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八十八V(2)
不是你們把倆兒丫頭都賣給人當了奴幾?”李氏撇嘴一笑,現在來自己面前裝親娘來了,“相逢,嬸子說這話是向你,你別聽着管事什麽的不好聽,可是過日子實惠最重要,你聽着嬸子的準沒錯!”
李氏今兒是打蔥地裏過來了?整個換了個人一樣,常相逢給常巧姑一個眼色,示意她別開口,沖李氏笑道,“還是嬸子疼我,這樣的話,只怕不親近的人還不會跟我說呢,我謝謝嬸子啦。”
“自家人客氣啥?我看到你啊,可是打心眼兒裏疼呢,”李氏将常相逢的手拉過來在自己掌心裏摩挲着,“相逢,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叫令狐家的船救的,這又去令狐家做過面條,那個大東家指定還認得你。”
終于上戲肉了,李氏也真不容易了,常相逢微微一笑,“人家令狐大東家可是貴人,哪裏還能記得我這樣的人?”
“肯定不會,要不去年他也不會開恩叫你姐夫往令狐家的鋪子裏送涼粉了,我說啊,這涼粉生意要是沒有令狐家這大頭兒在,光靠零賣,還真掙不上錢,”說到這兒李氏沖常巧姑道,“巧姑你說是不是?今年你們準備咋辦?”
☆、九十來歷
原來還惦記着這事兒呢,常相逢不等常巧姑開口,直接道,“這次回來我還準備跟我姐夫商量呢,我準備叫他們都跟我進城去,甜井胡同不是有處宅子嘛?叫他們住哪裏也成,過了年兒我準備正式開始賣炒菜了,涼粉跟熱豆腐的生意也得有人做不是?東門的攤子我們準備停了呢!”
“這,你們要進城?東門的攤子不要了?那多可惜啊,名聲都做起來了?”李氏沒有心情替弟弟打探令狐家的事了,“相逢,你真的不要了?”
“我不是說了嘛,還沒跟我姐夫商量呢,我有這個意思,我姐總不能一年四季的風吹日曬的過日子不是?”不論常相逢跟不跟令狐俨一起做水席生意,她身邊都得要信得過的人,常巧姑雖然有時候跟她三觀不合,可是人品她還是信得過的,最起碼親姐姐不會在自己背後捅刀子。
雖然這件事常相逢也跟常巧姑提過,但她沒想到常相逢的動作這麽快,一時有些接受無能,“巧丫你還真的要帶我們進城啊?進城開攤兒可不容易,我怕-”
“有我呢你怕啥?我還打算叫你們把龍宮飯館的攤子接了呢,”這個時候,常相逢發現自己對令狐俨的提議是很心動的,“到時候你跟姐夫兩口子,早上賣豆腐,中午晚上賣炒菜,還怕過不好?”
李氏的心思已經全被東門的攤位占了,常相逢就不說了,常巧姑兩口子這一年來在東門掙了多少,光每天看着她也大概能估算出來,如果自己接了這個攤子,可比成天土裏刨食兒強得多,“相逢,你可說準了,真的不叫你姐在東門賣豆腐了?”
“是啊,我打算開年就叫姐夫去跟郭大哥說一聲,将那個攤子退了呢,”常相逢笑道,“咋啦?嬸子想說啥?”
“別退,別退,這個攤子我接了,省得來回麻煩了,我這就回去跟你夏叔商量商量,”李氏一陣兒風般的刮了出去。
“這人真是,要我說,就算是攤子退了,我也不想給她!”看李氏出去,常巧姑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還不如給春嬸兒或是柳嫂子呢,再不然,村裏誰想接都成,給她?我不樂意!”
