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9、那些你不知道的事
淩蘇曉大吃一驚,也望向寧無章。卻見寧無章的面色平靜得詭異,鐵板一片的沒有表情,只是目光中的狠絕并不亞于秦銳。
他冷冷地看着秦銳,像是在等着看他能說出什麽話來。
秦銳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蘇曉,我沒有別的女人,從始至終我都只愛你一個!我為什麽會找個女人來演戲氣你把你推開?因為他要挾我!他手中掌握了我媽媽……一些不堪的證據,如果我不把你讓給他,他就會讓我媽媽身敗名裂,在監牢裏度過她的晚年!”
淩蘇曉大吃一驚,下意識地要瑟縮,可是寧無章捏緊她的手不放,眼睛仍是盯着秦銳。
秦銳瞪着他:“你敢說不是嗎?”
寧無章笑了一下,終于開口:“那又怎麽樣?難道你當初不是用同樣的手段把蘇曉搶走的嗎?”
秦銳冷笑了一聲:“請問我用了什麽手段?你敢當着我的面再跟蘇曉說一遍嗎?你是怎麽跟蘇曉解釋當初為什麽放棄她的,你敢當着我的面再跟她說一遍嗎?”
淩蘇曉感到自己的後背開始一層層爬上冷汗,寧無章捏得她的手很痛,她想要呻-吟,卻吃力得發不了聲。
寧無章牙關緊咬,一言不發,秦銳逼上前一步:“你讓我不要說穿幫的是什麽事,你敢當着蘇曉的面再說一遍嗎?我承認,我當時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是你自己又比我好在哪裏?我不過要挾一句你不把蘇曉讓給我,我就有辦法讓你爸爸的新創公司早早夭折,你就把她拱手讓給我了,她在你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嗯?甚至那個公派去英國讀博士的名額我都是後來才給你的補償,你甚至不需要加上那個砝碼就已經把她讓給我了。你憑什麽說愛她?她對你來說算什麽?比得上你那個當上富二代的欲望嗎?”
淩蘇曉如遭雷擊,不敢相信地望着寧無章。
寧無章對她的掌握突然虛弱無力:“蘇曉……”
秦銳一把将淩蘇曉拉到身邊:“蘇曉,我承認,我能被他威脅一下就跟你離婚,是我混蛋我孬種!現在我後悔得快要活不下去了,我拼着把我媽送進監獄我也不能眼睜睜看你嫁給他!蘇曉,你回來……”
寧無章也追上前一步,重新捉住淩蘇曉的手:“蘇曉,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又怎麽樣?你站在我的處境想想看,我能怎麽樣?我爸爸開的是文化教育公司,他媽媽偏偏是分管文化教育的副市長……他是官二代,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出身,而我呢?如果我讓我爸的公司倒閉,我還拿什麽去跟他比?我還拿什麽來給你幸福?”
淩蘇曉突然擡高聲音:“都別說了!”
她微微用力,兩個男人的手都被甩開。
她退開一步,臉色蒼白,聲音卻很平靜——因為虛弱,所以平靜:“你們都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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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淩蘇曉像往常的周末那樣,去幼兒園接芭比和樂樂。
樂樂一看到她就問:“媽媽,寧叔叔呢?”
她揉揉他的腦袋,笑道:“寧叔叔出差去了。”
芭比問:“媽媽,昨天晚上爸爸跟我說,我從今天開始要去跟媽媽住了,是真的嗎?媽媽幫我把東西都搬回家了嗎?”
淩蘇曉親了親她的額頭:“芭比,本來是打算這樣的,但是寧叔叔突然出差去了,你回來住媽媽沒法照顧你,你還是先跟爸爸住,好嗎?”
樂樂扯扯她的衣角,可憐巴巴地,一副想問又不太敢問的樣子:“媽媽,爸爸說以後姐姐跟你住,我跟爸爸住,我能也跟你住嗎?”
淩蘇曉也親了親他的額頭:“咱們再說,好嗎?媽媽最愛芭比和樂樂了,你們兩個媽媽一樣愛,記得嗎?”
兩個孩子乖乖點頭。
淩蘇曉開車回家,快到停車位的時候,芭比忽然指着窗外大喊:“爸爸!”
淩蘇曉也看見了,秦銳的車子停在樓下,他靠在那裏,望着她。
她并沒有收回她家的鑰匙,他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徑直進屋等。
當着孩子,他們倆若無其事,到兩個孩子睡下,秦銳從房間裏出來,看見淩蘇曉沉默地坐在沙發上,不知是不是橫豎也逃不過一場談話,索性就在這兒等他。
他走過去,單膝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把臉埋在她的膝蓋上,聲音悶悶的:“蘇曉……”
淩蘇曉沒有說話,她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又能跟他說什麽?
秦銳擡頭:“蘇曉,我知道當初那樣把你搶過來有點卑鄙,可是你不覺得……我也試出了寧無章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嗎?你說得對,當初你那麽痛苦,始作俑者是我,可是你想想,如果你當初選了他,後來再幻滅,那會不會更痛苦?”
