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四十一V(5)

做咱們的小生意,以後再也沒有人來煩咱了。”

見常相逢願意聽自己的話,常巧姑也很高興,“行了,你歇着吧,我給你殺只雞去,跑了幾天,你也好好補補。”

“哎,可不行,咱家的雞還是小雞兒呢,殺了多可惜?我等着它們下蛋呢,”殺會下蛋的雞來吃,常相逢有些舍不得,“咱們下碗面條就行了,我這幾天吃的好着呢,大魚大肉的,根本不需要補。”

“你這幾天一直跟那個明公子在一起?”常巧姑看着常相逢身上牙白色的夏袍,她可是在白園呆了四年的人,這樣的料子,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巧丫,你跟-”

“姐你可別誤會,明奕他只是古道熱腸路見不平罷了,我跟他沒什麽的,”常相逢無端心裏有些發虛,真的沒什麽嗎?她也不是真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什麽事兒都沒經過,明奕真的只是路見不平?

“唉,你還小有些事兒不知道,這些富家公子們,女人對他們來說就是一時的樂趣,尤其是咱們這種貧苦人家的閨女,人家看上你,願意花心思了就一頂粉轎擡回去做個姨娘,不願意花心思了,撐死幾十兩銀子就買回去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常巧姑一嘆道,“可是他到底是什麽心思,你還是要弄準了。”

明奕不但對常相逢,就是對她們姐妹都是有大恩的,如果真要是要納自己妹妹,常巧姑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拒絕,也沒臉去拒絕,何況明奕相貌堂堂能文能武,家世更在洛陽首屈一指,能看上自家妹妹,也是她的福氣,何況在常巧姑心裏,妹妹跟由明奕陪着洛陽跑到鞏縣,可見對明奕也是有情的。

“他那樣的家世,将來的夫人一定是大家出來的,你那個脾氣能受的住委屈麽?若是可以早些嫁進去,生下個一男半女,站穩了腳跟,倒也算是一條出路,”常相逢兀自盤算。

“打,打,打,打住!你都胡說些什麽呀?你這是準備叫我給人當小老婆啊?”常相逢被常巧姑這神展開給吓了一跳,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

常巧姑也被妹妹這一驚一乍的作派給吓了一跳,照她腿上一巴掌道,“我什麽時候叫你給人家當小老婆了?你們兩個不是互相有情麽?難道我能攔着不成?但是他們家一定得有婚事才行,不明不白的事咱們可不能做,不然你将來到了明家也立不住腳。”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明奕彼此有情了?算了,我不跟你解釋這個了,但有一點兒我要先說清楚了,我這個人呢,寧願終身不嫁,也不會給人做小老婆的,給另一個女人端茶磕頭的事我是不會做的,”常相逢正色道,“不論那人的家世有多麽好?人長的有多麽标致,都不成,明白沒?”

常巧姑這下糊塗了,“那你跟明公子?他這陣子可沒少到咱們攤子上吃涼粉,每次銀子還給的足,這次一聽我說你去鞏縣了,二話不說就追了出去-”

“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這個人是有原則的,除非他三媒六聘的來提親,我興許還會考慮考慮,”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就像常巧姑所說,洛陽明府,曾經的歷城侯府,怎麽可能向一個賣涼粉的提親,“不然呢,說什麽都沒用,”常相逢重新倒在床上,“我想吃手擀面了,你給下兩碗?”

“我也不想叫你做小老婆,就跟白園的華姨娘一樣,一輩子關在香山,吃喝的再好又有什麽用場?”常巧姑哼了一聲起身道,“你可記住你的話啊,別叫我以後笑話你,我跟你姐夫可不想沾什麽姨娘妹子的光。”

☆、五十逛街

第二天窦二的涼粉也不賣了,東門的攤子交給柳氏母子,而窦二帶了常巧姑則跟窦夏他們趕了幾輛驢車又跟何縣丞派出的差役彙合了,一同往常家營去了,直到太陽落山,一行人才說說笑笑的回來。

“相逢,相逢啊,等急了吧?”李氏今天大勝而歸,情緒十分高昂,“你快出來,嬸子跟你說,今兒我跟你姐可給你娘兒幾個報了仇了,哈哈哈哈,那姓常的一家啊,真真是現世報啊,痛快死了!”

