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記得, 你的個人分目前已經是五分了。”阿盈淡淡道,“記得下周一到勞務處領掃把。”
胡鳅:“………”
他悲傷地道:“好的盈姐。”
第一靈魔學院關于學生成績共有兩套系統:
一.個人表現分,簡稱個人分。顧名思義, 體現學生在校生活情況的分數。滿分十分, 被扣除後學生可以選擇進行勞動服務一周一分的補回來。
二.學分, 由期末成績和課程出勤率等組成的體現學生在校學習情況的分數。
這兩項分數系統都會在每學期期末進行最終統計,分值過低的學生會有無法畢業甚至被勒令退學等懲罰。
胡鳅應完, 想起聽說自從盈姐來後, 把監察會所有的勞動服務都換成了掃廁所的傳言,不由更為悲傷了。
五分,意味着打掃一個多月的廁所,期間如果再有扣分還會更長……他光是想着,就覺得未來充滿了灰暗。
“掃把?”旁邊的丹炳“啊”了一聲,驚道:“阿盈你要讓我們掃廁所啊!”
阿盈抱着胳膊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丹炳頓時把嘴閉上了。
“去把衣服換了。”阿盈對他道, “我送你去上課。”
“……送?”正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試圖溜走的胡鳅在心裏默默地補充,“嗯, 押送。”
在場的無關人等火速走光, 剩下丹炳垂頭喪氣地跟在阿盈身後朝自己的寝室走去。
一路上阿盈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了宿舍樓下, 丹炳終于忍不住, 一邊小心地窺着她的臉色一邊開口道:“對不起。”
阿盈:“嗯?”
她沒有回頭。
丹炳幹脆繞到她身前, 蹲下, 仰頭望着她,扁着嘴道:“對不起,我不該逃課。”
見他這樣子, 阿盈的眼睛裏不由劃過一絲笑意。這段時間以來,丹炳又蹿高了一頭,整個人越發大只了。
這麽大一只,蹲下來裝可憐,就越顯得傻裏傻氣的,還有點可愛。
丹炳多會察言觀色的人啊,馬上就注意到她的眼神,迅速趁熱打鐵:“對不起嘛,我下次不逃課了。”
阿盈笑着拉他起來,說:“幹嘛要逃課呢,你不喜歡上這門課?”
“無聊得很,又沒什麽用。”丹炳順着她的力道站起來,“大家都不喜歡。”
阿盈笑了笑:“多學點總沒壞處。好了,你上去換衣服。”
丹炳哭喪着臉:“不是吧,你真要送我去上課啊。”
阿盈看着他揚了揚下巴。
丹炳只能唉聲嘆氣地進去了。
換完校服出來,兩人一邊走,丹炳就一直叭叭地抱怨阿盈不陪他,成天都忙,從來都不來找自己。
“而且你現在還要罰我去掃廁所!”他控訴地看着她。
阿盈說:“我這不是來看你打球了嗎。”
丹炳:“……你這是來看嗎!你這明明是來阻止我打球的!”
阿盈聽得一下子笑了。
丹炳更氣了。
一直到了校車上,他還在講:“有時候一天都見不了一次面,一周也沒有一次像樣的約會。在學校都這樣子,要是放假了,那就兩個月都見不了面了!”
阿盈懶懶地靠在他肩上,道:“那你可以跟我回家去,不就天天見面。”
丹炳的話音頓時戛然而止,他驚訝地轉過腦袋看着阿盈。
阿盈仰着臉,緩緩地眨了眨眼:“怎麽了?”
丹炳猶疑不定地道:“你說……讓我跟你回家?”
“嗯?你不願意?”阿盈道,“也行,随你高興。”
丹炳:“……你說真的?”
丹炳陷入沉思。
良久,他一咬牙:“去!”
說完,他安靜了半天,小聲對阿盈說:“你家人好不好相處啊……唉,我沒經驗啊。”
阿盈說:“脾氣很好。”
“那你家人多不多啊,錫蘭族是大院子那種很多人住在一起嗎……”丹炳肉眼可見地開始焦慮起來,喃喃地道:“不行,我得問問我爸去。”
……
到了旁聽期将要結束的日子,所有新生都變得忙碌起來。包括丹炳在內,他現在連騷擾阿盈都變得沒有那麽頻繁了。
到底選什麽,選幾門。
這道幾乎可以說是影響未來人生方向的選擇題擺在面前,問家長,問教授,問自己……總之,要做的功課很多。
丹炳老早就告訴他爸他這學期結束不回家了。
丹炳他爸:“啥?你不回家?你要上哪兒去?”
丹炳:“上我岳父家去。”
丹炳他爸:“…………”
螯龍老族長覺得自己真是下巴都被驚掉了:“你這,你這……真夠快的,有本事啊兒子!”
丹炳也挺得意:“那是。”
丹炳他爸又問:“姑娘叫啥名啊?”
丹炳:“阿盈,錫蘭盈!爸你聽說過她們家嗎?”
丹炳他爸:“…………”
丹炳他爸沉默片刻,吸了口氣:“兒啊,爸以前小看你了。你是真能耐。”
于是,在別的家長孩子們在探讨着到底選些什麽課的時候,丹炳和他爸在讨論女婿上門的注意事項。
丹炳他爸挺愁的。他雖然遠在海上,但是對于錫蘭族,卻也是聽說過的。
因為生長環境和血脈的不同,造成海陸兩邊的人類性格風俗上的差異,自古以來就一直存在着。而螯龍一族和錫蘭一族,怎麽說呢……
海族熱情直接、随性狂放,螯龍一族就是其中相當突出的一個典型。族人個個暴躁粗犷,直來直往。
陸族矜持謹慎、注重禮儀傳統,錫蘭一族也是其中一個相當突出的典型。族人以睿智溫和、博學優雅廣受褒揚。
總之,各方面都截然不同的兩個種族。
螯龍族長确實沒想明白他兒子這個戀愛是怎麽談上的。
但是該教的還是要教,畢竟兒子的人生大事,還得要靠他這個過來人指點指點。
而阿盈這邊,卻是一直到期末考試過後,再一天就放假了才想起跟家裏說一聲。
她拿出通訊器,換了一塊新的晶石,給錫蘭秋打了個通訊。
距離越遠,通訊所耗費的能量就越大。
“秋。”阿盈道。
那邊錫蘭秋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嗯。怎麽這時候打來,聽朋友說你們今天考完試,是要放假了?”
