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只為多看你一眼

三個人走走停停地散了一會兒步之後,寧無章問:“蘇曉累了吧?咱們坐一會兒?”

淩蘇曉還沒來得及回答,秦銳已經先聲奪人:“好,就這兒吧。”說着,他迅速脫下外套,仔細地鋪在地上:“蘇曉,快來坐!”

淩蘇曉哪裏好意思,連忙搖頭:“不用的。你快把衣服穿上吧,多冷啊。”

秦銳的外套下面是貼身的短袖T恤,光着兩條肌肉微微鼓脹的手臂,他拍拍胸脯:“我怕熱不怕冷,本來也要脫的,你小姑娘愛幹淨,也不能受涼。”

他那樣堅持,淩蘇曉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看了寧無章一眼。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眼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怎麽沒脫下你的衣服?

你還不說兩句,不然我就真得坐在他的衣服上啦。

寧無章也看着她,卻只是微笑,那笑容似乎帶一點勉強,目光幾許黯暗,不知是天色襯的,還是壓不住那幾分懊惱。

确實,他是她的誰?又能說什麽呢?

淩蘇曉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坐在秦銳的衣服上,幾分局促地擡頭,不知該不該招呼他們一起來:“那你們呢?”

寧無章搖頭,秦銳則一邊爽朗地說“我們大男人就不用了”,一邊走過來,挨着她直接坐在地上。

寧無章也過來,坐在她的另一邊。

剛才一路走來還談笑風生,這麽一坐下來,話題不知怎麽的就有點接不上,三人一時緘然。

淩蘇曉覺得氣氛詭異,忙找了個話題:“對了兩位師兄,昨天我在BBS上看到一道題,說是有三道門,其中兩道後面各有一只山羊,餘下一道後面有一部汽車,你要設法選中有汽車的那道門。在你選中了一道門之後,出題人會在你未選的那兩道門裏抽出一道打開給你看,不用說,門後是山羊。問你此時是改變選擇勝算更大,還是堅持初衷勝算更大。”

寧無章眉頭一揚:“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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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蘇曉很開心他認可這個話題:“帖子裏有公布答案,但我不知道是怎麽算出來的,你們給我講講呗。”

秦銳看着寧無章:“這不是一樣嗎?改不改都是1/2呀!”

淩蘇曉說:“我也這麽覺得,可答案偏偏不是。”

寧無章極目望着水天交接之處,一只手搭在一條支起的長腿上,纖長的手指在膝蓋上細細密密地敲了一會兒。

淩蘇曉的呼吸暗暗抽緊:他的手指也這麽好看……

寧無章想了一會兒,說:“不改的中獎率是1/2,改變的話則為2/3。”

淩蘇曉屛住了呼吸:“答案就是這個!”

他們倆就此讨論起來,淩蘇曉在一旁聽得半懂不懂,只記住了他們說要把兩道門捆綁起來考慮什麽的。而令她暗自心驚的是從中忽然了悟到的一個發現——

當你對一件事情獲得了一些信息、了解了它的部分狀況後,處境反而會更加兩難,竟不如一無所知的時候那麽簡單,只需要碰碰運氣就好;而做一件事到了半途,改變初衷竟然會比堅持到底勝算更大,這樣的邏輯,是不是有些太殘酷?

她再看看兩個悶頭讨論的男生,一樣的神情專注,一樣的俊秀倜傥,忽然之間,好像就有一點點為難的感覺。

淩蘇曉失了會兒神,忽然感到兩個男生同時碰了碰她的肩膀:“蘇曉?”

她慌亂擡頭,一眼撞見寧無章探詢的目光:“怎麽了?走什麽神呢?”

她不小心就嗆了一聲,不由滿臉通紅:“……沒什麽,好渴啊突然!”

兩只手一左一右,遞過來兩瓶礦泉水。

淩蘇曉大為尴尬,這一次寧無章搶先一步擰開瓶蓋:“喝我的吧,秦銳是大水牛,一會兒這一瓶都不夠他喝的。”

淩蘇曉嫣然一笑,接過他的水瓶,紅着臉小心抿了一口。

秦銳不知是不渴還是不願應寧無章那個形容,收回水瓶,也不去喝,回了他一句:“我是水牛,那你是什麽?”

寧無章笑眯眯地看了看淩蘇曉:“我是駱駝,早晨出來喝夠了水,就一天都可以不渴。”

淩蘇曉又敏感了。她把水還給寧無章的時候,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刻。

什麽叫你一天都可以不渴啊?難道你今天都不會再喝水了嗎?

可我本來還希望你一會兒……也喝這瓶水呢……

寧無章接過水,忽然道:“哎呀,下雨了!”