“你們做了什麽?快跟我說說,叫我也痛快痛快,”常相逢忙将已經涼好的綠豆水一人給他們倒了一碗,“我在家裏閑着呢,油馍都烙好了,晚上你們都在家吃飯。”

李氏口快,幹淨利落的就将常家營裏發生的一切給講了一遍,“你姐腦子真好使,官差不是要将常安邦家産充公嘛,常家老大不肯啊,說是早就分家了,這次的事兒跟他們沒關系。”

“你姐姐當時沖過去一拽常家老大媳婦身上的裙子,說那是你娘當年的,罵她為了霸占常家二房的家産,生生逼走了你們母女三人,那老婆娘的臉都青了,”李氏想起當時常老大媳婦的臉色,笑的直不起腰來,“常家老大可是又好幾個孫女呢,看她家以後閨女還嫁不嫁的出去?”

洛陽人說親是十分挑剔的,奉行“買豬看圈”,尤其是挑媳婦時,看打聽丈母娘的人品是一定要的,常家出了這樣的媳婦,常家的女兒和孫女能學到什麽好?難道将來也到處占便宜不成?何況常家為了占親兄弟遺孀的家産,不但趕走了孤兒寡母,還到處誣陷海氏不守婦道,這直接就是黑心了。

“就這些?”常相逢有些不滿足,要是她,非擠兌着常老大的媳婦到他們家搜搜不可,何況當年逼迫海氏的人裏,自己的大伯和大伯母也是主力軍。

“哪兒啊,還有呢,常老三老婆沒了,兒子的功名沒了,他家大兒就鬧着要分家,說是自己屋裏的東西全是他媳婦的嫁妝,不肯充公,”李氏撇撇嘴,“咱們莊戶人家的媳婦,哪有什麽自己的嫁妝,又不是地主家,媳婦嫁過來,會帶多少鋪子多少田的,再說了,官差們是做什麽吃的,能白跑一趟,直接拿鏈子将那兩口子鎖了,東西都拉走了。”

“你猜我跟他們說什麽?”常巧姑剛巧過來給李氏添湯,歪着頭輕聲對常相逢道,“我跟常志良說,明明是兩家占了我家的家産,可是受罪的只有三房,怨只怨你娘太蠢,被常家老大當了槍使。”

“噗,姐,原來你也是個腹黑女啊,”對待常家那樣的村夫不用太高的手段,就這一句話,沒了房子田地的常家三房,就不會叫常家大房好過的,要知道常家三房有三個壯勞力,而常家大房卻只有一個兒子,其他的都是閨女。

“我還叫你夏叔跟武順兒他們幾個到常立山家裏鬧了一場,明明是人家小侯爺子給的涼粉方子,敢說是他們常家的,敢情這一村兒都是小偷兒啊,然後我說昨天小侯爺可是就在場呢,他們拿出證據來,證明這裏常家幾輩子的方子,嘁,當時那老東西就咽住了,我趁着官差在呢,就叫你夏叔他們将常家那個涼粉坊給砸了,還跟他們說,敢叫我知道常家營裏出一坨涼粉,我就到官府告他們偷小侯爺府上的東西!”

這還真是懂得“仗勢欺人”啊,常相逢沖李氏一伸大拇指,“嬸子做的好,就該這樣!”

得到常相逢的肯定,李氏也很得意,“這下還誰還跟咱搶涼粉兒的生意?!”

