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離經徹底驚呆，他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他再見，離花間洗脈出谷已隔四年，這四年裏離經未曾得到過他的半點消息，他就那樣撂下一道無人可解的謎團人間蒸發了！甚至連太虛師兄也...

“久見了師兄，人間何處不相逢，我聽聞你入了浩氣盟，卻沒想到分別許久再會首，竟然是你被俘入惡人，哈，真是命運難測。”花間納骨入袖，口中稱着師兄，卻無半點敬意。

“花間哥哥..你我，早就不以師兄弟相稱了，這聲師兄離經受不起。”離經不知該作何答應，腦子裏飛速閃過的，是曾經兩人在萬花谷度過的快樂。

“受得起，怎麽受不起？你早我六年入谷，年紀不及我，輩分卻是高過，萬花谷內輩分可不曾亂吶。”花間淺笑，一雙丹鳳眼輕輕勾起。

“你若執意如此稱呼，我也不能拂你，只是這一聲師弟，我萬萬喊不出口。”人的面相是會随心性而微妙變化的，離經只覺此刻眼前這人全然陌生，已無半分當年模樣。

花間負手而立，嘴角含笑，一雙媚眼戳在離經身上，見他雖纖瘦依舊，卻俨然少年之相，修身養性數年，一身氣質縱是污濁遍體也難掩其鋒，反倒出落得清水芙蓉般越發閃亮。

他記得自己初到萬花谷那年，離經年僅七歲，已是萬花谷中頗引矚目的存在，貌美天成，秉性善良，悟性極高，孫思邈對其循循善誘，裴元亦是愛護有加。至他離谷那年，離經十三，已是三代弟子中最為出衆的太素九針傳人。而今又是四年過去了，他良善依舊，醫術也一直進境頗佳的樣子，容貌更勝當年。

當初他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洗脈出谷，帶着恨意和絕望一路北上，本意在昆侖尋一處僻靜處就此度過餘生，卻偶遇十惡之一的煙，從而投入惡人谷。

人生便是如此，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如何，也許生，也許死，沒人能料得到。就好比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在惡人谷這個地方闖出自己的天下，四年過去了，他的付出有了回報，身居十一階邪候高位，他得到了一切！得到了，不曾在那人身上擁有過的東西，他非常滿意，非常非常的滿意！

他此番已于南屏山和浩氣周旋數月，得知那人重傷的消息，心中全是複仇的快意，在南屏越發狠戾的收割浩氣黨羽，雖苦于南屏是浩氣關口難以全殲，卻也每日都在激鬥中度過！這回若不是谷主急召，他還相當的樂不思蜀！只是在回城路上發生了一件将他的好興致敗壞殆盡的事！那人居然沒死，甚至攜眷回觀養傷了！

若不是谷主指令不容拖延，他早就殺上純陽宮取了那人狗命！而方回到烈風集便在下屬的人報告近期谷內事務時聽到了另一個讓他頗有興趣的消息，極道魔尊那厮居然在小遙峰擒了一名投入浩氣的萬花谷弟子，而且不僅沒有嚴刑于他，甚至還救了他一命！又據傳那浩氣花兒雖全無武藝，但是針法了得，雖是魔尊麾下奴隸，卻未關在烈風集內，而是放養在了煙殿下轄屬的屍菜田範圍。

在将谷中事務了結泰半後，他先是到煙殿下那處請安，與煙殿下飲酒談事，而後又想到屍菜田裏那朵花兒，這才攜屬下侍衛準備會一會那可憐的同門。可是他卻是沒想到，這朵風中搖曳的小花，這小命随時捏在魔尊手裏的可憐俘虜，居然就是曾與他心交數年的小娃兒——離經。

猶記當年，那孩童無聲痛哭只為求裴元開那活人不醫的先例，當年，兩人曾徹夜不眠，只為争辯一劑藥方煎熬的火候，當年，那娃兒追逐在他和那人身邊，毫無城府，被他喊一句師兄也會滿臉通紅，擺手不依，還一口一聲哥哥。

誠然相識至今，居然已過十年了，小花兒長成了獨當一面的模樣，而他...徒留滿頭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