“春叔在城裏做事呢,春嬸子是長媳要管一大家子呢,她有功夫?至于柳嫂子,她一個人能撐起那麽大個攤子?她可是還要伺候德洪嬸子呢,其實人家,只怕現在都聽說了咱們要退攤子的事了,夏嬸子說要,誰敢跟她争?”常相逢不以為然道。
“早知道咱們偷偷退了就是了,那個李氏,這趟過來還不是顯擺她兄弟訂了親麽?當初咱們抿了她,這是成心來惡心咱呢,後來我看她一直跟你說好話,只怕也是有所圖的,只是不知道她圖的啥,你還把攤子給她,還不夠叫人生氣呢。”常巧姑跟李氏打道更多一些,結李氏的厭惡更深。
“她打啥主意?不過是李二和想的遠,盤算着今年還像去年一樣給令狐家的鋪子送涼粉罷了,以前咱們不是明說了不成麽?這是又來探口風來了,”不過有東門攤子的事兒一打岔,李氏一時顧不上罷了。
“還有,這攤子本來就是春嬸子幫咱拿到的,現在給了夏嬸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這半個店兒村可是姐夫的根,得罪了村長有什麽好處?”當老人的自然希望孩子們個個都好,窦春比窦夏有本事,現在給窦夏找點事兒做,窦七爺只有高興的。
常巧姑現在也只能承認妹妹說的有理,“我聽你的,只是這炒菜什麽我的不怎麽會,家常飯還可以-”
“你若是真的聽我的,一準兒錯不了,可是我希望你是真的聽,而不是想聽的聽,不想聽的來跟我歪纏,段天生的事兒我就不說了,像李翠兒的事兒,當初你若是肯聽我的,一早攆了她走,還有後頭的事兒不?”常相逢趁着這個機會将話跟常巧姑說清楚了,以免以後大家一起生活,心結越來越大。
“我不是按你說的讓李翠兒去荷花巷了麽?”聽常相逢提起李翠兒,常巧姑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麽。
“如果當初姐夫将李翠兒帶回半個店兒,你直接叫人往甜井胡同和羊二莊送信兒呢?他們能不來接閨女?我那邊兒會不會出被李翠兒下藥的事兒?你倒是當了半個多月好人,怕被姐夫埋怨,我就活該替你解決問題,當個頂缸的,”想想當初的事情常相逢都後怕,李翠兒是膽子小,徐大娘又細心,不然要是鬧出了人命,自己什麽路都斷了。
“我,我人笨,不知道咋辦才找你的,”常巧姑垂下頭,她沒想到妹妹竟将這事兒存在了心裏,“你一向比我有主意,我想着聽你的沒錯。”
如果真的聽自己的,也不會出一逼叫自己出頭找段天生的事兒了,常相逢心裏冷笑,“行,我且信了你的話,但你要保證以後真的聽我的,這兩年我也算是對得起你了,真出了什麽事,我要是做什麽樣的決定,自然也是問心無愧的。”
常巧姑愛自己這個妹妹麽?答案是肯定的,可是愛到什麽程度呢?肯定是排在她自己後面的,應該還排在窦恒跟海氏後頭,常相逢自問自己對海氏跟常巧姑的感情,責任大過親情,想想也就釋然了,沒有要求,抱怨自然也就能少一點兒。
等窦恒回來的時候,已經從外頭聽說了自己要撤攤子的事兒,他知道這主意一定是常相逢出了,直接來找小姨,不過常相逢倒沒瞞窦恒什麽,将自己的打算仔細跟窦恒講了,甚至自己有可能直接跟令狐俨合作開龍宮酒樓的事情。
“開大酒樓自然是好事,可是那邊是令狐家,萬一跟你學會了,不用你了咋辦?”富人們的事情窦恒不太懂,可他怕人家錢掙多了過河拆橋。
“這個沒事兒,我們簽的是合作協議,我占了一半股子,就算是我不幹了,龍宮酒樓每月的收益也會有一半兒是我的,而且我還想借令狐家的勢力将水席推出去呢,到時候幫他們培養廚師也是理所當然的,還有你們,姐夫若是想學,也跟着學學,太難的不說了,中低檔的水席菜路你們也學會了,在咱們的飯館裏賣水席,一樣掙錢。”常相逢是不打算叫窦恒他們守着這個小吃攤了,如果沒別的出路也就算了,現在有好出路,何必冬冷夏熱的遭那個罪?
“那我們就試試?真是不成的話,我天熱了還接着賣涼粉去,”窦恒對常相逢的眼光向來有信心,“可是相逢,那邊是令狐家,咱們這種小門小戶的,真要是有個什麽不合适的,你記着千萬別跟人家争,吃虧是福,以前你不是也說過,要把方子給他們麽?真不行就直接給了,讓他們發大財,咱們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就成。”
常相逢最喜歡窦恒的地方,就是他不貪了,“姐夫你放心,龍宮飯館交給你我最放心了。”
心裏有了決定,等初五常相逢回城的時候,令狐俨再請她見面,常相逢便沒有再推托,直接同意了他的提議,甚至還提出了後續的計劃,而這個計劃,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你真的很聰明,”令狐俨躬身向常相逢一揖,常相逢這個水席樓名聲起來後培訓更多廚師向外“推廣”洛陽水席的提議,省了他以後多少口舌。
“那是你一開始就小看了我,不對,是你們這些男人,心裏根本就小看女人,”兩人商量好了,就成了合作夥伴,常相逢說話也自在多了,“那我算是技術入股,硬件還有人手就交給你了,咱們什麽時候簽合同?這合同用不用到官府去公證一下?”