轉眼又一個月滿了,常相逢依然像上次一樣,到彙寶樓去跟胡掌櫃結賬。

“常姑娘,你家大東家正在樓上呢,你們上去吧,”胡掌櫃看到常相逢進來,忙起身道,他做了一輩子生意了,這點兒眼力見兒還是有的,今天令狐俨分明就是過來等常相逢的。

“見過令狐公子,”這次令狐俨沒有查賬,而是正在看面前擺的一盤子首飾。

“嗯,來啦,先坐,我把這些檢查完了,咱們再說你們的賬目,”令狐俨透過手中的赤金紅寶石鳳釵打量常相逢,他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居然有膽量跑到鞏縣去搬救兵,而且出手狠準,直接就掐了常家人的七寸,當初他真是小看了這個丫頭了。

常相逢依言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不過她的目光被令狐俨桌上的那套紅寶石首飾給吸引了,令狐俨手裏拿的應該是個鳳釵,桌子還上有一只差不多的,但是多了金絲穗子的應該叫步搖吧?還有那個中間一根棍兒頂着個長三角形的面兒,上面滿是紅寶石的東東又是什麽?反正金晃晃光燦燦的真是好看。

“怎麽?你也喜歡這些?噢,我說了句廢話,沒有女人不喜歡這些東西,”令狐俨懶洋洋舉起常相逢盯着的那個“金燦燦”東西道,“這個是赤金紅寶石分心,跟鳳釵,步搖還有耳墜是一套的,我們彙寶樓出的新品,是不是很漂亮?”

“嗯,是挺漂亮,”沒有女人不愛首飾,值錢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這些它們都很美,越是貴重的材質,工藝就會越精良,設計也會更精美,“這東西做的确實漂亮,我能不能看看?”

“随便,反正這些東西也是要給女人們用的,你想試試也行,”令狐俨不以為然的點點頭,撚起桌上的紅寶石步搖,

常相逢看着步搖鳳頭上那細細的金流蘇,搖搖頭,“還是不要了,這東西看看就好,戴就算了,再弄壞了,殺了我也賠不起,何況那麽大塊金子多沉啊!”

“真的不試試?”彙寶樓的首飾還沒有哪個女人能經得起誘惑的,令狐俨不認為常相逢有這個定力,“放心,戴戴就壞我們的招牌還要不要了?”

這東西真的很漂亮,鳳眼上的兩顆紅寶石在陽光下流光溢彩,奪人心魄,可常相逢還是搖搖頭,“大東家要是檢查完了,咱們還是對賬吧!”

東西再好也不會屬于自己,在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身上花時間,還不如賺錢來的更實際。

令狐俨訝異的挑眉,他原以為常相逢只是推托一下,并不會真的拒絕,可看到送到自己面前的黃麻紙賬本,令狐俨才發現自己真的有些不明白這個丫頭了,“來人,跟胡掌櫃說,這東西我看過了,收起來吧。”

令狐俨一推面前的首飾盤子,接過常相奉上的賬目。

“如果海家肯認你們,哪怕是以遠親的名義将你們母女接回,這樣的日子你就可以不再過,而你姐夫,年青力壯的,管個莊子還是可以的,”令狐俨一目十行的掃着那賬目,口中卻道。

這人還真八卦,常相逢心裏微嗤,“是啊,如果海家肯認回我們,不但我娘可以擺脫段天生,我姐跟我都能過上闊小姐的生活,說不定那樣的鳳頭釵我也能擁有呢!”

