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地
畢夫人,幼嘗以饑舉家同走趙,親戚皆死,其亦骨立。及在代郡乞時,林裔将軍見幼憐,遂收其為子。及長,少而多知善言,性率直,相傳趙王于游豫境時見之,遂收入宮。
還是那座清幽淡雅的燧繇宮,然而故人卻都已不在了。落黃影獨立,清秋風蕭索,是以物是而人非也。祁溪和祁苗兩個小丫頭,自從祁燃被關,沒多久就被放出宮去嫁人了,原來的那些熟悉的侍衛宦官侍女,也都走的走散的散。果真,王的信任不是平白無故給予的。祁燃想着想着,一側嘴角微微上翹着,挑起一個無奈地苦笑。
“祁燃,這焚的香不好聞。”
自從祁燃從鳳儀宮出來後,趙王就直接把辦公地點設在了燧繇宮,外人自然都見到了這祁夫人的厲害,行刺未遂卻憑王的寵愛不死,關了四年多又出來了,反而寵愛比從前有過之無不及。可是祁燃和趙王都知道兩個人之間現在的關系是什麽,話挑明了對于合作來說,反而更有利。這幾天,祁燃看史官的記載,聽侍衛說說傳聞,知道了很多在他隐沒的将近五年內發生的許多事情。比如,中山後主何等昏庸,經過幾番波折便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被趙消滅;比如司馬相國在中山向趙國割地求和沒多久就離世了,後來趙王賞賜了他的兒子們許多財務;比如,為什麽自己出來後見到趙庸他一身奇怪的衣服,上衣短下身褲子,腳上還踩着一雙靴子,連頭發都剪的短的只能挽起發髻的長度,原來是因為他推行了胡服騎射的法令,所以就從自身做起;比如,現在的幾個大國都相繼改革結束,秦楚魏趙崛起之後,除卻趙國其他幾個國家或多或少的都面臨着與他國的戰争危機,估計這也與趙庸的派心腹到別的國家去為官的政策是分不開的;比如,公子章一派勢力也在欣欣向榮發展,不過因為多是中原人所以與朝中的胡人将領還有許多矛盾……
“這是柏葉和淩霄花、酸棗仁磨粉制的香,安神的,你可以請姜大夫來驗驗看。”
“算了,收了香罷。已經到了戌時,也該休息了。”
兩人同塌而眠,倒也和諧。趙庸也是個知趣的,知曉祁燃不願再做歡好之事,便也從不為難他,只是來做個分床榻的而已。
這樣各取所需,甚好。
祁燃沒想到帶些什麽給畢信,這麽久沒見面什麽都不帶又不好,于是就挑了幾樣自己做的酸甜的健胃的糕點帶上前往汾司宮。五年不見,畢信倒是出落得越來越美了,身子張開了些但是并不多,還是瘦瘦小小的,天生的大眼睛本就看着憐人,加上嘴角上的小梨渦更是襯得他清秀可愛,一見到祁燃,倒是誠摯的笑靥如花。
“燃燃,你來看我啦?”
“小信,這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唔,我好呀!”畢信一邊說一邊尴尬地撓了撓頭,“雖然我之前就聽說你回來了,但是,王上在你那裏,我…沒敢去看你,你別怪我好不好……”
“怎麽會呢?”祁燃溫暖的笑着,拿出自己帶着的糕點,“看,我還給你帶了果子和甜糕了,嘗嘗吧。”
“诶好吃…”畢信一邊抓起來大口咀嚼着,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這個是你做的?”
“嗯,”說着祁燃自己也抓起一塊品嘗起來。因為是畢信,換做是另一個人的話,怕是不會吃吧。
兩人邊走邊聊,總是熱切,花園裏的赤條條的草木,看起來反而沒那麽孤寂蕭條了,走到了一棵落滿秋葉的樹下,畢信就直接拉他坐下來,兩個人并肩而坐,倒是和諧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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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果然王上對你還是有情誼的,我就知道你還會好好的出來的。”畢信一邊說着,一邊言之鑿鑿地篤定地握着拳。
“唉,”祁燃嘆了口氣,望着天空中如圖白紙上的滴滴點點的墨滴一般的圓潤雲朵,思緒飄飛,“不是什麽單純的寵愛與不寵愛的問題。”
“诶?不然他為何要放你出來呢?”
“你不懂麽?在這宮裏這麽多年,他的想法何時能被看透過?換言之,你覺得我何德何能獲得寵愛呢?”祁燃說罷,苦笑着。
“可是你沒有死啊……”
“呵呵你以後會懂的…”
“我知道我笨,”畢信說着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低下頭去,“可是我見過這宮裏那麽多人,夫人也好宮人也罷,無故失蹤的死去的實在太多了,可是你還活着啊,背着行刺的罪名你還活着呀!”
“小信,那是因為我還有用啊,不然呢?”
“你也不要把別人都想的那麽複雜,你這次出來感覺不單人消瘦了,連臉上的笑意都看不到了,人生苦短,我希望你能過得更快樂些。”
“謝謝你。”祁燃說罷,揉了揉他的頭發,轉身離去了。
或許你能在這宮裏活到現在,你的這份單純怕是最主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