淩蘇曉不想再聽這個:“我知道你的意思,別說了。”
“好……”秦銳的喉結艱難地動了動,“蘇曉,現在的我跟當時的他不一樣,他那樣要挾我,我不得不受制,畢竟我們已經是夫妻,是一家人,還有孩子,我媽媽如果出事,我們多少會受牽連,我真的害怕……”
淩蘇曉疲憊地用雙手托住臉,順便遮住自己,嘆了口氣:“我累了,你走吧,我想睡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淩蘇曉還是平靜地做一切計劃好的事情,她也笑,笑容是認真而淡淡的,不敢多一點,也不敢少一點,怕一丁點的特別,就會迫她暴露于她所不能直面的那個原因赤-裸裸的注視之下。
周中某天來了一場特大的龍卷風,暴風驟雨之後,氣溫倏的就掉下來了,一連幾天寒意嗖嗖的,到處都是泥水,像是冬天的雪後,潔白迅速蛻化成滿目的煤灰色。
就像人與人的這些故事。假如人原本是泥,他們會被愛情包裹、滲透,可是愛情也會被他們玷污,狼藉的一團,永遠地失去無瑕的容顏。
十月畢竟方值仲秋,雨下過了氣溫便也逐日緩慢回升,然而緩慢還真是緩慢,再也沒有真正地暖和起來。
這讓人們猛然從金秋的夢裏警醒過來,重新想起了這座城市的夏季,乃至春秋,都是多麽轉瞬即逝地倉促。事實上,秋天固然還沒開始多久,它的結束,卻也的确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寧無章是在周日淩蘇曉上班的時候來公司找她的。
這樣很不職業,可他顧不得了。
他是公司客戶,屬于貴賓,淩蘇曉依規矩領他到小會議室就坐。
她剛關好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傾過身來,雙手将她的手團在掌心:“蘇曉,這兩天……你都是怎麽過的?你是怎麽想的?”
淩蘇曉望着他:“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秦銳的話她聽了,沒理由不把同樣的機會也給寧無章。
寧無章先表了個态:“蘇曉,我不會把秦銳媽媽的事情抖出去……”
淩蘇曉面無表情:“是因為我反正已經知道了,這個要挾就失去意義了嗎?那我還真得謝謝你不拿這個來作為對秦銳一家的報複了。”
寧無章的表情隐隐有受傷之意:“你現在就是這麽看我的?而且蘇曉,你已經不是秦家的媳婦,就算是這樣,憑什麽你來言謝?”
淩蘇曉望着他:“因為那是我孩子的奶奶。盡管她既然有把柄在你手上,說明她并不幹淨甚至罪有應得,但那些事與我無關,我最關心的是她如果出事,我的骨肉今後的人生多少會受到影響。我還在乎我已經和秦銳在一起那麽久了,又有孩子,我們并沒有什麽不幸福的,你這樣來破壞,你覺得應該嗎?”
寧無章目光痛楚,又轉熱切:“蘇曉,你離婚也好,就算秦銳媽媽真的出事也罷,我之所以敢這麽做,就是因為現在我有能力,這一切所造成的傷害我都可以補償給你,還有芭比和樂樂,你知道我也想把他們要過來的!我們在一起多幸福啊,難道這還不足以抹煞那些短暫的痛苦?你真的不明白嗎?我當初不是不想要你,只是在我确定能給你最好的生活之前,我還不敢……我怕我擔不起咱們倆的幸福!
“當時你只有大一,我像你那麽大的時候,也以為考上了夢想中的大學就是掌握了世界,前面什麽艱難險阻都不會再有,可實際上呢?你一直養尊處優,可能沒有體會,其實高考是一個人一生當中沒有真正壓力階段的最後收官和過渡。我從大三開始漸漸明白這一點,師兄師姐們畢業後失意落魄一生郁郁不得志的故事,我聽過太多了,貧賤夫妻百事哀,你能想象假如我沒有任何家底,我們兩個一窮二白地出了學校之後,會過什麽樣的日子嗎?當然,我們不會沒有工作,甚至會有相當不錯的工作,可是我們就會像這座城市大多數蝼蟻一樣的小白領那樣,每天六七點起床上班,在地鐵公交車上昏昏沉沉擠一兩個小時,晚上說不定八-九點才能回到家,雙方父母擠出所有家底給我們付一套蝸居的首付,我們每個月都得勒緊褲腰帶地還貸,一份工作做得再不開心也不敢輕易換。你知道嗎?很多上班族偶爾要過夫妻生活,都得回家先睡一覺恢複精力才可以,那些用超長工作時間換取所謂高薪的金領階層,精神壓力和身體狀況差到往往努力很久都不一定要得到一個孩子。等到真有了孩子,更是一家老小擠在一起,婆媳矛盾、岳婿矛盾鬧翻天,多少夫婦自從有了孩子之後,身心俱疲,幾年都不會同房一次……我們兩個是相愛,非常非常相愛,可是我不敢拿那麽殘酷的生活來磨我們的愛情,你可以不信,但我當初那樣選擇,難道我就不痛苦嗎?我真的只是因為太珍惜我們之間的一切才那樣忍痛割愛!”
淩蘇曉看着他,靜靜地聽完,什麽也沒說,只垂下眼睛。
寧無章仍舊盯着她,目光堅定到自負:“蘇曉,現在我可以了,我擔得起你的下半生以及孩子的一輩子了,難道我不應該要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嗎?像我剛才說的,我能把你所有的幸福都補回來,過去的痛苦都過去了,不是嗎?包括和秦銳離婚,那算什麽呢?你又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