令狐俨是什麽人,已經從常相逢的口氣裏聽出了不屑,“難道不是麽?明明有一條更容易的路可以去走。”

“姐夫,你覺得剛才令狐東家的提議怎麽樣?”常相逢轉過頭問窦二。

“這?”這問題窦二還真是沒想過,撓了撓頭道,“這是你們跟海家的事兒,我一個女婿的,想怎麽辦聽你跟你姐的就是了,窮過富過不都是過麽?現在咱們也挺好的。”

怎麽樣?常相逢含笑看着令狐俨,目光滿是譏诮,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這些有錢人自然不會理解她們的選擇,“我這人吧,很喜歡錢,但是呢,又信奉一句話,‘寧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這去海家看人臉色的事,給再好的待遇我也不會去受那氣的。”

“寧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令狐俨詫異的看住了常相逢,這樣的話絕不是一個姑娘家能說出來的,在男人面前,女人就算是站着,那也是彎着腰的,而這個身姿筆直目光清亮的女人,只怕心裏,連腰都是不肯彎的。

“呃,是我想岔了,以為你們有更好的生活可以過,就不需要再這麽辛苦的到處送涼粉了,”

令狐俨淺淺一笑,“沒想到常姑娘是有大志的。”從聽說明奕陪着常相逢到鞏縣去,令狐俨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坐視了,可是這個常相逢着實不是個好對付的,親人?看上去常相逢對常巧姑這對夫妻還算是親一些,可是一連自己親娘都能冷漠以待的女人,一個敢拿碗去砸自己繼父的女人,令狐俨不覺得拿親情可以約束她,

至于銀子,似乎常相逢很喜歡,喜歡到根本不顧忌姑娘家的臉面樂顫顫的抛頭露面的去賺每一個銅板,可是她看到自己剛才擺到桌上的赤金首飾,眼裏有贊嘆,也有喜歡,可是就沒有貪婪,那些在銀樓裏時常能看到的恨不得将所有的好東西都據為己有的神色連一瞬間都沒有在她的臉上出現過!

這樣的女人,心冷,不貪,心眼兒多還豁得出去,加上又入了明奕的心,令狐俨還真是一時找不到對付她的法子。

這詞用的,“我沒有什麽大志啊,這不過是我的生活态度罷了,”常相逢回了令狐俨一個微笑,“大東家,您看好了?”

“嗯,看好了,你們拿下去找胡掌櫃支銀子吧,”令狐俨被常相逢問的有些不好意思,将賬本往常相逢手裏一塞,“快走吧,我也不耽誤你們做生意了。”

“今兒大東家是怎麽了?”東拉西扯的,窦二一出彙寶樓的門,忍不住問道。

“管他呢,興許是覺得咱們的涼粉生意有前途吧,”常相逢笑眯眯道,這令狐俨就是閑的蛋疼,肯定是從明奕那裏聽了自家的事兒,起了好奇之心來聽八卦的。

常相逢跟窦二在彙寶樓附近分了手,窦二去接着賣他的涼粉,常相逢則在東門附近慢慢轉悠,過了八月節,涼粉就不能再送了,窦師傅的生意便失去了一大財源,單靠熱豆腐跟炒涼粉,也就是多少比莊戶人家過的好些,可以後他們的路還長,難道就這麽圍着鍋豆腐過一生?

“常相逢,你在這裏做什麽?”明奕坐在馬上,遠遠就看到常相逢在街上瞎轉悠。

“呃,明公子是你啊,我過來轉轉看看,成天守着攤子不進城,都不知道這邊都賣些什麽,”東大街這邊是東城最繁華的地方,真是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啊,常相逢看的眼花缭亂的,對于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蹿出來打擾她的好興致。

明奕看着常相逢身邊沒有其他人,“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年輕大姑娘很少一個人出門兒的,就算是貧寒人家的女兒,也會幾人結伴而行。

“你怎麽出來了?今天不在莊子上?”常相逢不想跟他說自己的盤算,明奕太熱情,只怕自己說了,他又該想着怎麽幫忙了。

說到這兒,明奕面色暗了幾分,“祖母叫我回來住兩天,這不我出來買幾本書,就遇到你了,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我也是沒事出來轉轉看看,不是很少進城嗎?這東大街還真是熱鬧的很,你們家在這裏有鋪子嗎?”

