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天

新城有美人,莫知其名與所從,然皆為其美傾。緋門緩開,有一美人蓮步出,立于倚處,男客無不止笑飲而癡者。伊人紅妝,發膚珠瑩,碧煙裳,披翠水薄煙紗,肩腰約素,氣若幽蘭,嬌若無骨媚入三分。其取腰飾之蕭,奏《傷逝曲》,聲凄婉怆,後複漸激勵。一曲罷,席見雷動不息,又竊潛還內。

扮作女子這是什麽鬼主意?祁燃在被打扮的時候就一直在想,直到他在衆賓客前展露真容,賣弄風情時候他還感覺心虛,終于等到他在前邊佯作吹簫,而實則是後邊的趙庸将這首《傷逝曲》吹奏完畢,他終于得以回到卧房裏時才稍稍歇息。

然後,在感慨趙庸竟然還會吹簫的同時,他終于想明白了幾件事。第一件,就是趙庸要自己扮作美貌女子在青樓露面,只怕是他想要吸引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的注意,而自己恐怕就是那個精致的魚餌;第二件,趙庸之所以痛快地答應讓自己出宮,恐怕是那個時候就在尋找合适的美貌并易于控制的女子了,而自己剛好撞到槍口上。

可是,趙庸要用自己釣什麽人?為何要釣他?最後,魚兒上鈎後魚餌會怎麽樣?

祁燃想着想着心裏一寒,愣愣地坐在床上眼中漸漸壘起薄冰。

祁燃突然思路開闊了許多,可能自己自從兩年前以來一直如此被動是因為自己活在自己欺騙自己設下的圈套裏。之前說好的,不可以殺趙王,不可以逃走自殺或者激怒趙王殺死自己,是因為自己無論做這些事中的某一件,都可能因為自己的謀逆而為中山國招來滅頂之災。可是,現在自己所處的位置變了啊!如果自己在新城暗殺掉趙王和他的手下,并且嫁禍給公子章,自己雖然會身死,但是群臣必定不滿公子章的行為,雖然公子章是趙國唯一的繼承人但是權利交接過程中恐怕趙庸的叔叔們恐怕不會讓其順利進行,甚至發展嚴重了造就一場內亂,而這樣不就幫中山除去了一個強鄰嗎?最差也免去現今每時每刻都可能被趙國攻擊的憂慮。

想到這一點,祁燃開始在內心中将許多種情況進行模拟推演,然後一個個推敲,可是就在他專注于謀劃時,趙庸卻回來了。

思慮着殺掉趙庸,祁燃根本睡不着。他從沒殺過人,但是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在動手殺掉趙庸時可能會手軟,這個男人改變了他的命運,從某種意義上說,根本就是他的恥辱的活生生的證明。但是他卻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兇器,他今天扮成女子時,被用一柄一尺長的薄薄短刀刮去剛剛長了沒多久的胡須,那時他就留意到這柄放在梳妝臺裏的兇器了。當然這也是祁燃思來想去覺得最穩妥地不露馬腳地能獲得的趁手武器了。而經過他的推演,覺得趁着熟睡殺掉趙王很可行。而他的兩個武藝高強的随從,怕是偷襲都不太容易,算了先欺騙他們如果被懷疑再想辦法解決他們吧。不然又能怎樣呢?祁燃內心苦笑着,魚兒随時都可能上鈎,自己還有別的選擇嗎?

不是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嗎?祁燃等到聽着趙庸呼吸平穩均勻時從床榻上爬起來,看到窗外照進來的明月色不禁感慨。他輕輕地走到梳妝臺前,雖然是準備殺人可是他連抖都沒有抖一下。梳妝臺棕紅色的漆釉雖然已經斑駁,但是露出裏面紋理均勻的木質仍然感覺很有風格,配上其上抛的光致的飾花紋框銅鏡,仿佛能夠映出紅裝下覆蓋的女子的心酸與喜樂。祁燃動作輕盈的身手去探向梳妝臺最下邊的一個抽屜,盈盈的手指逐漸接近時,突然被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

“沒在那兒。”趙庸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一個翻身從床榻上躍起,趿鞋慢慢悠悠的走近祁燃。

祁燃吓得後頸一寒,身體靜住了一瞬,随後他的理智終于回來了,運用全部的頭腦來想解釋的借口,半夜起來找刀子刮胡子嗎?根本不敢回頭看趙庸只能任其走到自己的身後輕輕地磨着牙齒,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與那雙眼睛相對,眼神可能早就把自己給出賣了,雖然他縱然不轉身也一樣無法掩飾。或者,一個果斷地念頭劃過祁燃的腦海:雖然他說刀沒在那兒,但是會不會是他騙自己,而自己迅速地取出刀子和他魚死網破會不會有一線生機?可是思考了一瞬間,他就放棄了,以身材力氣硬拼的話,他不占優勢,更何況趙庸現在醒來碰巧發現自己的可能性不高,更可能是他早就發現了蛛絲馬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那兩名侍衛有準備的可能性很大,自己更不是對手。所以,只能碰碰運氣了。

趙庸從他的背後靠近,用右手順着他的鎖骨摸上他的脖頸再到他的下巴,然後慢慢的收緊,扼得他喘息困難。祁燃伸手抓住趙庸的手腕,想将自己的脖頸從他的手解救出來,沒想到只掙紮了一下趙庸就松開了他的脖頸,随後祁燃感覺到他一口狠狠地咬住自己的頸側的血脈處,牙齒咬破了他的皮膚,另一只手直接環住他的身體,手指輕輕地在他的左胸上指點。

“這兒的血嘗起來肯定更甜美。”

“王上……”祁燃看不到趙庸的表情,只能憑直覺去猜測他要幹什麽,卻完全沒有頭緒,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似乎對祁燃茫然地反應很滿意,原本就是意料之中似的,趙庸沒回應他。直接用手用力地扯下了他的亵褲。祁燃完全沒想到這樣的焦灼的情形下,怎麽會突然發展到那個方向去?雖然他還是擔心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更厭惡被這個瘋子這樣站立着突然得侵略,我本是置生死于度外,此刻怎麽還能容你再如此欺辱我?縱然是死也要反抗!

祁燃用力地咬了扼在自己脖頸上的手,咬的自己的牙龈都要出血了,同時用力地推開了男人,猛地向前躍了一步,提上自己的亵褲,眼光狠戾充滿挑釁氣息,把流進自己嘴裏的血狠狠地吐向一邊。趙庸倒是沒怎麽生氣,居然還嘲諷的笑着,用獵人望着落入獵人陷阱仍拼死掙紮的野獸一般的眼光望着他,那不是寬恕和憐憫,而是殺戮的快感。祁燃不禁開始發抖,死他都不那麽怕,但是趙庸的樣子卻讓他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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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我可以殺了你,但現在我不想殺你。”

“每個死人都應該在合适的時機以合适的方式死亡。”

“……”祁燃在這時候終于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他的直覺沒有錯,這男人絕對是個瘋子。

趙庸轉身很淡定地走向床榻,完全不顧把自己的後背留給祁燃。

“放心,只要你按照我的意思做,我不會折磨你的,我會讓你死得體面又痛快。”

“呵,所以呢?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的恩典?”

“睡吧。”

祁燃走過去,躺在原來的位置,那個男人的身邊,感覺着自己脖頸上的傷口的痛,這個白夜尤其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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