雖然對“技術入股”,“硬件”這些詞有些理解困難,但常相逢張口簽“合同”還要去官府,倒叫令狐俨再次另眼相看,“咱們如今是一夥兒的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知道的這些都是從哪裏來的?”
怎麽又問這個?“怎麽?知道我從哪裏來的能讓你更有安全感?”常相逢可不會認為這是令狐俨天生愛八卦,他是真的對自己的來歷生了疑心,并且想弄個清楚。
這個常相逢,就像朵玫花,稍不留神她就會紮了你的手,令狐俨搖頭輕笑,“你不必驚慌,我并沒有什麽惡意,而是你實在不像出生于常家營,長在甜井胡同的姑娘,确切的說,你根本不像這永安朝的任何一種姑娘,”豪門,市井,商賈甚至風塵,因為身份的原因令狐俨都曾經接觸過,可雖像常相逢這樣的,扪心自問,他真是頭一次見。
常相逢不是視規矩為無物,而是她真的如一張白紙一般,腦子裏根本沒有“規矩”二字,世人所在乎的,需要注意的,在她這裏,壓根兒什麽都不是,而世人從來不知道的,她卻會的不少,“你好像不是我們這個地方的人,我早些年在廣東那邊曾經聽人講過西洋的女子,可你長的又跟她們不一樣?”
自己若是長個西洋女子的模樣,只怕一出洛河就被人抓住關起來了,令狐俨已經将話說的這麽直白了,若不給他個交待,只怕令狐俨也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了,“若我也沒辦法給你個合理的解釋呢?我是甜井胡同海氏的女兒常巧丫,我親娘還有親姐姐都在,包括胡同裏看着我長大的街坊,只是我忽然會了許多東西,為什麽會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從河裏出來的那一刻,它們就在我的腦子裏了,而原來屬于常巧丫的一些東西,我卻已經忘了。”
這個解釋,叫人匪夷所思,可是又尋不出不合理的地方,他叫人打聽過許多次,這常巧丫跳河之前沒有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而改名叫常相逢的常巧丫還是那個常家二丫頭,可是都知道她的性子變了,從以前柔順木讷的小姑娘變成了只時不時沖人張牙舞爪的母老虎,可這其中的理由大家又都覺得可以接受:被逼死過一次的人了,若是再軟的跟面條一樣,還不得再死一次?
令狐俨長久的注視着常相逢,想從她的神情細微變化中尋找到蛛絲馬跡來拆穿她的謊言,可他最終被常相逢的目光給“逼”退了,有些尴尬的将頭扭到一邊,“你要一定這麽說,我信你。”
跟我玩心理戰,你是老狐貍沒錯,可姐來自現代,不要太“厚”太“黑”的年代,常相逢心裏得意,笑道,“其實這套菜譜還有一個來歷,只是我想了想,跟現在的永安不合适,怕是不能拿來用了。”
洛陽水席的歷史跟女皇武則天是分不開的,洛陽水席二十四道菜,代表了她執政的二十四年,其中更是有許多菜品跟她執政時期的大事件轉折點是有關系的,可這個時代沒有出現過唐朝,更沒有出過女皇帝,武皇的故事打死常相逢她也不敢拿出當噱頭啊,“所以咱們還直接說是我從龍宮裏得到的菜譜吧,反正我也是在水裏轉了一圈兒,忽然會了這麽些東西的,沒準兒真是哪個神仙送我的。”
“一個女皇帝?還執政了二十四年?”令狐俨不由看向門外,笑道,“這又是什麽樣的戲文裏出來的?這種話可不能亂講的。”
“是啊,我發燒了,”常相逢聳聳肩,“所以大家統一口徑,就是我從龍宮裏得來的,以前是怕人觊觎才不敢講的,現在要報令狐家的救命之恩,拿出來跟你分享喽!”