淩蘇曉失望地看他沒有喝就把瓶蓋擰了回去,也不知是本就沒打算喝,還是因為突然下雨而顧不上了。

可好歹,他沒說“這瓶水就給你了”。

這雨一下就來勢洶洶,附近只有水塔下面有小小的容身之地。兩個男生一左一右拉着淩蘇曉向那裏沖去。剛在檐下站定,就見雨真下大了,這一方仿佛漫天漫地都是大水,而蒼茫的水籠漫着斑駁的礁石,讓淩蘇曉無端就有些害怕。很奇怪,并沒有什麽險惡的景物,竟也讓人心生敬畏,或許這就是純粹的大自然所天生具有的氣魄與魔力吧。

好在雨下得大,去得也就快,午飯時分,已經只剩零零星星的雨點,不遠處幾個同學在朝這邊招手:“部長!主席!可以過來燒烤了,一會兒怕沒地兒了,我們先過去占座了啊!”

秦銳大聲喊回去:“好,快去吧!”

他們便一同往燒烤區走過去。水塔是建在堤壩上的,這一段堤壩離地面很近,所以剛才他們上來的時候一步就跨上來了,但是越往前走堤壩越升越高,接近燒烤區的時候,堤壩離地約莫有一米多了。

秦銳和寧無章一前一後地跳了下去,然後,幾乎是同時地,他們倆都回過身來對淩蘇曉張開雙臂——

“我接你下來!”

“快跳到我這兒!”

淩蘇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三個人神情中都有幾分尴尬,但兩個男生依舊熱切地望着她。

淩蘇曉只遲疑了一瞬,就走到寧無章這邊,回頭給了秦銳一個其實很勉強、但策略上很聰明的理由:“這邊矮一點。”

寧無章站在來路的方向,根據地勢走向,這裏理論上确實應該要矮一點。

但淩蘇曉也折中了一下,她沒讓寧無章托住她的腋窩抱下來,而是握住他一只手,自己跳到了地面上。

他們三人來到燒烤區時,同行的小夥伴們已經忙活開了。大約因為之前點火的工作很不容易,最後是由男生做成的,于是自然而然的,整個燒烤的過程也都由男生全力接下,女生只負責吃。不時有叫不出名字的水鳥飛來,大大方方地蹲在樹蔭裏的喂食器上同這群年輕人共飨。

天氣仍是不大好,大風呼呼地刮,雖然讓大家不得不翻飛着頭發護住紙質及塑料的杯杯盤盤防止它們亂跑,卻也清涼涼的讓人胃口大開。真正掌廚的只需要寥寥一兩個人,等着吃的一大批人則聊天的聊天,玩球的玩球,還有打牌的。一旁不遠處有一面翠色菲菲的草坡,周圍清一色栽着一種無人識得的樹,放眼只是累累的白花。

這天的活動,開頭很好,結尾時卻有些掃興。

那輛送他們來的小巴居然失了約,時間到了,也沒見來接他們。

秦銳把負責訂車的小幹事——就是剛才車上話挺多的那個大二男生——罵了個狗血淋頭,可罵也沒用,租車公司也只能反複道歉,說調度弄錯了,現在車子都派出去了,要不等兩個小時,一騰出空就來接他們?

擡頭望望迅速暗下來的天色,秦銳恨聲道:“我打電話叫派一輛校車來接!”

然而周末什麽事都不好辦,校辦沒有人上班,校車之前又沒有預訂,哪裏叫得來?

秦銳罵罵咧咧地正要給他爸媽打電話,寧無章制止了他:“算了,你爸媽去找到人補完手續,再把車開過來,說不定都多過兩個小時了,咱們還不如麻煩點倒公車回去呢。”說着,他招呼大家:“一會兒都跟緊點,每個人都要在一起,手機保持暢通,上車前點一次名,我最後一個上!”

這裏的公共汽車是從始發站開出,挺空的,十幾個人幾乎都找到了座位,但進城之後再轉車時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秦銳護着淩蘇曉,好不容易擠上車,淩蘇曉卻立刻回身,艱難地擠進人群去找:“寧無章呢?”

秦銳在後面道:“他個大男人,有啥好擔心的?這不上來了?”

淩蘇曉也看見寧無章了,然而車子突然開出,淩蘇曉腳下不穩,一步向前栽去,寧無章一把将她拉到胸前,關切得都發了急:“小心!”

兩個人突然之間離得好近,淩蘇曉低着頭,目光所及處全是他的胸膛,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也低頭,為了看着她。他說話的聲音一下子壓得很低,悶悶地發着甕,令她頭暈腦脹:“你沒東西扶,抓住我。”

淩蘇曉咬着嘴唇,輕輕握住他的衣襟下擺。

兩個人離得這麽近,氣息都被他密實的包圍鎖在這狹窄的空間裏,只好纏繞在一起。

待它們重新繞回鼻端,是不是就彼此融彙交換,進入他們的身體,再也分不清?

明明滿車都是人,卻好像只剩下了他們倆,周圍嗡嗡的聲音都被隔絕到了另一個空間,讓淩蘇曉突然開始擔心,抑或是渴望,馬上就會發生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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