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那時花開

遇見秦銳和寧無章是在淩蘇曉剛上大學的時候。

新學年開始之初的校園裏上演着百團大戰,各個社團都在小廣場上拉開陣勢招新。淩蘇曉她們一宿舍都是還沒進入大學生活狀态的老實孩子,覺得社團這種東西怎麽想都覺得太民間太非官方,而且實在太多,根本讓人眼花缭亂難分良莠,還是學生會比較能登大雅之堂。

學生會也分院系學生會和校學生會。大一新生不谙行情,以為進學生會也是跟中學時期選拔學生幹部一樣,不是輕易進得去的,尤其是校學生會,一定雲集着各院系的精英,自己初來乍到,還沒來得及成為精英呢,就別去想了,所以當系學生會居然禮賢下士地宣布招新的時候,不少人都懷着驚喜和敬畏報了名。

淩蘇曉和同宿舍的顏斯敏是老實孩子中的老實孩子,覺得就連系學生會自己也不夠格加入,交了報名表也不過是貼着上去找被拒,沒的白白打擊了本就脆弱的自信心,于是就沒報名。可沒幾天就發現,居然所有交了報名表的同學都如願以償地加入了學生會,這才知道原來大學的學生會反倒不是那麽一個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的所在,于是大為後悔,而當同學們都加入了學生會,自己沒加入就落于人後了。

她們請同宿舍加入了學生會的姐妹幫忙去問現在還能不能報名了,學生會的師姐和顏悅色地告訴她們:很抱歉,今年的招新已經結束,明年按時交表吧。

那天中午,淩蘇曉和顏斯敏手挽着手沮喪地走過小廣場時,意外地發現原以為早就結束招新或壓根不會以這種形式招新的校學生會竟也在那兒擺開了“攤兒”,發傳單的師兄師姐和其他社團一樣,一點架子都沒有地将招新啓事熱情地塞到了她們手裏。

這回,淩蘇曉和顏斯敏決定,不管怎麽樣,試試去!

大一新生大多不太清楚各個學生會部門是做什麽的,更不太清楚以自己的菜鳥資歷能做什麽,所以大多數人都想當然地報了文藝部,參加系學生會的同學如是,顏斯敏也如是。淩蘇曉本來也不假思索地打算在報名表上填文藝部了,可臨了腦子一轉,想起一個問題。

她本來就是有些膽小羞澀的性子,如果跟顏斯敏一起,她們倆一定會黏在一起,不會積極主動地去認識其他同學,這樣進學生會鍛煉的目的就達不到了。

于是她筆尖一轉,填了個學術實踐部。

她想,她高考考得還是蠻好的,報這個部應該不會太惹人笑話吧?

幾天之後,淩蘇曉和顏斯敏都收到了下周一晚上去學生會面試的通知,當然,因為部門不同,時間和地點也不盡相同。

淩蘇曉進校報到的當天是周一,那麽面試那天就是她進入大學的第三個周一。

據說人老了之後,記憶力會逐漸衰退,甚至不用到真的老去——淩蘇曉今年也不過才28歲而已,可自打她懷孕,就覺得自己記憶力有點不如從前,到生下芭比之後,就更是許多事情不落在紙面上就不會記得住了。但人的記憶力衰退并不是指會失去長期記憶,而是短期內新發生的事情往往不再想得起來,從前已經記住的那些人和事,卻會刻骨銘心一如當年。

那個周一,就是淩蘇曉終此一生都再也不會忘記的時間點。

那天晚上,當她忐忑不安地輕輕推開那個小辦公室的木門時,原就緊張到極點的心霎時間更是緊繃着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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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濟一屋的人裏,兩個絕對是她入校以來見過的最帥的男生,一下子充滿眼簾!

她所不知道的是,那一刻,滿屋的人也都眼前一亮,呼吸一提。秦銳後來陶醉地回味過很多次:“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我在這學校都三年了,這個女生這麽漂亮,沒理由從來沒見過她啊!”

那時是在熱戀中,這樣的對話反複多少次淩蘇曉也不覺厭倦,還會認真地和他應答:“廢話,那就說明我是新生嘛!”

秦銳點頭:“嗯,我後來馬上就想到了,然後就更興奮了!”

淩蘇曉蛾眉倒豎:“什麽意思啊?新生好騙是吧?”

秦銳讨好地躲避着她的追打:“不是好騙,是好得手,還粉嫩……喂!你還真下毒手啊!”

其實那天晚上,淩蘇曉沒福氣跟兩個帥哥都熟悉起來——确切地說,她并沒有跟秦銳熟悉起來,因為正跟秦銳說話的那個男同學是個話簍子。自看到美女進門,秦銳一直想要趕快脫身,卻苦于遲遲無法結束談話,而且後來又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更有人來來去去,一個舊人走了,馬上又有一個新人補上,淩蘇曉那樣內向被動的,怎麽也擠不進來。

誰讓他是身負重任必須兼顧大局的學術實踐部長呢?

當然,淩蘇曉也從來沒有試圖擠過來就是了。

她一直在和寧無章說話。

說了一晚上,身邊也不是沒有別人,只是剛開始還有別人加入進來,但很快就發現與他們倆一拍即合的氛圍格格不入、識趣地退出,到後來就再也沒有人來打擾他們了。

當兩個人之間源源不絕的話題終于被活動結束的宣告打斷,淩蘇曉才意識到,原來所謂的面試,就是這樣互相認識性質的聊天罷了,無所謂面試選拔,只要願意參與的,學生會都慨然接受。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的另一個問題,就是她居然跟學生會副主席說了半天話都沒有緊張失态?

