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邢愈的最後一場戲,其實是鐘剪這個人物篇章裏的第一幕:歲生日那天,他終于親手殺死了所謂的“父親”。
當鐘剪把鋒利的軍刀捅進組織首領心口的時候,對方好像對這個結局并不意外。
他伸出沾滿黏膩鮮血的手,在鐘剪臉上輕輕撫摸了一把,癡迷地看着他笑道:“親愛的,你果然是上帝送給我……最漂亮的禮物。”
鐘剪有一瞬的恍神,轉而也低低地笑了起來。
“是嗎?”他幹脆利落地拔出匕首,被溫熱的血濺了一臉也毫不在意,然後再一次把刀重重地捅了回去。
“這份禮物,父親,我替你親手毀掉好不好?”
“你在地獄裏,可要仰着頭看仔細一點兒。”
鐘剪附在他的耳邊,聲音幽而緩。他臉上帶着血污,卻依舊笑得優雅從容。心下暗湧的各種情緒雜糅在一起,襯得鐘剪的眉眼詭異而豔麗,又給人幾近瘋狂之感。
“卡!”坐在監視器後的章導喊了一聲,為邢愈鼓了鼓掌,誇道,“很好,這條過。”
“恭喜小邢殺青啦!”片場的工作人員們喊了一聲,嘻嘻哈哈地起着哄。
陳濯跑到邢愈身邊,給他披上了外套,遞了擦臉用的濕巾。
邢愈抹去臉上的人造血漿,接過了劇組的人為他準備的一大束花。他一邊連聲說着謝謝,一邊向大家鞠了一圈躬:“承蒙各位老師和前輩們兩個月來的照顧和指導,大家辛苦了。”
幾位主創過來跟他擁抱了一下。副導演拍了拍邢愈的肩,一臉欣慰:“演得很好,回去好好休息,給自己放個假。”
“是啊,小邢這兩個月太拼了,人都瘦了一圈。”飾演女主的洪柳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說道。
“謝謝。”邢愈謙和地笑了笑,“祝各位老師之後的拍攝也一切順利,鐘剪就先下線啦。”
他和大家一起合了個照,事先定好的下午茶也剛好送來。邢愈一邊給劇組的工作人員們遞去奶茶和甜點,一邊向他們道謝和告別。
半小時的休息之後,大家繼續開始了拍攝,邢愈則是告完別上了自己的保姆車。他回越汀洗了澡換了身衣服,然後直接去了高鐵站,上了回杭城的列車。
應嘉早就和邢愈确認好了行程,之後短時間內并沒有通告。她在車上如常地叮囑了邢愈幾句,直接放養他了。
到達杭城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多了,段岚在高鐵站等着邢愈。她見他從站口出來,笑眯眯地請他上了車。
“這麽神秘嗎?”邢愈坐進車裏,戴上了段岚遞來的眼罩,笑了笑。
江祀自然是知道他今天殺青的消息的,早在幾天前就跟他說要為他好好慶祝一下。
汽車平穩地在路上行駛着,過了一會兒,邢愈感覺它停了下來。
“邢先生,我們到了。”段岚為他開了門,說道。
邢愈感覺有人牽住了自己。他彎起嘴角,輕輕叫了他一聲:“江祀?”
“是我。”江祀握緊邢愈的手,回他道。
邢愈笑笑,聲音溫和:“怎麽了,搞得這麽神秘。”
“要把心上人拐回家了,緊張。”
邢愈感覺自己進了電梯,過了一會兒聽到開電子鎖的聲音。
“到了。”江祀低聲說道,伸手幫邢愈取下了眼罩。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敞明亮的複式公寓,裝飾偏冷調,簡潔而幹淨。一只白手套的橘貓在邢愈腳邊蹭了蹭,嗲嗲地喵了一聲。邢愈蹲下身去撓了撓它的下巴,驚奇地說道:“你還養了貓啊。”
“領養的。”江祀低頭看了一眼放肆撒嬌的大橘,告狀似的同邢愈說,“它在公司樓下碰瓷我。”
邢愈揉了兩把貓咪軟乎乎的肚子,玩笑地接道:“還挺有眼光。”
江祀說的慶祝,是一頓親手做的晚餐。
他從好幾天之前就開始學習和試菜,雖然賣相沒有太好,但味道還不錯。
江祀仿佛接受檢閱似的看着邢愈夾了一道菜放進嘴裏,緊緊張張地等待評論。
“很好吃。”邢愈笑了一聲,“下次我給你打下手,江大廚。”
吃完飯,兩個人在露天陽臺上看日落。江祀的公寓在栖穹庭的五十二樓,最頂層,從這裏看出去整個城市的風景一覽無餘。
他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了邢愈:“殺青快樂,寶貝兒。”
“是Lamy五十周年的紀念鋼筆,倒也不貴重,但是我很喜歡它的名字。”江祀笑着說道,神色格外的溫柔,“叫恒星。”
邢愈看着手裏那個小小的禮盒,只覺得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擊中了。他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發酸,擡起臉看向江祀,然後拉着他的領口湊身吻了上去。
兩人在餘晖下接吻。
身後熱烈的霞光把天空染成了蜜色,也給兩人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影子。
如果我愛一個人,邢愈恍惚間想。
如果我愛一個人,我要為他去摘世上最潔白柔軟的雲。然後在它被風吹散前趕快跑回他身邊,用以換一個輕甜的吻。
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