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人
春秋霸主晉國三分,韓魏趙國各自為政。自烈侯趙藉受周天子封立國君,及敬侯遷都邯鄲,至肅侯趙語而立崩卒,趙武靈王束發之年即位。然四鄰虎狼,魏惠王聯合秦楚齊燕四國欲伺政權交接之機圖趙。幸武靈王趙庸少而多謀,強刃發機,重賄北樓煩南越,終毀謀存遺。
趙武靈王三年,魏、趙、韓,燕、中山五國相王,武靈王謙且卻之。五國之中,中山後持。齊王聞之,乃謂趙魏曰:“吾乃萬乘之國,羞與中山并列為王,欲相諸國共伐中山。”中山王聞之極恐,遂請司馬喜。後使張登持厚禮使于齊,說田嬰,齊王許。後張登複使于趙魏,言之複盟,遂修舊好。
趙武靈王四年,及弱冠之年,娶韓夫人。後三年,韓夫人卒。趙武靈王無子,性情大變,立胞弟公子章為太子,自此不納婦人,獨納翩翩少年,群之後宮,仍從舊理。
趙武靈王十年,即中山成王八年,中山王将立後,陰夫人與江夫人争之,陰姬遂求于國士司馬喜。司馬喜智得一計,自請使于趙。
司馬喜捧着出使文書,躬身一步步跟着指引侍衛踏上恢弘的景宮下階。這是他入仕十餘年來第一次出使趙國,不禁感嘆,國力昌盛卻不稱王,厚積卻不顯露,看來此番出使,有望達成。
已入秋季,地處北地的邯鄲城空氣依然幹燥涼薄,又是巳時,白階之上晨露微暈,站在殿前的司馬喜不禁緊迫,緊随着侍衛來到偏殿。
入殿,司馬喜未敢擡頭,仍舊低垂着頭端正的捧着使書。只聽得一個優雅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呈上來。”
随後手上的使書被接下,宦官踩着小碎步遞到十步外的黑袍之人的手中,司馬喜也終于敢擡起頭看向傳說中意氣風發的趙武靈王。只見殿內細細雕琢的楠木文案後,正端坐着一名年輕男子,面相仿佛剛及弱冠之年,纖細修長劍眉,燦若繁星之墨眸,鼻梁高挺嘴唇瑛紅形清晰,發整潔束于冠內,飾滴翠青玉釵。黑寬袖窄口長袍,身繡雙祥龍,衽袖俱為赤色,左衽袖麒麟焚日,右衽袖青龍入海,袖口袖吉祥雲紋,赤色寬腰帶金繡五行,垂裳飾以水波之紋,足穿黛色方頭履,亦飾以花紋。傳聞趙王于我國大王年紀相仿,卻不想他氣度竟然卓然超群,遠勝中山王這個泛泛之輩。
此時,趙庸剛好讀完書簡,眉眼竟然泛起親切地笑意,望着司馬喜說:“司馬大夫路途辛苦,請坐吧。”
“臣謝大王恩典。”
司馬喜妥帖坐在下位後,一時之間想開口卻不知如何表達,故等待趙庸先問,而趙庸似乎比他更沉着,也靜靜地望着他,并未率先發問。
場面安靜了一會兒,趙庸才說,“大夫前來,莫不是只為贈予厚禮嗎?何以默然?”
“臣惶恐。自然有事于王禀告。”
“說來無妨。”
“中山有女陰姬,美豔絕倫,清雅脫俗,性溫顏粉,有言之帝後之姿。”
“…且又如何?卿且知孤不納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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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亦非也。此番出使,臣深感鄰邦趙國之強大,地域廣博,水草豐茂,人員富足,故,以鄙身求王之護,是以利趙利吾也。”
“何也?”
“您知道,中山雖小,但地處趙北腹地,隔絕邯鄲王城與代郡,無論軍事或是經濟文化,交流皆為不便,且一旦強鄰逼近趙之邊境,恐怕王又要為中山的立場所困擾,一旦中山與外敵聯縱,必使趙國處于腹背受底的不利局面。現雖吾兩國誓盟,然天下局勢瞬息萬變,不知王上何意?”
“互利而不自傷,互傷,一直是孤之所願,然不知大夫何意?”
“想來王閱使書已知,我出使并無實意,表面上是交好趙國,實則為探聽虛實,可見中山對您并非完全沒有憂慮的。”
“先生可知,單憑你的一番話,孤便足以将你趕出趙國,送給中山王問罪嗎?”
“您當然可以,但是,這樣對您來說,并沒有産生實際的益處吧?而聽完我的話,考慮臣的提議,或許,未為不可呀。”
“現,中山王欲立陰姬,江姬其一為後,陰姬志在必得故聯絡臣,臣以為,若得趙王您的手谕,謂之欲求娶美人陰姬,加之臣在中山王前谏言,必能得立陰姬為後,而臣,若能得陰姬相護,又得您的支持,想來入殿為相也是很可能的。到那時,臣定将傾其所有報答您的恩典。”
“哦?讓孤想想哈,卿之提議甚佳,但是,你怎麽才能讓我在幫助你之前就相信你承諾給我的利益呢?我怎樣才能确保你不會過河拆橋呢?”
“王上必曾聽說許多先主渴求賢能之人的典故吧。臣不敢自诩賢能,但是,打個簡單的比方,釣魚總需要魚餌吧,但是卻不是每份魚餌都能釣上來魚吧?所以,難道因為不能确保一定會釣上來魚就為了節省魚餌而不使用魚餌來釣魚嗎?當然不能。”
“哈哈哈哈,卿果然智慧過人,孤很欣賞你這樣的人,只憑這點,我便信任你。”
“謝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