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來,求我

曦太子很快就察覺了, 堂堂攝政王, 竟然狗狗祟祟偷看!

他當即炸毛:“你什麽時候來的?你聽了多少!”

“嘩啦——”

解平蕪撩開珠簾,緩緩走近:“太子莫不是說了什麽秘密, 害怕人聽見?”

曦太子認真回憶了一下, 好像……還真沒怎麽暴露秘密, 大多都是心裏在想,思緒在翻湧, 說出口最敏感的一句就是‘我又有了’, 聲音還很低,已經這麽模糊了,解平蕪智商再高也不可能想得到, 這狗連那天的事都能忘得一幹二淨呢!

左思右想不會有問題, 他反而膽子大起來:“你管孤說了什麽!倒是你, 偷聽壁角這般熟練,攝政王可真是好講究啊!”

解平蕪垂眉:“怕人聽到,還敢這麽明目張膽,不知道什麽叫隔牆有耳?嗯?”

“君子有儀, 非禮勿聽!不管孤說什麽做什麽,是不是秘密, 你不該聽就是不該聽!”曦太子眼睛紅紅, 像個憤怒的小兔子。

解平蕪看着小太子濕了的眼眶, 籠在袖子裏的手指微微撚動,“只有小孩子才會掉眼淚,跟大人告狀。”

曦太子倒是想緩一緩心情, 可解狗也沒給他這個時間啊,知道哭過眼淚藏不住,幹脆都露給解平蕪看:“我說錯你了嗎!不是你莫名其妙突然發脾氣,一聲不吭走掉,讓宮裏人欺負我嗎!不是你默許曹皇後削減用度,試圖餓死我嗎!不是你收拾了那個出來挑事的小太監,讓我回過神來人都找不着嗎!”

那天事發突然,小太監蹿出來的太快,話說的太急,什麽叫‘殿內伺候的宮人吃魚吃膩了,能不能賜給宮外灑掃’,他當時第一反應是糟糕,露餡了,被抓現行了,解平蕪也真的生氣了,甩袖就走,之後反應過來才不對勁。這件事他特意叮囑過不準外傳,就算不吩咐,宮裏太監慣會察言觀色,怎會這麽輕易就在人前說,還偏偏撿着解平蕪在的時候?眼瞎了還是耳聾了,不知道人到了?

怎麽想都是故意的,不是心大膽子大的問題,這就是個局。是有人故意指使小太監這麽幹,當着解平蕪的面揭開他這個太子的‘惡形’,讓攝政王對他失望。這件事太多人能幹,太多人看他不順眼,首當其沖就是曹皇後,可安公公去查,卻因為人不見的太快,源頭便也難再尋,宮裏讓一個人無聲無息消失的方法太多,縱使老宮人如安公公,也沒有更多辦法弄清事實。

這種事他都能咂麽過味來,沒道理解平蕪這個人精想不到!沒準這小太監就是先一步被解平蕪搞去了,他才查不出來!

解平蕪并沒有否認,只淡聲道:“就這些?”

承認了承認了,這狗都承認了!這些還少嗎!不要臉,不知羞恥!行,今天反正撕破臉了,不如就說個痛快!

曦太子目光兇兇:“還有去看鹿游原,你本沒這個打算,就是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你就是故意欺負我,讓所有人看見,我有多麽卑微,多麽狼狽,而你是多麽強大,多麽不可反抗!我曦太子,在你這個攝政王面前沒有任何牌面,跟你争不了任何東西,我連知道一丁點真相的資格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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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平蕪眯眼:“本王态度不佳,是因為鹿游原在裝病,就不信你沒看出來!”

曦太子當然看出來了,最開始是不知道的,是真着急,後來慢慢明白了,也沒想着要戳穿,別人有別人的難處,或許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需要這樣子裝一裝,又不是因為他和攝政王,只是意外撞上了這個時間點而已,至于那麽上綱上線?

