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氣氛變得有些...不,是非常奇怪!離經一口牛肉含在嘴裏,嚼也不是,咽也不是。只感覺到少了頭發遮掩的背,涼飕飕的暴露在空氣裏。那人在他背上輕輕的劃着,像是入了神,而離經下意識的收縮肩胛骨,只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半晌,感覺那人的手指漸漸在他脊椎上劃了一條線,像是不滿意似的一點點往下,離經猛的站起身一邊把頭發重新撥下蓋住了背,一邊将手上的筷子伸出去:“我吃飽了!”
還未成長到位的身形伴着南方的水養出來的吳侬軟語,讓傲血因酒而迷瞪了神智一下清醒了,把酒壺裏的最後一口酒灌下肚,看那半大小子一副又戒備又不知道怎麽辦的表情,頗有些想笑。不過還是忍住了,只是上下瞟了離經一眼,就接過筷子,先是把酒壺放在桌上,而後也不介意似的就着離經吃過的這頭把盤子上剩下的肉盡數吃掉。
離經一見他欺身便側過了自己的,複又要回到最初站的那個角落,他不知道這人突然發了好心究竟是可憐他還是想算計他,不怪他起疑,在惡人谷這三個月,見多了人前兄弟酒,背後放冷箭,這是惡人谷,不是君子谷,多産小人少出君子,也許根本不出君子。離經至少當下,不會因為他救過自己一命就放下警惕,想要活下去,低調柔順的同時也要小有手段。
邊想着邊退,卻見那人又伸出手來一把将他擒住,離經受了驚吓,伸手去掰,只是那人的手掌和離經一比,真是天上地下,他一伸掌能抵離經兩個手腕,怎麽能掰的開?徒勞罷了。于是越發心驚的瞪過去,一雙深邃的眸子帶着可憐兮兮的倔強,直直的望向傲血。
而傲血,伸手抓住他其實真沒別的什麽意思,就是不高興看他又縮回影子裏去。瞧瞧這小子,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卻又敢瞪他,半是怯怯的,半是“你再不放開我,我就死給你看”的搏命架勢。他嘴角的笑幾乎就要撲出來,硬生生的忍住那可是好一陣內傷。離經越是想反抗,他越是覺得有趣,逗弄他的心也更興起,這朵浩氣的小白花,就像那含羞草,摸一下就哆嗦着合攏葉子,過一陣又散開,再摸一下,又是抖動着合攏,簡直太有意思了。
離經其實并不是個堅強的人,試問從小養在溫室裏的花朵,能經得起什麽風霜?在萬花谷時孫思邈甚是愛護他,連平時少有笑容的裴元師兄見他到也是很愛惜的樣子,而追随太虛入了浩氣盟以後,根本也沒行過軍,天天的百草藥爐裏養花弄草,逗弄種藥童子,和師兄切磋針法。如果不是為了救人性命,他也不可能跋山涉水從遙遠的南方來到昆侖這終日與冰霜為伴的極北之地。
所以傲血越是那樣冰冷冷的看着他,他心裏鼓起的那一份反抗的勇氣越是往下墜,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憤怒和不甘心。他氣自己的無力,不甘被困在惡人谷,難以接受時時刻刻兢兢戰戰,提心吊膽的過日子。越是想,越是氣,又無處發洩,越是渾身憋得慌,于是更氣了。
“你放開我!”怒上心頭反倒助長了他的氣勢,掙紮不得的他憋足了勁對傲血大喝一聲。
傲血被他一吼,居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總覺得自己看到一只什麽小動物,明明弱得一根指頭就能戳死,卻敢對着猛獸嗷嗷龇牙,氣都喘不順的樣子,眼看就要吓得厥過去了,卻還死撐着。
“我...我手疼...”離經那鼓足了的勇氣像皮球一樣,被傲血的一撲哧戳得漏光了氣,滿心滿身的疲倦無力,也不知怎麽的眼淚就不受控制的一顆一顆沿着眼眶争先恐後的飚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