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兩個男人的較量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大一,剛剛認識那兩個男生的時候。
寧無章和秦銳都争先恐後地對淩蘇曉好,比較不同的是寧無章。當年他的做派多少還有些含蓄內斂,現在則大刀闊斧當仁不讓,處處不輸給秦銳。
或許他當年那樣,一是因為多少顧忌秦銳,二是因為淩蘇曉對他的感情太明顯而令他有恃無恐,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那樣的情形了。
秦銳則回到了前段時間的狀态,甚至更加誇張。他現在每天都帶兩個孩子回淩蘇曉家,一如既往地,淩蘇曉不可能拒絕孩子,也不可能當着孩子的面趕走他們的爸爸。當然,她再也沒有和秦銳同床共枕,秦銳也沒再變着法子強迫。她每天帶兩個孩子睡在主卧,他則蜷着芭比的小床上,只是睡得很警醒,半夜聽見那邊有什麽動靜,就會過去幫忙。
寧無章在忙着買房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等不及,總之他專挑裝修好的房子,一幀幀照片發到淩蘇曉的手機上,不管她回不回複,都熱情十足地自說自話——
“這個怎麽樣?簡歐風格,蠻像我以前在荷蘭看上的一棟房子,當時就想,将來一定要買下來給你。不過咱們在國外也會買房子,就怕風格重複,你覺得呢?”
“這個呢?我感覺這個院子很不錯,以後你要是不上班,孩子們都上學了,你可以在家種種花草,養養寵物,每天傍晚都可以在院子裏燒烤,只要天氣允許,呵呵。”
“這套房型我覺得最合适,兒童房都在這裏,主卧在這邊,照顧他們很方便,但是又不會彼此打擾,而且兒童房的裝修你肯定滿意,三個孩子都可以睡在裏面,還可以有第四個,或者留給他們的小客人。”
……
他最後定下了一套房子,從每個角度拍照片發過來給淩蘇曉看。有一面牆上已經挂了好些照片,全是淩蘇曉和寧無章,有十年前的,也有最近拍的。他說:“寶貝,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照片牆,記錄下我們的一輩子,好不好?”
淩蘇曉看着那些照片,倒是想起曾經看過的一組照片,标題是“如果生活也像照片這麽美好”。其中有一張,是一個房間,牆壁上從天花板到地板,整整齊齊貼滿了無數照片,下面的說明是:如果有一天我失憶了,你會不會給我準備一個這樣的房間?
如果她也能失憶就好了。丢掉一部分記憶,不管是哪部分都好。忘了寧無章這個人,忘了曾經那麽愛過他;或者忘了他們兩個那天告訴她的那一切,讓她懵懵懂懂地幸福到老。
不管怎樣,都比現在好。
可是記憶如果真像言情劇中那樣容易丢掉就好了。一個人陷落在困苦思緒中的日子,往昔的種種反而更加清晰。
說起來不過就是幾天之前,那天寧無章加班,淩蘇曉下班後本打算自己回家,他卻堅持自己沒多久就能過來接她。她嗔道:“那我都不知道該幹嘛,多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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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她支招:“你就在旁邊的商場逛街等我吧。”
她本來答應了,後來又說不要:“我今天忘帶錢包了,只逛不買太折磨。”
“那有什麽要緊的?買!你跟他們報我的名字和手機號,他們會打電話來跟我确認的,然後挂賬就好了。”說着,他報了一串品牌名,一個個都是令女人抗拒不能的,“這些店都可以,快去吧!”
淩蘇曉逛了兩三家,寧無章就打電話來說現在過來接她,問她逛得怎麽樣。她說:“挺好的,剛才買了條連衣裙,原價是……”
他打斷她:“管它多少錢呢,買,随便買!還買了什麽?怎麽才買了一條裙子啊?多買點!別買打折的啊,買你喜歡的最新款!”
她:“哦……我是說,我逛好了,一會兒我就在門口等你吧,你不用停車了。”
他:“我打電話來就是想跟你說你随便逛,不用着急,我買點心去陪你。”
她忍不住莞爾:“我真的不要逛了,我穿着高跟鞋呢,腳疼。”
他:“那你買雙舒服的鞋子啊。”
她:“……那跟衣服就不配了啊……”
他:“那就買套配得上的衣服一起換上不就得了?”
可是同樣的記憶,在秦銳那裏又怎能沒有?
有一次,秦銳陪她去超市買菜,她說買完可以走的時候,他忽然問:“你的巧克力是不是又吃完了?”