“有啊,前面那家米糧鋪子,還有那家酒樓都是我們家的,一會兒我請你吃飯吧,”看到自己家的盈樽樓,明奕又想起來常相逢的好胃口了,“我請你吃黃河鯉魚。”

“不了,我還要慢慢轉轉呢,那邊市集也要去轉轉,”村民進城之前有可能在東門外吃早飯,那午飯呢?除了就着大碗茶啃幹糧這一種外,他們都吃些什麽?常相逢準備去平民些的地方看看。

“你要買東西?咱們一起吧,我也閑着無聊,一起逛逛也不錯,”明奕被令狐氏啰嗦的心裏正煩着呢,跟着常相逢亂逛也是個好主意。

“你跟着我?一起逛街?”

常相逢打量着明奕今天的穿着,人家一個金堂玉馬的公子哥兒,身上衣裳的料子自己都沒見過,顏色倒是認識,這家夥挺喜歡穿藍袍,深的淺的總是一個藍調子,頭上的簪子上還鑲着顆明珠。

而自己,衣裳倒是挺新的,淡綠的比甲,鵝黃裙子,料子也不錯,全是純棉的,頭上用了根桃木簪子绾了頭發,真真是布衣荊釵了。

常相逢倒不是自卑啥的,而是這樣差異的兩個人,而且還是一男一女,走在古代的大街上,着實詭異,回頭率太高了有沒有?

“我看還是算了吧?你一個公子跟我一個村姑有啥可逛的?走在大街上淨被人盯着了,而且你後面還跟着一幫子呢,再說我逛的你也不會有興趣,”她是準備到市集看看那些小飯店都賣什麽,明奕能跟着去麽?

“這有什麽?你累不累,到前面酒樓裏喝杯茶,我一會兒過來,”原來是這個原因,明奕沖身邊的吉祥道,“請常姑娘到盈樽樓裏喝杯茶,歇歇腳。”

“哎,常姐姐咱們走,小的也快熱死了,”吉祥跟平安是明奕身邊的小厮,這次跟着明奕跟常相逢到鞏縣跑了一圈兒,跟常相逢也混熟了,“托姐姐的福我也弄酸梅湯喝。”

吉祥說的常相逢也覺得渴了,點點頭道,“那走吧,你家公子又想什麽主意呢?”

常相逢一碗酸梅湯沒喝完,盈樽樓的布置擺設還沒有欣賞夠的時候,她已經看到明奕想出了什麽樣的主意,她默默的看着跟吉祥一樣打扮的明奕,再看看只穿了身中衣的平安,懷裏還抱着明奕那件湖藍夏袍,“走吧。”

“吉祥跟我們一起,平安帶着其他人回去吧,”明奕得意的沖常相逢一笑,邁步出了盈樽樓,“一會兒咱們回來吃鯉魚,我都吩咐好了。”

常相逢看着将粗綢夏衫也能穿出挺拔昂揚的明奕,笑了笑,“走吧,我去的地方你可別嫌髒跟亂。”

“嘁,我将來可是要從軍的,”明奕不屑的一笑,“有什麽地方是我不敢去的?”

待跟着常相逢出了東大街拐進了校場街,眼前的場景倒把明奕吓了一跳,“你來這裏做什麽?買雞?”

買什麽雞嘛,他們不過是要從禽蛋區過上一過罷了,“不買,你以後想吃個活雞活鴨鮮雞蛋啥的,可以到這裏轉轉,”常相逢抿嘴一笑,“那邊還有生豬賣呢-”

明奕已經從剛開始的震驚裏恢複過來,“味道差些,不過倒挺熱鬧的,這邊怎麽這麽多人啊。”

“今天逢一是大會,鄉裏人進城趕會來了,平時倒沒有這麽多人,”常相逢一邊走一邊仔細打量地形,“你看那邊的攤子,是賣故衣的,你挑一身換上?絕對比現在這身像樣,走吧,過去看看?”

