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子撒嬌

陽光燦燦, 白雲漫漫, 天氣晴好,四周安靜。

曦太子看了好大一出戲:“美人垂淚, 可嘆可憐, 攝政王好生無情。”

解平蕪欺近:“本王可以再無情一點, 太子要試麽?”

“還是算了。”看不到馬球賽有點可惜,但攝政王明顯過來抓人, 曬了這一會也的确有些頭暈, 該辦的事也都辦了,曦太子并沒有反對,和鹿游原悄悄擺了擺手, “回宮吧。”

肚子裏揣着個崽, 他不可能和解平蕪騎馬, 還好端敏公主靠譜,之前看熱鬧的時候就覺得氣氛不對,非常有先見之明的準備好了馬車,在此時送了過來。

曦太子掀袍上了馬車, 決定等之後有錢了,一定重賞這個姑姑。

沒被逮到之前各種緊張, 逮到了反正塵埃落定, 沒什麽好緊張的, 無非秋後算賬,大不了他開啓彩虹屁大法,好好哄一哄別扭攝政王……接下來的回宮路, 曦太子昏昏欲睡,好不自在。

外面,莫白小聲問攝政王:“太子殿下今日傾向……是不是不太好?”

解平蕪:“是麽?本王卻覺得十分合适。”

莫白悄悄翻了個白眼。太子殿下做什麽您都覺得合适,覺得可愛吧!太子可是跟徐英交好,偏向徐家,您之前明明說過,徐厚不适合做計相的!

回到東宮,四周清靜,窗紗柔順,淡香雅致,不知哪裏來的折子擺了一案幾,似乎到了該上課的時候。

曦太子坐到案幾後,沉吟片刻,還是問出了聲:“你不問我為什麽想推李明瑞上位?”既然解平蕪在場,他說的話,做的事,不可能瞞過去,他的想法,解平蕪肯定也知道了。

不想解平蕪卻挑了眉,意味深長:“太子的想法是——推李明瑞上位?”

曦太子一怔:“你知道?”

他最終目的,當然不是推李明瑞。

解平蕪垂眸,拿起茶盞:“太子選誰,都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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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太子又是一怔。他從這句話裏聽到的并不是認可,贊賞和同意,這句話是自信,是掌握,是壓不住的驕傲,解平蕪在說——選誰都沒關系,反正本王控制得住。

曦太子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視線滑過寝宮,想起那柄十分可怕的長刀,他很想問一問解平蕪是什麽意思,是不是關心他,要給他鎮小鬼,讓他不要害怕,可惜時機不對。他還沒開口,就見一個小太監端着藥盅走到了門口,不必離近,熟悉的藥味就飄了過來……

“安公公不在這裏!”曦太子十分急智,“他出去給孤泡茶了!”

安公公還真的不在這裏,份內事上,老太監一向很襯職,他推鍋推的毫無負擔。可惜小太監有點沒反應過來,有些呆怔,曦太子只好背對解平蕪,殺雞抹脖子的給他各種眼色……

小太監趕緊磕了頭,嘴裏喊着是是是的,一溜煙跑了。

曦太子袖子一振,從容淡定了:“都是讓孤給慣的,不過身邊得用之人,還是體恤些的好,怎麽方便怎麽來,攝政王覺得呢?”

解平蕪覺得這藥味道有些獨特,同上回一樣,不過表面丁點沒露,淡淡颌首:“太子的東宮,太子自可随意。”

曦太子心裏美開了花,你不刨根問底就行!

“來吧,開始批折吧,孤已經迫不及待好好學習了!”

“不急。”

曦太子怔住:“怎麽了?”往日不是這人比他還積極,恨不得所有東西一口全塞給他,今天怎麽突然不急了?

解平蕪目光微斂:“殿下就沒有什麽想說的?”

“沒,沒有啊……”曦太子稍稍有些心虛,不過只片刻,他就理直氣壯起來,“孤不能出宮嗎!”

解平蕪:“當然可以。”

不等曦太子松口氣,他的下一句又來了:“只要帶足夠的護衛。”

曦太子聲音低了下去:“孤帶了的……”

解平蕪話音犀利:“那為何鞭子來時,太子會避之不及?”

曦太子:……

是因為想要自在一點,不讓人跟得太近……所以秋後算賬真的來了!他們有言在先,如果他的安全出現問題,就要交出主動權的!

曦太子氣勢瞬間大減,哼哼唧唧開口:“那你不幫忙,我也沒事的麽,距離近了點,護衛來不及,我也不會受傷……你知道的!”

他在暗示自己的格鬥本事,每一條解平蕪都見識過,必須得信他!雖然他知道自己肚子裏揣了崽,不能随便動,可是解平蕪不知道啊!