她想了想:“還好,還有一大塊,被我啃了一半。”
他:“走,給你買巧克力去。”
她看了看價格:“算了,沒有特價,性價比太低,而且我最近好像沒有吃巧克力的胃口。”
他:“買着呗,萬一哪天你突然又想吃呢。”
她:“好吧,那我還是要好時之吻。”
他笑了:“我當然知道。”
那次購物之後再過一個多星期,他們結婚就滿五周年了。
在還沒結婚的時候,淩蘇曉看到別的結婚五六年的夫妻,總覺得人家已經結婚好久好久,假如他們的感情還很好,她就會像是看到最美的愛情電影那樣覺得不可思議。可是輪到她和秦銳,多少人覺得他們幸福美好得超越一切文藝言情片,五年的光陰仿佛一閃就過去了,她恍如昨天一般清晰地記得剛結婚時,第一次去見秦銳的外婆。老人家年近八十,而且癱瘓,已經不太說得出話來,只是溫柔而堅定地睜着一雙大眼睛看她,然後伸出手來與她相握,顫巍巍地開口,說了一句發音不清然而卻讓在場的人都聽懂了的話:“小銳,很愛你。”
那是淩蘇曉第一次從一位七十多歲老人的口中聽到“愛”這個字眼,那一剎那,她猜想在她心裏第一反應翻湧出來的情緒一定是尴尬或難為情,卻很驚異地發現,那股第一時間奔湧而出的感覺竟然是感動。她不知該作何反應和對答,所能做的,惟有轉身,對秦銳溫柔一笑。
“其實寧無章說得沒錯,很現實。”顏斯敏撥着碟子裏的牛仔骨,一臉客觀的表情。
其時又是周五,淩蘇曉來顏斯敏公司附近和她一起吃午飯。
“蘇曉,你知道為什麽你生了兩個孩子,而且一直自己帶孩子管理家務也挺累的,可是還能一直像少女一樣年輕漂亮嗎?難道就因為你生孩子早嗎?難道就因為你美女體質嗎?我覺得其實是因為你從來不用為了那些柴米油鹽家長裏短而計較——像別人那樣計較來計較去把自己都計較老了,而且你的男人也一直有能力疼你寵你!你現在有多難過我理解,可是你知道旁人如果聽說你這事兒會怎麽看嗎?一個拖兩個娃的孩兒媽,還在為了該選哪個鑽石級的男人而痛苦、還在為了愛情而糾結,這TMD太奢侈了有木有!”
淩蘇曉駭笑。
顏斯敏吃得痛快淋漓,也說得痛快淋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想你就是愛寧無章,當年不管他怎麽樣,你都會義無反顧地跟他在一起的,而他為什麽就不能做到?這我能理解,可是你覺得如果時光倒轉,寧無章當初情比金堅,不受威脅,就是跟你在一起了,他爹的公司早夭,還是回去他那事業單位清水衙門等着領退休金,後來你們會怎麽樣?你知道顧城的事嗎?他愛他老婆愛得跟個瘋子差不多,可是他老婆跟着他根本沒法生活,想要離開他,得,被他殺了,然後他把自己也殺了跟她去了。這愛情是夠戲劇性的,咱凡人受得了嗎?”
淩蘇曉撐住腦袋,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着碗裏的飯粒:“其實我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間疾苦,他說的那些,我知道有道理,可他的能力擺在那裏,怎麽也不可能淪落到顧城那麽極端吧?咱們那麽多同學,包括你自己,現在也不是大富大貴,不過是普通人,難道就都不幸福甚至水深火熱嗎?”
顏斯敏大搖其頭:“這是因為你從來沒受過窮,不知道像你們家那麽有錢有勢的好處!我這麽跟你說吧,我們可能是沒水深火熱得那麽極端,但也沒人像你那麽幸福。平常不跟你倒苦水,是因為你不可能完全理解,我們也不想顯得是在哭窮求同情,畢竟同學一場,怎麽都希望能跟你保持個大致平等吧?你也別說什麽以寧無章的能力,就算秦銳堵着他,你們倆離開這座城市也有機會變成富一代——老大,富一代也很苦逼的知道嗎?事業這種東西,一做起來就停不下來了,我們公司老板就是當初自己創業的,現在已經身家數億,五十多歲的人了還不是成天到處出差下工廠?就算你們放得下,等你們打拼到完全實現經濟自由,人也老了吧?真正能享受你們財富的是你們的孩子——富二代才能有你那種令人羨慕的生活!”
淩蘇曉半晌不語。好朋友的這番話的确令她震驚,可見一直以來,秦銳确實把她保護得太好了。
但顏斯敏說得也沒錯,這麽多年來,同樣在保護她的,不也有寧無章嗎?不管他現在令她多麽如鲠在喉,倘若将他全盤否定,卻也不那麽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