直到大家紛紛起身,學長把新生送到門口時,秦銳才來得及和淩蘇曉搭上話:“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呢,我叫秦銳,是學術實踐部長,寧無章是學生會副主席,本來跟我們部沒什麽關系的,但他跟我同宿舍,所以老來我們部蹭。”

寧無章擡起拳頭在他胳膊上輕輕打了一下:“靠!是誰說讓我今天晚上來幫忙的?這會兒不認賬也就罷了,還說我是來蹭?”

淩蘇曉抿着嘴笑,幾分拘謹地瞥了寧無章一眼,輕聲對秦銳說:“我知道你是誰,剛才聽到你跟別的同學說了,寧無章也跟我說了。”

秦銳也看了寧無章一眼,意味深長地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嘴裏卻還在和淩蘇曉說話:“行,反正以後我才是你的直接上級哈!”在其他學長陰陽怪氣地嬉笑聲中,他又變本加厲地來了一句,“聯系方式都留了嗎?師妹以後有什麽事盡管開口啊,像你這樣的PP美眉,大家都是很樂意效勞的!”

那時網絡才剛剛開始盛行,老實孩子淩蘇曉剛注冊了一個qq號,還是8位數的,偶爾上網只是跟網友聊幾句,再收發一下郵件,就再也無事可做,論壇之類的東西聞所未聞,許多網絡用語也完全不解其意。

她瞪大眼睛,無比真誠地問了一句:“什麽叫PP美眉?”

當時大家的哄笑讓她自知問題的答案将使彼此大為尴尬,或者說,會讓她的尴尬遠大于對方,于是她沒好意思再追問,也不好意思去問別人,所以這個問題,她是在和秦銳在一起之後,才得到答案的。

而她始終不曾知道的另一件事情是,當天晚上回到宿舍,秦銳就跟寧無章說:“喂,那個小姑娘不錯啊,你們都挺熟了吧?怎麽着?下次再好好給我介紹介紹?”

寧無章回答:“你還用得着我介紹嗎?都是你手下的兵了,而且就憑你?你說你不會一周之內跟她混到比我更熟,傻子都不信!”

——

淩蘇曉下班回到家已經快9點了,一進門就聽見芭比清脆的聲音呼嘯着“媽媽——”,小蝴蝶一樣飛過來撲進她懷裏,秦銳仰在沙發上呵呵笑着說:“你不是說要跟媽媽表白嗎?”

芭比認真點頭:“嗯,媽媽,我等你等到花兒都謝了!”

淩蘇曉好笑。因為剛從外面回來還沒洗手洗臉,她不敢親女兒也不敢讓女兒親,只好歪着頭問她:“這麽老土的臺詞是誰教我們寶貝的呀?”

芭比回答得十分響亮:“爸爸!”

淩蘇曉放下她,一邊換鞋一邊問:“你們沒出去呀?還是這麽快就回來了?樂樂呢?”

秦銳和芭比七嘴八舌地回答——

“看你沒時間就算了,反正前天不才去過嗎?明天再去好了。樂樂已經睡覺了。”

“嘻嘻,樂樂8點就睡着了!我跟爸爸說老去同一個地方沒意思,明天我們去K歌吧,我要唱大小姐的歌!”

明天?

淩蘇曉沒說什麽,趿着拖鞋進卧室去洗手,芭比緊跟着她,叽叽喳喳地把之前跟爸爸說過一遍的幼兒園一日再向媽媽報告一遍。

秦銳在外面說:“芭比先別纏着媽媽,讓媽媽趕快洗好手先吃飯,她吃飯的時候你再接着跟她說。”

不用說,這飯當然不是秦銳做的,他一個大少爺哪會做飯啊。自打離婚,每次他想要在淩蘇曉這裏吃飯,平常淩蘇曉上班,他會說舍不得她下班還受累,周末他也沒法提這個要求,因為每次一提她都會說:“我會做給芭比和樂樂吃,你自便吧。”

所以他總是讓家裏的阿姨做好帶過來,熱熱就可以吃了。

時間确實已經不早,淩蘇曉還沒吃完飯,趴在她身旁說個不停的芭比已經開始打瞌睡了。淩蘇曉忙說:“芭比快去睡吧,洗過澡了嗎?”

秦銳回答:“你沒回來的時候我就給他們倆都洗過了,沒看她都穿着睡衣了嗎?”說着,他伸手抱起芭比,“來寶貝,跟媽媽晚安,咱們睡覺去喽!”

芭比跟媽媽道了晚安,還在那兒以一副小大人的語氣指揮爸爸:“爸爸你輕點兒,別把樂樂吵醒了!”

“爸爸當然知道,你這小管家婆!”

淩蘇曉聽着兒童房裏隐隐傳來秦銳低聲講故事的聲音,三兩口草草吃完碗裏的飯,就站起來把一桌餐具都收拾到廚房裏去。

盤子和湯罐都是秦銳家裏的,她要把沒吃完的菜騰出來,洗幹淨讓他帶回去。

其實秦銳往這兒跑的頻率,幾乎無異于這兒也是他家,或許兩邊餐具倒來倒去并無意義,可自從離婚前兩個人出了問題,淩蘇曉就始終再沒有辦法對秦銳親近起來,何況她覺得離婚了就是離婚了,他的就已經不是她的。礙着孩子不可能跟他斷絕來往,可該劃的界限還是要劃的。

其實……秦銳到底為什麽呢?他這麽肯帶孩子,又肯好好疼她,為什麽還要在外面再找個女人?難道是男人就是喜歡三妻四妾,每一個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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