“裝不裝病又關你什麽事,你若不去看,不是有什麽事沒有!”

有淺風拂過窗紗,少年眸裏盛着陽光,銳亮幹淨,能撞的人心顫。

解平蕪突然道:“太子叫他原原,怎麽,看上他了?覺得殊美女子不夠味,所以男人湊?”

這話莫名其妙有點酸。奈何說的人不知道,聽的人也未察覺。

曦太子心說這是什麽屁話!什麽殊美女子,什麽男人,他身邊要是有個貼心人,至于崖下時被你這狗給拱了?他氣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我就算看上他了又怎麽樣?你還不是在外頭有相好!既然喜歡趙初蕊,怎麽不明媒正娶娶了她?這麽不緊不慢吊着,讓人家患得患失,算什麽男人!”

“不許再說了。”解平蕪突然捂住小太子的嘴。

曦太子用力掙紮:“我偏要說!你既敢喜歡,為什麽不光明正大的告白,偏藏在心裏不敢說,呵,什麽攝政王,執掌趙國權傾天下,還不是個膽小鬼! ”

“我讓你別說了!”

總是氣質疏雅,冷漠無情的攝政王像被戳破了什麽心思似的,就是不讓曦太子說話,為了控制住淘氣不聽話的小太子,還緊緊将人箍住,別說說話,将人挾制的動都動不了了。

陽光靠近,二人近在咫尺,氣息相融。

殿外。

“似乎吵的很兇……”曹皇後提裙就要進去看。

門口太醫還沒說話,安公公和莫白一左一右,将人給攔住了。

“皇後娘娘且稍待片刻。”

“攝政王和太子只是在商量事情。”

曹皇後眉目有些不悅:“什麽事需要吵成這個樣子?他們兩個年輕氣盛,皇上龍體可受不了!”她內心裏其實是有點興奮的,二人又不對付了,好事啊!最好打起來,當着皇帝出了什麽意外才好,“太醫還沒說話,你二人故意阻攔,有什麽責任負得了麽?”

話音未落,太醫就捋着胡須,慢悠悠說話了:“其實并不會有影響,皇上現在,是聽不到聲音的。”

曹皇後:……

要你有什麽用!

“既然聽不到,為何非要在這裏靜養,皇宮就不行?”

太醫:“雖聽不到聲音,卻需适宜環境,皇宮裏沒有這麽多草木,空氣污濁,會讓皇上呼吸不暢。”

他說話慢悠悠,和之前給曦太子切脈的劉太醫有些像,又沒有劉太醫那麽老,年輕還慢調子,就有點氣人的意思了。

曹皇後的臉隐隐發青,一個兩個煩了!

“你們可要想清楚,房間裏三個人,一個皇上,一個太子,一個攝政王,都是趙國柱石,誰出了事都不好,本宮只是想确定他們是否安全,你們真的要攔?出了事,你們誰負得了這責任?”

安公公:“皇後娘娘非要進去,老奴不敢攔,然趙國律法,後宮不得幹政,太子殿下和攝政王在商量正事,皇後娘娘驀然進去……若引發了什麽不必要的後果,又能擔得起責麽? ”

要是以前,因擔心太子,他或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幫曹皇後進去,自己也好确定形勢,但攝政王明顯和太子有不可言說的關系,看起來好像吃了不認,實則暗地裏一直在默默關注,要說這裏頭沒事,他不信。他一個太監,不懂那些風花雪月,但他直覺攝政王不敢對太子怎麽樣!

而且太子殿下并不是對自己安危不上心的人,如果有危險,早就喊他了,沒喊,就證明無事麽。既然如此,曹皇後當然不能進去了。

莫白的話就更直白了:“攝政王安危,什麽時候需要皇後娘娘負責了?”

你又是誰?或者說你想是誰?難不成想污蔑我們攝政王名聲?

