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慢慢咀嚼口中食物，肚內因酒而暖起來，這建于岩漿之上的城樓更顯燥熱，傲血按自凝神，片刻便降了溫度。只是身後漸漸的沒了聲音，默念三聲冷靜後傲血回頭去看，卻又差點笑出來，那累及的離經居然坐在熱水裏趴着桶邊睡着了！

這都能睡着，也是一項了不得的能力了。

傲血放下筷子，覺得已經飽足便輕身推椅離開飯桌，越過屏風走到浴桶邊上，洗盡鉛塵的離經此刻算得上閃閃發光，雖然時間隔得有點久，但是接連兩次這個少年滿身狼狽的被自己解救，而後也是借着一桶浴水，兩次将自己掩蓋在淤泥下的美好毫無避諱的展露。

這種感覺真的太奇怪，也好得太過分了。

看着熟睡中的離經，傲血本來上湧的血氣反而逐漸消去了，他把離經抱出浴桶，也不擦幹水漬，直接套進本屬于自己的衣服裏，這亵衣亵褲穿在他身上大得有些離譜了，但是卻別有一番滋味。

傲血心理莫名的滿足，帶着“他是我的”的這種念頭。

離經睡得跟昏過去差不多，被傲血抱在懷裏，小小一個，放到床上還占不到三分一的位置，也許是身上濕漉覺得不适，方一上床就不安穩的翻了個身，傲血一個指風滅掉了櫃頭上的油燈便躺到床上，将被單往離經腹部提了提，只是卻沒有太多睡意，只是看着離經。

雙目很快便适應了黑暗，兩個人的體熱若是放在平日定是傲血無法忍受的，可是這一次居然也忍下來了，那小子睡姿不太好，許是覺得熱，翻身的時候又把被單踢開了，直接壓在腳下，傲血扯了一下發現扯不動便放棄了。

而過沒一會那小子又翻了個個，雙手置于身前，直接栖身到他胸膛處，不大的腦袋靠着他寬敞的懷抱，半晌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安穩不動了，傲血本來一手放在身側，見他滾到自己身前，便把手放到他腰上攬了攬，漸漸的睡意襲來，室內僅剩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離經在這天晚上，做了自進惡人谷以來的第一個夢，居然還不是噩夢！

他夢見自己年幼剛被帶進萬花谷時的場景，因為常年被父親的姘頭(是的，她甚至還不是繼母)偷偷欺負，比一衆新進谷的兄弟姐妹們顯得怯懦木楞的多，而自有記憶以來第一個對自己露出笑容的人，便是孫思邈師傅，他老人家牽起自己，不時稱贊，笑着說一雙好手，是習醫救命的骨。

他那時還不懂，只知道這個人對自己好。

後來，師兄弟姐妹紛紛被分往各處，有的入了畫聖門下，有的敬了書聖為師，更有的在衆人的羨慕中被谷主欽點行了拜師禮，而他卻比任何人都滿足，因為雖然拜孫思邈師傅為師的也不再少數，可只有他是唯一被孫思邈師傅親選的。

跟着師傅的日子非常快樂，吃飽穿暖，可以笑得肆意，又能整天與藥香為伴，更是不知不覺間讨得了谷中姐妹們都只求他能多看一眼的裴元師兄的喜歡。日子不再像過去那般難熬，雖然也有因懵懂而犯錯，但是連受罰都是快樂的，在花海逐鹿，在落星湖陪老叟釣魚，去絕情谷邊上眺望瀑布，離經相信，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而且，也因為自己是花谷門人，才能認識此生唯二摯交。

——太虛、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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