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天
胡人普立聞新城內有一美人,甚欲得之,乃引兵乘夜襲城。然新城之守将已預知胡欲襲城,遂佯敗城門破,放胡入并殲之,擒普立。胡懼,不敢複擾邊矣。
在本該是祁燃在衆人面前獻藝的第七個晚上,戌時傳來城門被胡人攻破的消息,吓得那些來妓院尋歡作樂的男子們混亂逃竄,□□們都聚在一起鎖緊了大門,各自持着趁手的工具和原始的刀刃,不時間有怨怼和啼哭聲。所以,這一天祁燃并沒有獻藝,況且,趙庸不在,就算是有欣賞的賓客,祁燃也不會吹簫啊。于是,在這樣混亂的關頭,祁燃竟然無事可做,難得可以躲在房間裏清靜一下。這房間的視野很好,而且正對着北面。祁燃推開窗,看到了北城門哪裏一片火光,而且聽到了金屬碰擊,火花燒得迸濺,不住的馬蹄聲以及很多很多人的厮殺叫喊聲。
啊,原來這就是戰争啊,看樣子要死好多人啊。趙庸,原來我是釣這群沒腦子的胡人的餌,我早就該知道的……你算得不錯嘛,不知你現在在哪裏等着收網呢?你想殺我,将我棄在這裏很正常,可是,你怎麽忍心招惹來這樣的禍患呢?這城裏幾千的百姓難道不是你的子民嗎?你,怎麽,怎麽能,狠心看着這土地上血流成河呢?所以,你從一開始見到我開始,就根本對我沒什麽興趣,我起初還以為以自己的相貌根本不需要逢迎獻媚就能輕易地得到你的寵愛,好吧,我承認是我太幼稚,以為當權者一國之君也不過是普通人,也一樣會為美色失神,可是在你身邊呆這麽久我都找不到你的弱點啊……你不會為我着迷,是因為,從你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你就,就已經知道了,祁燃是個死人!
外面愈加混亂,喊殺聲愈發靠近,祁燃的腦子卻尤為清醒,一滴眼淚奪眶而出,被風吹散在臉頰上。
不錯,很合理,一個從中山進獻的美人在得寵兩年後,死于胡人的侵略中,但是卻幫助了趙王取得了巨大的勝利,殲滅了胡人的騎兵,趙王在他死後感到非常悲痛,并且感念他對趙國作出的貢獻,厚葬了他。我猜劇情應該是這樣的吧,和你說的一樣,我是痛快地死掉并被很好的安葬,但是,你不是承諾我了嗎?不讓我受折磨。可是,我如果被胡人抓住,又怎麽能不受折磨而死呢?
思維頓了一下,然後卻轟然洞開。祁燃的眸子突然變得木讷,他慢慢地走到梳妝臺前,顫抖地拉開最後一個抽屜,裏面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正在朝他微笑,而祁燃拿起它,卻沒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大朵的滴落,滴在刀上濺落成花。
我佩服你,算得真的是一點不差,連自決的刀都為我提前準備好了。原本我以為,這柄刮胡子的刀出現的那麽湊巧是你忽略了,抑或是你打算引誘我殺你再戳穿我的,卻原來都不是。你那日在拿着這把磨的鋒利的短刀刮我的臉的時候,就已經在告訴我了吧,你那時的目光,好像在對我說,“看啊,記住了它放在哪兒,過幾天你就拿它來了卻自己吧!”原來,你早就謀劃好了。
趙庸,這輩子是你贏了,若是來世我還能找到你,一定親手殺了你!
祁燃雙手握着刀柄,然後慢慢地抵在自己的脖頸上,溫柔的合上了雙眼,表情變得溫和幹淨,仿若超脫。可是就在他做好一切準備的時候,他發現他最後用刀抵在的,是那日趙庸咬破了的地方,現在已經結了痂。于是他的表情突然變的激動,握緊刀柄離開自己的脖頸,眼眸中射出了奇異的神色,竟然非凡美豔令人沉溺,朱唇綻放,笑得豪情滿懷。
趙庸我告訴你,就算是死,我也決不遂你的心願!我偏不自殺,寧願死在胡人的刀下,這次,是你算錯了!
祁燃昂首挺胸,穿着男子的服飾,走下樓,毫不在意□□們看着自己驚訝地神情,英姿勃發的打開鎖緊的大門,走到了街上。
來啊,胡虜,不就是魚死網破嗎?我和你們拼了!
祁燃提着短刀,沿着街道向北走着。看着街道上和兩旁的巷道裏躺得人與馬的屍首越來越多,他的眼淚沸騰的流落,但是卻沒有絲毫的膽怯。遠處有三四個胡人騎馬呼嘯而來,他們都已經朝祁燃的方向舉好了彎刀,祁燃站住了,也向他們舉起了手中的短刀。就算殺不了你們的人,我也要殺了你們的馬!
“臣在北街看到了祁夫人拿着刀正準備與敵人的騎兵厮殺,就自作主張将他救下了。”說話人單膝跪地,垂首抱拳,肩上有兩處刀傷,然底氣尚足,這人正是随趙庸一起來新城的侍衛林風。
“嗯,你的功勞孤一定會封賞,先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趙庸望着跪拜男子,面露憐惜的說。
祁燃剛剛被林風救下的時候,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身上臉上濺上了胡人的鮮血他竟然沒有驚慌失措,反而冷靜的跟着林風來到了這裏,一個外表很像民居但實際卻是一個隐蔽的避難處的兩間屋子,院裏守滿了換裝平民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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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風離開,房間裏只剩趙庸和祁燃兩人後,祁燃突然握着刀快步朝趙庸劈砍過來,卻在馬上要碰到趙庸的脖頸時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
“果然,趙王的性命就是尊貴多了?”祁燃憤怒的夾雜着不屑地嘲諷道。
“想想看,為什麽負責護衛我的安全的侍衛會出現在與胡人混戰的街巷而不是守在這裏保護我呢?”
望着趙庸的平淡如水的眸子,祁燃感覺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掉了一般。是因為領受了命令,去那裏尋找我嗎?我難道誤會你了嗎?
而趙庸趁着他分神的時候,手輕輕的握上他握刀的手,然後從祁燃手裏輕易地把刀奪過來:“當然不是因為你,救你只是意外而已。若你當時留在妓院,現在早已是一具屍體了,因為我并沒有讓他去妓院尋人。不然我若真的想你活着的話,為何不在自己離開躲藏的時候直接帶走你呢?”
“趙庸。”祁燃感覺天旋地轉,腦子裏似乎似乎有雷炸響:“我一定會殺了你!”
“好多年沒人敢直呼我的名字了,”趙庸拿着短刀朝他冷冷地笑:“想殺我就好歹練些本領,一個只會叫喚的裝的苦大仇深的小白臉窩囊廢是沒有任何殺掉我的可能的。”
“趙庸,祁氏現在,仍然可以死在胡人的手裏,你忘了嗎?““可是,這樣不就可惜了林風為你受的兩處肩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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