曹皇後:“你們——”

一句話還沒完,太醫側耳聽了聽:“好像安靜了。”

安公公微笑:“娘娘您看,這不是談妥了?”

莫白也笑出一口白牙:“娘娘若是無事,可去偏店休息,提前走也是可以的,稍後王府定會好好的,安全的送太子回宮。”

曹皇後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什麽破事,本宮還不管了呢!

……

房間裏,曦太子憋紅了臉,壓着聲音:“你放手——放開孤!”

他倒是想叫人進來,可惜姿勢太暧昧,被人看見了,解狗臉皮厚不知道丢人,他還要面子呢!

解平蕪似乎只失态了一瞬,早就調整過來,看到小太子模樣,還有心思調侃:“怎麽,今天沒脾氣,不咬人了?”

曦太子一邊臉紅一邊憤怒:“我現在就咬死你信不信!”

解平蕪:“沒什麽佳人,趙初蕊同我沒關系,這些女子,我全看不上眼。”

曦太子怔了一下,臉紅一點沒消:“跟,跟我有什麽關系! ”

解平蕪眼神微深:“我以為太子殿下很介意。”

“我為什麽要介意?”你是我的誰?你想的美!

二人距離太近,氣息交纏,那種暧昧的,缱绻的,似乎擁有過,經歷過,愛不釋手,想要更多,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來了,解平蕪有些受不了:“能好好說話了麽?點個頭,就放了你。”

曦太子咆哮:“明明說你不好好說話!”

解平蕪眯眼:“嗯?”

曦太子趕緊偏頭看別處,聲音又弱又敷衍:“可以了可以了,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說話。”

“乖了。”解平蕪放了手。

曦太子:……

乖屁乖!你不過區區攝政王,怎麽跟本太子說話呢!

不過想歸想,他最多也只是兇兇瞪解平蕪一眼,不敢說太多,再來,別人再把他摁住了怎麽辦?實力相差懸殊,別說剪刀腿因某些原因使不出來,上臂裸絞都沒用的!

解平蕪:“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

“嗯?”曦太子有些呆,“我要求什麽了?”

解平蕪眼梢微擡:“跟皇上告狀,怪我不護着你,現在我答應了,你又不想要了?”

曦太子:……

要當然還是想要的,沒有攝政王,這宮裏日子當真一天過不下去!可他感覺沒那麽簡單,不能随便上當:“誰,誰讓你護着了?”

解平蕪:“真不想?”

曦太子:“不想!”

解平蕪眯眼:“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想好了再說。”

曦太子就不敢作妖了:“我才不信你真心想護着我,定然有條件!”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解平蕪唇角微勾,“求我。”

曦太子:……

突然想到那天公主府水榭裏的案幾。

您就這一招麽?還會不會點別的!

小太子半天沒說話,解平蕪傾身過來:“那天都沒有不好意思,現在不好意思了?”

曦太子氣息一滞。大丈夫能屈能伸,勾踐能卧薪嘗膽,韓信能受□□之辱,不過一句認慫的話,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

“孤求你!”

解平蕪滿意了:“很好,那就乖乖的按我說的做。”

曦太子突然注意到距離這麽近,對方個子高,垂眼看着他,眼神落點很能給人錯覺,下意識雙手環胸,身體往後縮:“你,你想幹什麽?”

解平蕪:……

“你覺得我想幹什麽?”

“不管你想什麽,都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

“因,因為孤不喜歡男人!”曦太子兇兇瞪過去,心髒怦怦跳,“不喜歡鹿游原,當然也不喜歡你,你不許再靠近了!”

解平蕪閉了閉眼,說不出此刻心裏什麽感覺,也不知道怎麽回,幹脆曲指彈在小太子腦門:“瞎想什麽呢?我想讓你做的事,你不會不知道。”

曦太子深呼吸好幾次:“好,孤聽你的,跟你學批折子,學處理政事,行了吧?以後奏折會看,功課會做,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保準不喊苦不喊累不退縮,總行了吧! ”

總之先把這一段茍過去再說!他也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肚子裏的崽兒!他才不是慫,丢人,他是偉大!