別人的舊衣裳?還是算了吧,明奕連忙搖頭,“我這身量去了也挑不到合适的,還是算了吧,”

到底是貴公子啊,常相逢不由失笑,也不再逗他,只是順着人流向往走,“走吧,這塊兒沒意思,去前面看看。”

好容易走出了“農貿市場”,常相逢在一溜搭起的棚子下細看每一家攤位上的東西,這裏的東西跟消費都是中低檔的,除了滿足進城趕會的村民的需求,也供應着城東貧苦百姓的日常生活,常相逢細細數了數,除了這些逢會才會搭起的棚子之外,常駐的米糧店,打鐵鋪,油鋪,布莊,脂粉鋪子,林林總總也有二三十家,真是做生意不怕紮堆兒啊,令狐家的幌子都有七八家。

“你想買什麽?”明奕看着常相逢,她這樣轉的漫無目的,偏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偶爾口裏還在喃喃自語,說是兩個人逛逛,根本沒顧上理會他。

“呃,沒打算買什麽,我就是看看,”常相逢沿着校場街一路往西走,直到集市的盡頭才停下來,這地方不錯,她四下轉了轉,街口一棵大槐樹,街後還有一條水渠,因為洛陽西高東低,這裏便是上游了,也不會将剛才“農貿市場”那樣,後頭的渠水已經被殺雞拔毛給污染了。

“那邊是什麽地方?”常相逢走出路口向兩邊看,好像并不繁華,幾道小巷看上去挺幹淨的。

“橋這邊叫渠南,那邊叫渠北,住人的,沒有什麽鋪子,”吉祥可以說是洛陽的地頭蛇了,四下探了探道。

住宅區?那就更好了,雖然這個位置離市場多少遠了些,可是她的小吃生意不只針對過來趕會的鄉親,周圍這些固定的人群才是最穩定的客源。

“這一邊也不錯,點心鋪子,筆墨鋪子,錢莊,針線鋪子,”常相逢往回走時更加留意了,這每家店裏都有夥計,就算是店家包吃住,自己的東西便宜的話,未必沒有人出來改改口味,這麽些人,每天出來十個八個,自己的生意就不會挂零蛋,尤其是針線鋪和胭脂鋪,對面還有家繡坊,這些地方可是女客們多。

“你到底在想什麽?”明奕這次是真不高興了,常相逢走了這一路,除了跟吉祥說了一句話外,理都沒有理會他,這也太過分了!

常相逢這才回過神兒來,看到一臉委屈的明奕,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我就瞎看看,走吧。”

“你要是有什麽想要的,我這裏帶着銀子呢,不用光看,”明奕以為常相逢在為沒有銀子發愁,拍拍腰間的荷包道,“這裏的東西價錢都不貴,你也不用跟我客氣,不值什麽的。”

“走吧,你幫了我那麽多忙,我哪能再收你的東西?這天兒也不早了,我請你吃飯去,”明奕又不是自己男朋友,看上了也不能管他要啊。

終于要回去了,明奕長舒一口氣,“走吧,到盈樽樓去。”

“客随主便啊,我請你,你得跟着我,”常相逢拉着明奕的胳膊拐進一條巷子,“咱們看看這兒有什麽好吃的,我聞着味兒不錯。”

☆、五十一臭雜個

這裏的東西?明奕看着一張張探出門頭的布蓬子和蓬子底下簡陋的桌椅,有些遲疑,他還真沒有在這樣的地方吃過東西,“你怎麽找到這兒的?你以前來吃過?”

有什麽難找的,這裏肯定要有小吃街的,常相逢聳聳肩一指自己的鼻子,“聞的,我不是說了麽?聞着味兒不錯?我告訴你,美食在民間,這裏地方不怎麽樣,未必沒有好吃的,走吧,咱們先看看都有什麽?”