阿盈說:“嗯,對。我明天就要啓程回來了。”
秋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語聲變得輕快了些:“嗯,注意安全。”
“我這次會帶個人回來。”阿盈開門見山地道。
“帶個人?”秋一愣,“誰?”
阿盈說:“我男朋友。”
秋:“…………!!!!”
那邊一時沒聲了。
半晌,才聽見“嗯”了一聲。
直到結束通訊,秋整個人都還是呆滞的。
這天,錫蘭族長一個人在窗前靜靜地坐了一晚上。然後第二天一大早,他把錫蘭溪、錫蘭月、錫蘭晨三人全都叫了過來。
“秋叔,一大早的找我們幹嘛呀?”溪一進門便歡快地道,等看清桌後坐着的秋的臉色,腳步一頓:“您這是……難道阿盈學校又有人寄投訴信來了??”
他嘀咕道:“不至于吧,都那麽遠了。”
秋俊美的臉龐上一片沉凝:“比那還嚴重。”
後面的月和晨對視一眼,小心道:“不會是阿盈出什麽事了吧?”
秋深吸一口氣:“她找了個男朋友。”
錫蘭溪、錫蘭月、錫蘭晨:“!!!!”
秋緩緩把這口氣吐出來:“她說要把她男朋友帶回來。”
錫蘭溪、錫蘭月、錫蘭晨:“!!!!!”
秋慢慢擡起頭望着他們:“她找的這個男朋友,是海栖的。”
錫蘭溪、錫蘭月、錫蘭晨:“!!!!!!”
……
不提整個錫蘭族內是如何的滿心複雜,總之,阿盈是要如期回來的。
她男朋友,當然也是要帶着的。
他們是在清晨抵達的37區,又坐了幾個小時的車。
錫蘭族偏愛寧靜自然的環境,更不喜與別族混居,于是世代駐紮在一片山脈間。
山脈就叫錫蘭山,整片山脈都為錫蘭族所有。
太陽剛升起不久,山間還落着白霧。阿盈帶着丹炳乘花盒穿過一片樹林,就到了山腳下。
從這裏起,植物們便開始明顯的長得異常茂密,尤其是樹木,每一株都少說有數十人合抱粗壯,枝繁葉茂,遮天蔽日。林間的地上也長滿了各種各樣少見的花草灌木、藤菌苔藓,特點也是都長得異常的大。人走在其中,會有種莫名的、仿佛自己被縮小了的錯覺。
阿盈熟練地在山腳下轉了轉,找出一條辟在這些茂密植物間的石板小道來。
“我們家得劃一段船進去。”一邊上山,她一邊對丹炳說道。
“哇,”丹炳一直伸着脖子在看外面道路兩旁的植物,聞言哈哈一笑道:“那不是跟我家一樣,也在水上?”
阿盈說:“也可以這麽說,在山頂的湖心島上。”
花盒飄得很快,不一會兒便過了半山。
這會兒,丹炳後知後覺地又開始有些焦慮起來。
他望着阿盈:“你爸不會不喜歡我吧。”
阿盈看他一眼:“再一次,秋不是我父親。至于喜不喜歡你——你最好不要跟他說剛才一樣的話。”
“我知道,你說過,養父嘛,說是這麽說,我知道喊秋叔。”丹炳抓抓腦袋,“什麽話?”
“說我家跟你家一樣,住水上這樣的話。”阿盈道,“秋不喜歡海。”
“啊?不喜歡海??”丹炳慌了,“為什麽啊,啊啊這個你之前沒說過啊!”
“快到了。”阿盈道,“只是不喜歡海,沒有不喜歡海族。秋很溫柔的。”
丹炳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擺,望着前方越來越開闊的視野,心裏變得是越發的沒底了。
石板路的盡頭是一大片青綠的草坪,草坪間生長着粉白二色的高大花樹,滿地落花,風一吹簌簌飄落,像一場忽然而至的雨。花樹與花樹間的空隙裏,能看見後面粼粼剔透的湖面。
阿盈把花盒在草坪間停下來。
這次回來,兩人一人帶了一個背包一個提箱。
丹炳自覺地背挎兩包,左右手各提一個箱子。阿盈只拎着一個随身小包,走在前面帶路。
一邊走,她一邊解釋道:“這片湖,只能坐族裏的船才能過去。”
說着,阿盈走到湖邊,眉心微亮,一道金芒一蹿而出,朝着水面飛去了。
過了一會兒,遠遠地,能看到水面的盡頭出現了一葉白色的小舟,朝着這邊安靜地駛來。
這片山頂湖之寬,說是湖,更像是一小片海。站在岸邊看湖心的島,只能隐約見到一抹青綠的點。
它又極清澈,通透見底,冰涼空靈。水面映着天空和雲影,又透着湖底淡黃色的沙石、黃褐色的植物沉積、黛青淡綠的岩石……
它像是一片浮空在雲天之間的天湖。
白色小舟從遠到近,眨眼之間。
等它在岸邊徐旋停穩,阿盈便輕輕躍上去,然後回身向丹炳伸出手:“箱子給我,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