解平蕪:“太子是否将自己處于危險之中,和太子有沒有本事無關,這是意識問題。”

曦太子:……

所以你是在罵我腦子有問題喽!

“我……”

“堂上犯人狡言詭辯,上官可是要用刑的,太子想好了再說。”

曦太子:……

你都這樣說了,我還想個屁啊!

“孤錯了,”糊弄不成,曦太子躺倒的速度非常快,“不該一時興起跑去馬球場,不該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不該準備不足,不該不報備攝政王……念在孤是初犯,年紀小不懂事,攝政王可能寬大處理?”

認錯又不丢人,幾句好聽話而已,曦太子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還擡着眼睛委屈可憐的看着對方,試圖賣萌:“沒有下次,孤不會犯了,攝政王原諒孤這一次,好不好?”

解平蕪:……

小東西道歉比什麽都快,臉上卻明顯寫了:下回還敢。

見對方不為所動,卻沒有更嚴厲更吓人的表情,曦太子大着狗膽,牽住他一小片衣角,輕輕晃了晃:“真的就這一次,王爺胸襟廣闊,心懷天地,只要有你,天氣都會變得晴朗,你這麽好,別學人家小氣,原諒孤好不好?”

竟,竟然還撒嬌了!

解平蕪垂眸看着袖子上白生生小手,為自己剛剛一瞬的心軟而羞恥,太不像話了!太子不像話,他也不像話!

他并沒有拂去太子的手,沉吟片刻:“樂觀是好事,可心胸太過豁達,必然會忽略暗裏小人和猝不及防的意外,太子當要警惕。”

曦太子卻不大同意這話:“那人生裏總有各種意外,是防不過來的麽,如攝政王這般謹慎克已,滴水不漏,不也總遇險境叢生?有些事就是因為想太多,你思慮多了下,下面人跟着想太多,事情怎會變得不複雜。”

解平蕪:“說你的事,你倒教訓起我來了。”

曦太子:“那你說,你是不是想太多,我的話難道一點道理都沒有?”

說話間二人距離越來越近,幾乎近在咫尺,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眸底倒影的自己。

少年白生生手指,一直握在自己袖間,不曾離去。

解平蕪:“所以,讓自己身處危險這件事,太子知錯了?”

曦太子皺了皺鼻子:“知錯了。”剛剛不是都認了!

解平蕪:“那來認罰吧。”

曦太子剛想說你不生氣就好,誰知迎來了這句,聲音有些緊:“罰,罰什麽?”大殿陷入安靜,氣氛突然冷到讓人害怕,他不得不硬着頭皮提醒,“你答應過的,不會讓我做丢臉有害身體的事,要不難,很容易做到的!”

解平蕪:“自然。”

曦太子吞了口口水:“那……那你說吧。”

“本王酒醉忘事的事,太子是知道的吧。”

解平蕪多聰明,事發之時不知道,還想套話并試圖掩蓋,畢竟他不是從未飲過酒,之前有過不少次經驗,每次都沒出什麽大問題,酒或許會将人之本性擴大,卻不會讓人變成另外一個人,他不可能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可曦太子對這件事反應很微妙,他多多想一想,再結合那點零星不多的記憶,就能明白,小東西沒說實話。

小東西這麽聰明,一定知道了他這個小秘密,并試圖掩蓋一些事。他也不能再欺騙自己,什麽醉拳,不可能的事,小東西早早就在說謊套他,不會的事,醉了也不可能會。

“那夜酒後,本王都做了什麽——太子說出來吧。”

曦太子:………………

萬萬沒想到,解狗在這等着呢!

見他眼珠子亂轉,解平蕪眯眼:“本王只提醒太子一句,醉酒之後,本王的确忘事,但只要本王堅持,總會一點一點想起來,太子最好不要試圖欺騙,否則的話——”

曦太子立刻縮起了手腳,視線下意識滑過自己肚子,真,真的要交待嗎!解狗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重提這件事,一定是想起了什麽……想起了多少呢?

“也,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回答孤一個問題,”曦太子咬咬牙,嚴肅的看向解平蕪,“今日趙初蕊說了一句話,說你最終都是要娶妻生子的,大部分人也都贊同,你自己對這話怎麽看? ”

解平蕪神情淡淡:“不怎麽看。本王好潔,不喜身邊有女人,小孩子亂抓亂跑髒的很,還很吵。”

曦太子:……

雖然解狗神情很淡,語氣也不怎麽重,可他就是感覺能從這話裏聽出一股殺氣,這得是多讨厭小孩子,才能這麽說話!不行,他萬萬不能交代,不然這狗一定會殺了他們爺倆的!

