜托之意,拜托什麽,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如今薛晔意外受了傷,安然更是将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兩人皆是點了點頭,眼看着安然白色的倩影就朝着門外走去,頭也不回。卻不知為何,雲霄同子陌都是眼看着安然的白衣同黑發一同消失在了眼前之後,卻才收回了眼光。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子陌詢問,方才走出門的人,也許是要同自家的王爺共度一生的人,子陌卻是看不清。眼前的女子是冷是熱,冷,她卻對自家王爺不錯,尤其是這次受傷之後,熱,只是這女子對待着其他的人,卻都是一副淡泊,甚至是清冷的模樣,渾身都是散發着一股子生人勿進的氣息。
想到這兒,子陌便是下意識地瞧了一眼薛晔,心中念着,若是自己,卻是決然不會接近這樣的女子的。那到冬日裏,該是多冷吶!
“我也想知道。”雲霄聳了聳肩,眉眼之間的笑意卻是并未落下,嘴角也是輕輕地勾着,對于子陌的疑問,雲霄自己也想知道。
本以為,安然便一直該是那般清冷的模樣,遺世獨立,只是,看着如今的安然,雲霄有些懷疑了,從前的安然,真的是那般冷漠而果決之人麽,真的是那個殺了人眼都不會眨一下的女子麽?
雲霄有些恍惚,瞧了一眼床上的薛晔,眉眼之間的笑意卻是落下了不少。對于薛晔,雲霄是将他落入了友人一列的,這樣的優待,卻是連相識多年的雲翔都不曾有的待遇。
雲霄苦笑,有的人,就算是相處了一輩子都不定能不能成為推心置腹的朋友,而有的人,只需一面,你卻篤定地認識到,這人,将會是自己的朋友。這樣的朋友,是能持續一生一世的。
突然,雲霄臉色一變,是有些驚訝,卻更多的是喜悅。雲霄知道自己并不會看錯,床上的薛晔裸露在外的手指,定是輕輕地抖動了一下。
雖然微弱,雲霄卻是确定的很。
“子陌,去弄點粥來,要清粥,不要放任何其他東西。”雲霄字字分明,卻是堅決并且不容置疑着。
“好。”子陌想問什麽,只是心中卻也猜到定是自家的王爺終于要醒了,子陌心中高興,竟是用上了輕功,一晃而去。
雲霄一愣,卻是低低地笑了起來,原來這功夫,還是能這麽用的。看着床上的人,雲霄心中好笑,改日,自己也令薛晔教上一教,雲霄就不信自己學不會。
話說床上的薛晔也确是同雲霄設想的這般悠悠轉醒,嘴唇卻是幹澀的可以,一出口便是要水,裸露在外的右手已經吃力地擡了起來,急欲尋找水。
那吐出的話語卻也是沙啞的很,喉嚨更是澀澀的生疼。
雲霄卻是不慌不忙,于圓桌之上倒了一杯茶水,茶杯之上還冒着袅袅的煙,并未直上雲霄,卻是氤氲在了杯口,倒是好看的很。
雲霄一愣,卻思及安然定是怕薛晔醒來,故而念着桌上的茶水冷卻了便是泡上一壺新茶,等待了薛晔的醒來。雲霄眼中眸色一閃,看着薛晔的眼中卻沒有一絲的嫉妒。是自己的,那麽一輩子都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卻也是自己強求不來的。
雲霄走的極慢,對于薛晔而言,那緩慢的腳步更是被放慢了不少,一時間,薛晔竟是覺得這幾步的距離實在是有些過長了。
雲霄一手托起薛晔的身子,一手将茶水送到薛晔的嘴邊。薛晔就着茶杯的邊緣喝下,朝着雲霄遞去一個感謝的眼神,毫無扭捏。
一口茶水入肚,薛晔才覺得喉頭清潤了不少,嘴唇卻還是幹燥不已,任是安然好生照顧,那薄唇之上卻依然滿布着死皮,幹澀而枯燥。
瞥了一眼四周,卻沒見安然的身影,薛晔倒也是不惱,眼中也并無失望,卻只是幽深的很。
雲霄将薛晔眉眼之間的變化看得清楚,倒是拿起一軟綿的靠墊,墊在薛晔的頸下,讓薛晔靠在床沿,自己卻是搭上了薛晔的脈。
脈象雖然依然是微弱,只是,卻已沒有生命危險。斷裂的肋骨自己早已替薛晔接上,只是,那損傷的經脈,卻是要以藥搭配着,休養許久才能夠痊愈。眼前的人,只要是還有一口氣,便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活着的機會的吧。
安然回了門,手臂之上還挂着剛剛才完工的衣服,卻見這小院之中皆是一整片的忙碌。思及什麽,安然急急忙忙地跑至薛晔的屋內,卻見那人依然悠悠轉醒,此刻被自己的聲音所吸引,揚着一雙依然是有些暗淡的眼眸就是朝着自己忘了過來。
安然一愣,這一眼,卻是許久未見,心中頓見酸澀,只是,面上卻依然是不變的清冷……
正值正午時光,乾清宮之中的東方翔卻是一臉的蒼白,捂着胸口處,卻是疼痛難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