偉大的曦太子看前方有路,立刻丢掉了羞恥心:“孤可以宵衣旰食,日以繼夜,只要你願意教!”

解平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曦太子拍胸脯:“孤說的!”

解平蕪:“以後還跟我鬧別扭麽? ”

曦太子心裏哼哼,明明是你在鬧!但表面沒敢這麽說,還笑眯眯:“不鬧了保證不鬧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好,”解平蕪雙手搭在小太子肩上,迫他轉了個身,“正好今日在這裏,當着你父皇的面,你發個誓,以後一定認真學習,好好繼承江山,令百姓安平,趙國昌盛,定不負祖宗期望。”

曦太子:……

他硬着頭皮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以後一定認真學習,宵衣旰食,日以繼夜,好好繼承江山,令百姓安平,趙國昌盛,定不負祖宗期望……雖然不一定能做得到,但我會努力的!”

少年沐着陽光,眼睛很亮,透着朝氣蓬勃的色彩,仿佛沒有什麽東西能難住,他會一路奔流,勇往直前,未來可期。

小太子從來不是沒用的傀儡,只要他想,就能成長為參天大樹。他只是年紀小,心性未定而已。

解平蕪揉了下小太子發頂:“不用你宵衣旰食,日以繼夜,只要努力就好。”

曦太子躲到一邊:“頭發要亂了!”

可他不管怎麽跳,怎麽兇,都好似始終把自己框在框子裏,不肯随便動哪怕一步,比如現在,哭了一場,鬧了一場,對皇上依戀孺慕,最多也是牽了下被角,連發絲衣角都不敢碰。

到底在怕什麽呢?怕這不熟悉,曾經被迫不能要的皇宮,還是他這個攝政王?

想到小太子之前斬釘截鐵的話,不喜歡男人,不喜歡他……

解平蕪眸色又淡了下來,袖子一振,整個人姿态端雅疏離,嚴肅禁欲,和往日沒什麽不同。

曦太子大大松了口氣,雖然和之前想的不一樣,好歹目的達到了,哄是哄回來了,以後日子能好過點,但這肚子……不行,暫時還是得瞞着。

解平蕪剛剛話語明确的帶出了感情狀态,不喜歡趙初蕊,也看不上別的女人,這話落點并不是‘看不上’的問題,而是‘女人’,說起感情狀态,下意識的就想到女人,所以他的性向很可能……就是異性。

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怎麽能接受和男人睡過,并且有了孩子?偏激一點的,想弄死這個意外都有可能!

曦太子覺得,不行,這事兒得慢慢來,萬一他想錯了呢?還是得再看看。

見攝政王看過來,曦太子立刻揚起笑臉,特別親切,特別乖巧:“王爺什麽吩咐?我們現在就回去學習麽?”

解平蕪:“如你所願。”

曦太子:……

什麽叫如他所願,是如你所願吧!不過他不敢說話,只好和床上趙朔帝告別:“父皇您好好養病,下個月兒臣再來看你。”

好在今天時間已經不多,學習的過程并不難熬。

只是晚上,回到自己寝宮,曦太子突然發現,床邊挂了一把長刀!

安公公:“是攝政王特意讓人送過來的。”

曦太子:……

這什麽意思!是威脅嗎是在威脅孤嗎!姑要是不好好學習,就拿這把刀砍了孤嗎!

這天晚上曦太子噩夢連連,無數次成為刀下亡魂,睡得戰戰兢兢。

攝政王府。

莫白:“王爺為何把自己佩刀送去給太子?”

這把刀王也很寶貝的,每次都是親自護養,從不假手他人。

解平蕪垂眸:“本王自小帶着它,斬過敵王首級,破過黃沙殺陣,飲血無數,神鬼不侵。”

有了它,小太子就不會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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