“走啦,進去瞅瞅有什麽好吃的,”常相逢不待明奕猶豫,直接拉了他的袖子往裏走,“涼的咱就算了,萬一你這嬌貴的公子不适應再拉肚子就完了,咱們找些熟食來吃。”

在條“小吃街”上一路走過,雖然有樹木和布棚遮陽,但小吃店裏噴出來的熱浪還是将明奕激出了一身的汗,“走吧,沒吃呢我的汗就下來了,”明奕皺眉道。

“你真的要走?那不送了啊,”常相逢有些不高興了,這家夥怎麽那麽不接地氣呢?“是誰說将來要行軍打仗呢?就是你這樣,連個小巷子都呆不住,要是叫你什麽烈日下,土堆兒裏埋伏上半天,你還不扭頭就走了?”

“那怎麽一樣?”

“怎麽不一樣?”

見常相逢眼睛瞪的比自己還大,明奕軟了下來,“走吧,看你準備請我吃什麽,我可是吃的超多的,你銀子帶夠了沒有?”

“嘁,你放心,真銀子我把你押在這裏給人家涮碗,”常相逢嗔了明奕一眼,“走吧,你喜歡吃什麽?燙面角,灌湯包?”

“哎,這什麽味兒啊,”一陣臭味兒襲來,常相逢差點沒一口氣噎過去。

“這是什麽?臭死了,”明奕揮了鼻子拉着常相逢就往外走,“裏面不能去,臭成這樣肯定不會是賣飯的。”

“不對,”常相逢拽住明奕,看着不遠處的幌子,“臭雜個?居然是臭雜個兒?怪不得呢!”

“快走快走,臭死了,”明奕不知道“臭雜個兒”是個什麽東西,但就憑這難聞的味道,就要遠離才是,“咱們就去前頭吃炒餅吧,我吃那個。”

常相逢已經聽不見明奕說什麽了,她滿腦子都是“臭雜個兒”這種東西了,在她很小的時候聽爺爺講過,洛陽的臭雜個能臭出一條街去,進去的人都得捏着鼻子才行,可是味道卻是鮮美無比,令爺爺回味至今,可是解放後不知道什麽原因,臭雜個卻消失了,常相逢從來沒有嘗過爺爺口中的美食。

“進去,我要吃!”常相逢已經雙眼放光,深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的向小巷的深處走去。

“常相逢!”明奕看着常相逢的背影,猶豫了一會兒一跺腳跟了進去。

“我跟你說了,你多吸幾口就适應了,”常相逢見明奕肯跟着自己進來,心裏也很高興,“你瞧,這店裏裏多少人?肯定味道不錯。”

“這位姑娘說說對了,來我們這兒的可都是回頭客,”店老板得意将将一碗碗雜個湯放在一旁的條幾上,由食客們自己來端,“這東西啊,聞着臭,吃着香。”

“嗯,我雖然頭一回,但這個應該跟臭豆腐是一個道理,”常相逢也不客氣端起一碗找張桌子放下,又過來幫明奕端,“您再給我切上斤調了。”

明奕适應了一陣兒還受不了店裏的臭味兒,借口店裏太熱叫吉祥把雜個湯端到了店外的小桌上,“這個吃了不會壞肚子?”

“你放心吧,”常相逢其實對這沖鼻的臭味兒也有些不好接受,可是當年爺爺的遺憾太深切,以至她這吃貨對臭雜個有太熱切的向往,今天遇到了如何能不一嘗為快?“其實就是雜碎湯,這看,血塊,板腸,都是些下水,沒啥的,如果會吃壞肚子,也不可能會再有來了。”

常相逢挾起一塊肚子放入口中,真真是軟軟爛鮮香五味俱全,“你快嘗嘗,真心好吃,”說罷也不再理明奕,又是一筷子送入口中。

“這姑娘不錯,敢吃這些東西的姑娘可沒有幾個,”旁邊一個老漢看着常相逢的饞相嘿嘿直樂,“我都吃了幾十年,放心,老板有秘方的,吃不壞人。”

