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從秋天到秋天

男女之事往往都是有了第一次,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何況這兩個人原就是多年的夫妻。

只不過後來秦銳不需要淩蘇曉先以身相與才讓孩子出現了,而是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到了這種地步,淩蘇曉自然後悔當初同意把孩子給他。要一個母親放棄孩子是太殘忍的事情,但同樣作為母親,顏斯敏卻因為身為旁觀者而客觀冷靜得多。

她勸她:“憑什麽?你那麽好的大學出來的,一畢業就全職在家給他生孩子帶孩子,他倒好,騰出時間可以在外面玩女人了!現在孩子跟他就對了,讓他也負負責任!而且你一個女人,帶着孩子還怎麽再找啊?現在正好一身輕,趕快去發展你的第二春,氣死他!”

當初一切設想得好,可計劃何嘗趕得上現實?

顏斯敏吸幹淨了果汁,就感覺胸部隐隐地開始漲奶了,不由越發惆悵:“看這樣子啊,你哪有時間精力去找男朋友?他也不會讓你去找的。”

第二句話才說到了點子上,這樣一個秦銳,怎麽可能允許淩蘇曉別有懷抱?

淩蘇曉沉默不語,顏斯敏又道:“你說,會不會那些外面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的男人,其實都是秦銳這樣的,對老婆超好,所以老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對了,不還有些老婆寧願老公出軌嗎?說出了軌了老公心情好了,心存歉疚了,對自己反倒比以前好多了。”

這還真是個奇怪又複雜的問題。淩蘇曉失笑,但也答不上什麽來。

秦銳向來對她好得不能再好,所以肯定不符合第二種狀況。

他倒是挺符合第一種情況的,只可惜她又不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且似乎……秦銳并不反對離婚,也許因為離不離婚和在不在一起,在他看來明顯不是一回事?

回想起當初談離婚時的種種,淩蘇曉甚至有一種感覺。

他好像是……需要跟她離婚?

兩個女人一如往常,在一起喝了頓不知是惬意還是郁悶的下午茶,然後顏斯敏急急忙忙趕回家喂兒子,淩蘇曉也去幼兒園接一雙兒女。

剛一左一右牽上兩個孩子走到車邊,手機就響了,淩蘇曉一看是公司打來的,連忙接起來。

對方是公司客服,甜美的聲音口齒伶俐地對她說:“蘇曉,有一位叫寧無章的先生打電話來,我一查是在你的系統下的。他說之前跟你聊過,聯系方式沒留下,所以打電話來讓我跟你約一下,他周末要過來咨詢。我看了一下你是周日上班,所以幫你約在了周日下午兩點,你跟他确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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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蘇曉握着手機,條件反射地答了聲“好”,人卻已怔了過去。

已經過了太久太久了。

也許對于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來說,六年也不該算太久,但是六年來,結婚生子,操持家務,又經歷了婚變,一番滄桑起落,讓人的心境仿佛老了十六年也不止。

于是早已渺渺地覺得,時間已經久遠到再也不可能見到他。

這和當年第一次見到寧無章之後的心情簡直大相徑庭。那天晚上他們倆一見如故,旁若無人地暢所欲言了整整一晚,可還是覺得時間不夠,太不夠。

或許,要一輩子,才夠吧。

她也就此篤定,他們很快還會再見面。

在這過程中,她沒有考慮過秦銳,不過她确實也沒有必要考慮秦銳,畢竟秦銳是學術實踐部的部長,她是他的手下,要不見到他也難。

寧無章是學生會副主席,并不是他們部的人,可她還是認定了,他們很快會再見面,并且會常常在一起。

這與他會不會變成她男朋友無關,當對愛一個人的想象本身已足夠令她幸福,她根本不敢想更多的,也不需要想更多的,只要在一起就好。

事實證明,女人的直覺确實很強,就在兩周之後,學術實踐部舉行迎新旅行的時候,淩蘇曉又見到了寧無章。

學術實踐部總共十幾號人,這個周末,他們包了一輛小巴去城郊的水庫玩。

淩蘇曉剛上車坐好,秦銳就一屁股坐到了她身旁。

她側目,他咧開嘴對她笑,她也抿嘴莞爾。

因為她看見寧無章也上來了。

而且他一上來,明晃晃的兩幅目光就映向她這裏,在這秋意漸深的時節,仿佛看見春天複來,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