他迅速回神,清咳兩聲:“其實也沒什麽大事,那夜攝政王喝了酒之後還一直要,說那個酒特別好喝,特別美味,平生難見,一滴都不想勻給孤,抱住酒壺就想獨占,孤也饞麽,就跟攝政王搶了一會,但很明顯孤打不過攝政王,所以——”

解平蕪:“所以?”

曦太子攤手:“所以攝政王贏了,酒全歸了你。只有一小壺,你嫌不夠,非要鬧着讓孤再去給你找,說孤一定有辦法,孤又是騙又是哄,折騰了好半天你才睡着……還打呼。孤被折磨的不輕,心累身累,你還吵的不讓人睡覺,孤心中有怨,踹了你一腳——就你腰下那個位置,之後你如果在意,應該是會發現的。”

解平蕪:“為什麽之前不說?”

“你又沒問我!”曦太子扁嘴,“不管怎麽說,都是沖你動了手,不,動了腳,我怕你公報自仇,給我穿小鞋,當然不敢說,後來見你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敢說了,又不能說——說謊騙人,出爾反爾,你能饒得了我?”

解平蕪安靜片刻:“只是這樣?”

曦太子理直氣壯:“就是這樣!”

解平蕪:“沒有其它的?”

“沒有沒有一點都沒有!”曦太子頭搖的像波浪鼓,“你要非得問細節,一個一個的對,我也記不清啊!多多少少也是喝了幾口酒的,腦子并不算清醒,咱們之前還打過架,體力耗費那麽多,哪裏記得那麽細!”

反正他沒撒謊,那天晚上差不多就是這些事,他頂多‘漏’了一堆不得了的事情沒說,你不信也得信!

“好。”

解平蕪還真就不問了。

他感覺有點不對勁。此前他對女人孩子一直沒有什麽特殊看法,不成親,單純是因為沒有遇到合眼的人,如果遇到了,娶了生了好像也沒什麽,不知什麽時候起,這點想法好像變了。剛剛對着太子幹淨眼眸,下意識感覺這麽說才對,不要女人,也不要什麽孩子,他以後的路不應該有這兩樣,他也不應該喜歡孩子,可怎麽小東西好像并不開心?

他記得很清楚,一些過于親密的事他明明沒有跟任何人做過,卻仿佛已然擁有,他必須小心,謹慎的對待這件事,一旦對別人生起這類念頭,或許哪句話說的不合适,這種擁有就會猝然遠離,永遠不會再有機會。

小東西剛剛的樣子不像在撒謊,頂多是有些細節沒說,他不大明白,難道那夜……他做了那種夢?夢中羞恥的幹了那種事,小東西看到了,感覺尴尬,所以踹他,所以不敢說,也不能說?

想到那種事,垂眸看到太子頸間一小片嫩白皮膚,感覺有些渴,解平蕪拿起桌上茶盞,喝了一口。

所以小孩子這件事……到底該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攝政王想不通,修長手指拿過折子,開始了今天的教習。

曦太子有些心虛,時不時就要觀察一下對方神情,總覺得今天的攝政王更深沉了,比任何往日都讓人琢磨不透。所以剛剛……是在詐他,還是真的想起了什麽?想起來的話,又想起了多少?那夜經歷,解平蕪是真的會全部想起來嗎?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解平蕪全部想起來,并要跟他算帳,他該怎樣面對?這人這麽讨厭孩子,還一臉殺氣,真的會殺了他和崽嗎!

整個下午曦太子都神思不屬,到了晚上幹脆都是噩夢,一時是趙揚不停在大肚子妻子身邊叨逼哪,說什麽女人懷胎不易,害喜辛苦,別人還會趁虛而入,又是陷害又是下藥,生時更是鬼門關,沒準會活活憋死;一時是解平蕪拿着房間裏那把長刀追着他跟,說你以為我送它來保護你,吓小鬼避小人希望你平安?不,我是拿它來幫你減輕痛苦,拿掉這個孩子的!

曦太子不停在夢中跌落,各種墜崖,猛然轉醒,發現自己踢了被子,兩條腿都在外邊,冰冰涼。

他瞬間把腿卷進被子,拍了拍自己胸口,醫學上說夢到各種跌落就是腿睡的不舒服,不是踢了被子就是懸在床邊,原來真的是。女人懷胎的确存在各種危險,各種辛苦,還好孤是男的。

曦太子翻了個身,不過三秒,就打起了小呼嚕。

這一次,腿沒踢被子伸出來,被子裹得嚴嚴實實,曦太子一個夢沒有,一覺睡覺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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