“是啊,你快吃啊,”常相逢喝了一口肉湯,啧啧嘴,擡眼看着一臉為難的明奕,“怎麽?真的不行?”如果明奕真的無法接受這樣的東西,她也不好再勉強他,“那你出去透透氣,我吃完馬上出來。”

出去等常相逢?會不會被她看不起?明奕躊躇了,剛才自己嫌這地方髒就被她鄙視了,現在小姑娘敢吃的東西自己又不敢,她會怎麽看自己,他回頭看了一眼另一張桌子上的吉祥,那貨正埋頭吃的津津有味,根本顧不上看自己這個主子了。

“我試試吧,不然你又該說,出去打仗,沒有好吃食的時候,我是不是要餓死了,”明奕鼓足勇氣拿起筷子,可還有些伸不出手。

“來,嘗嘗這板腸,”常相逢已經挾起一塊驢板腸送到明奕口邊,“可惜我不知道這東西怎麽做,極品啊。”

她要喂自己?明奕看着嘴邊的板腸,如同看着一團火,一顆心緊張的砰砰直跳,想張嘴去吃,可嘴唇卻不有由主的有些哆嗦,“這,”他的汗已經順着脊背流了下來。

“怎麽?你不吃這個?那肚子吃不吃?血塊呢?”常相逢看明奕只是呆呆的盯着自己的筷子沒有張嘴,以為他不吃板腸,便想幫他換一塊他能吃的,這樣的美味若是因為氣味錯過了,常相逢都會替明奕遺憾的。

“我吃,”見常相逢要縮手,明奕張嘴将那塊板腸咬在口中,“我吃板腸!”

“怎麽樣?好吃吧?你再喝口湯,你要不要放辣椒?洛陽現在有辣椒簡直是太好了,不然好多東西都沒味兒了喲,”看明奕吃下去了,常相逢得意的笑道,“是不是味道很好?你府裏的大廚絕對做不出來。”

“他是做不出來,他敢弄這個,直接會被打出來的,”明奕想像下半個明府都彌漫着揮不去的臭味,心裏直抽抽,卻已經聽話的按常相逢的要求喝了一口碗裏的湯,“很好喝。”

“來,再嘗嘗這肚子,真是汁香四溢,”常相逢又挾了筷子驢肚子給明奕,就沖着這臭雜個,自己也要來這裏做生意。

這次明奕稍微淡定了些,張嘴将常相逢奉上的肚子給吞了,“是很好吃,這會兒也不覺得那麽臭了。”

“那是因為滋味兒好叫,叫你已經忘了它的氣味兒了,”常相逢嫣然一笑,“這下不會怨我了吧?要是沒有我,你這輩子也休想嘗到這種世間美味。”

這種“世間美味”我嘗不嘗都行好麽?不過,明奕的眸光在常相逢修長的手指上流連片刻,如果是她給自己的,好像再難聞也是可以忍受的。

“你主要是被臭味兒給吓着了,快吃吧,要不要再放些辣椒油?”常相逢覺得不過瘾,又挖勺油辣子放到自己湯裏,挾了筷餅絲泡了,“像我這樣,又好吃又管飽。”

明奕仿佛被蠱惑了一般,也不覺得臭了,學着常相逢的樣子挖了辣椒在自己的湯裏攪了攪,又挾了餅絲進去,大口吃起來。

這才對嘛,常相逢不相信有人能扛得住美食的誘惑,也埋頭細品這雜個兒湯的滋味。

“吃好啦?看你汗流的?快擦擦吧,”估計是辣椒放的多了,明奕再擡頭時,額頭上的汗已經順頰而下流到了耳邊,整個人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呃,反正都是流,想着吃完了再擦,”明奕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吃的這麽痛快過,“這地方咱們以後還來。”說罷掏出帕子擦試臉上的汗水。

“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