那一路上,淩蘇曉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

雖然身邊坐的不是寧無章,可她原本都不确定他會來的,所以他的出現本身已經足夠驚喜了。

并且他望向她的眼神,以及他跟她打招呼時說的不是“你好”,也不是“Hi”,而是她的名字,親密地去掉了姓氏:“蘇曉。”

她喜不自勝地想:他心裏也是有我的,就像我心裏有他。

何況她也并不讨厭坐在身邊的人。

一路和秦銳聊下來,她知道了他的父親是他和寧無章共同所在的那個系的系主任,他的母親則是他們學校的副校長。

原來是出自書香門第的翩翩佳公子,她不由滿心崇拜,對他更多了一層敬畏:“好厲害!”

前面有個大二的男生轉過來:“他謙虛了,都沒告訴你他媽媽快要提副市長了,他家老頭子就接上去當副校長了。”

還沒容淩蘇曉驚呼出聲,秦銳大手一揮:“嗨,這有什麽好說的!我媽就是占着個‘無知少女’的名頭——”他掰着指頭數給淩蘇曉看,“無黨派,知識分子,少數民族,女性,這樣的人找不出幾個,就她了。我爸一直跟在我媽屁股後面,老爺子甭提多憋屈了!”

寧無章也轉過來,笑道:“那有啥憋屈的?這叫裏應外合,以後你媽分管咱們市文教了,咱們學校就更牛了。看吧,明年對門學校就不敢出來說他們才是第一了。我們家老頭兒的公司,以後也得讓你媽多罩着點兒。”

秦銳歪着一邊嘴角,那笑容有幾分壞:“那你可得先罩好我,學生會今年再分配經費,你得偏着點兒我們才行!”

寧無章“呵呵”一樂:“我還不夠偏着你們?你們迎新我也來了,旅行我也來了,以後每周例會我都來行不行?”

剛才那個大二的男生笑了一下,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淩蘇曉,低聲嘟哝了一句:“有那誰在這兒,你能不偏着我們嗎?也不知道到底是你偏着我們還是我們偏着你。”

這句話,淩蘇曉聽得很清楚,心裏頓時一緊。

她偷眼看了一下寧無章,他正和秦銳聊得火熱,兩人已經切換到了另一個話題,在談系裏的什麽事情。那句話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聽見。

她垂下眼睛,臉頰微微發燙。

那句話,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确實是他對她的意思已經彰顯到旁人也看得分明,還是她想太多了?

接下來這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淩蘇曉的心情更好了。

她想着寧無章剛才說,以後每周例會他都會來。

他們部每周的例會是在周一中午,到現在為止,只開過一次例會。那天寧無章不在,散會之後,是秦銳把她送到上課的教室。

以後例會如果寧無章都會來,會不會就不僅僅能看到他,而是……

散會後會換成他送她去上課?

這天天氣不太好。早晨的時候還有鵝黃色的陽光淡淡塗抹,不久就開始灰雲聚集,氣溫也似乎降了兩度。但早起出游的人們還是下定決心按照原計劃好好享受這周末的休閑時光,水庫的長堤上,不少游人在閑庭信步,其中好些都是一家子,爸爸或媽媽端着DV,敬業地拍攝下家人們幸福的表情。也有老人,大多在垂釣。

秦銳用力伸展了一下身體,大聲道:“哎呀,真惬意呀!以後等我的孩子上了大學之後,我跟我老婆又回到二人世界了,我就給我們倆買艘船到加勒比海打魚去!”

寧無章挑了挑眉:“呵!想得還真夠遠的!”

淩蘇曉看看寧無章,沒有說話,心裏幾分敏感的怨怼。

你為什麽就不能也想這麽遠?也想想你的孩子,你的……老婆?

可是她自己嘗試了一下,也發現自己對于那麽年老的歲月根本就沒法産生任何概念,因而也無法融入到秦銳的想象當中去。眼下如果常常有這樣的時間和興致的話,跑跑跳跳地放風筝多好,怎麽也勝過呆坐着釣魚吧。

想到這裏,淩蘇曉展目遠望,看見了天上的風筝,也看見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寧無章和秦銳,變成了三人單獨行動,部裏的其他人都遠遠的分散在別處。

這個發現讓她難以言說地開心,于是歡歡跳跳收不住了臉上的笑容。

那樣幹幹淨淨藏不長心事的少年時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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