“嗯,就這麽說吧,這樣對你也有利,”有個福女的名頭,将來常相逢嫁給明奕受到的阻撓也小一些。
“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你不一定要答應,我求你只是我實在不認識合适的人,”正事說完,常相逢鼓足勇氣跟令狐俨開口。
“求我?什麽事?”能叫常相逢開口說“求”還挺不容易,尤其是這丫頭說的時候還是真心誠意的,令狐俨心情不錯,決定應下她所求之事。
常相逢看着令狐俨這間賬房裏的一物一器,若是叫她說,只能誇上個精美,高級,具體好在哪兒?又是什麽材質,有什麽樣的講究,她真是一竅不通,“我回去想了你那天說的話,覺得你說的是對的,所以我想去學怎麽做個大家閨秀,當然,我的出身在這裏擺着的,再高貴人家也不會說我是大家閨秀,我只是想變得起碼在人前不那麽失禮,将來不給明奕丢人。”
令狐俨看着常相逢微紅的臉,欣慰之餘居然還有那麽一份失落,他輕咳一聲掩飾道,“那常姑娘想叫我幫你什麽忙呢?”
令狐俨在洛陽也算是個人物了,他答應了應該辦到不難,“我想叫你幫你介紹個教規矩的嬷嬷,就是大戶人家的那種,當然,如果能教我如何待人接物,還有那,”她伸手往令狐俨屋裏劃落了一圈兒,“再講講這些東西的常識,教我認識些木材啊,玉器啊,字畫啊還有綢緞啊的常識,就再好不過了,我也沒打算變得什麽氣質高華渾然天成的,出去不被人笑話就成了。”
這還叫“沒打算”?令狐俨有些愕然的看着常相逢,同樣一指自己屋裏的器皿擺設,“要想弄清楚這些,可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只怕我不但得給你請兩個教養媽媽,還得把我令狐家當鋪裏的朝奉給你派一個!”
“這個很難啊?那我不學了,兩個媽媽也太多了,我還得做菜呢,你就當我沒說,你幫我請一個就行了,就是全面一點兒的,什麽都知道點兒,我跟她學了之後,出去也不會顯的那麽白脖兒就行了,”看到令狐俨吃驚的神情,常相逢立馬降低标準,“你放心,工錢我掏,對了,咱們剛才談的合同裏有一條也得寫上,除了三個月一分紅,我月月也得有工錢啊!”
一個教養媽媽,自己應該還能尋的到,而且常相逢身邊也确實需要這麽個人來提點,令狐俨點點頭,“這個我答應你,等人尋到了,我叫人給你送到荷花巷去。”
☆、九十一妥了
從彙寶樓出來,常相逢只覺徹底松了一口氣,連街上還帶着冷意的風都透着芬芳,她擡眼看着一街兩巷鱗次栉比的店鋪,終于有一天,她也要在這裏擁有屬于自己的事業了,想想不遠的将來永安的洛陽人就能嘗到來自另一個時空的美食,常相逢忽然覺得自己這次穿越之旅挺有意義的,她款步在一家家貼着大紅春聯的店鋪前走過,這裏面進出的每一位客人,在不久之後,都會成為自己的座上客,想想這個,常相逢激動的都想大喊出聲!
“瞧相逢樂得,這是遇到高興事兒了,”徐氏看到常相逢蹦蹦跳跳的進了院門,忍不住笑道。
“可不是麽,好事兒!”在自己院子裏,常相逢終于可以不顧形像的表達自己的歡樂之情了,“大娘,我跟你說,我馬上要做大生意了,真的哦,大生意!”
“你的意思是,真的要跟令狐大東家一起做水席生意?”常相逢的打算沒有瞞徐氏,現在聽常相逢說“大生意”,徐氏自然想到這個。
“嗯,我想好了,如果我一直像現在這個樣子做下去,想叫全洛陽的人都承認水席,只怕沒個十年功夫不行,而且咱們這樣的店面,上好的水席也做不了,做了客人也吃不起,那水席就會一直停留在中低檔上了,就算是以後生意做大了,我再添上那些名貴的菜品,人家也不會信那是水席原本就有的,”常相逢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咱們這裏的我還保留,但是那邊的水席樓我一定要開。”
徐氏看着躊躇滿志的常相逢眼裏滿是心疼,“你要是個小子就好了,啥事做不成啊,可是你現在的一個大閨女-”
“有舍才有得啊,我總不能現在立馬教出個徒弟來,自己退在幕後,”常相逢搖搖頭,“等咱們的水席傳遍洛陽的時候,相信也沒有人會質疑我的品行?”
徐氏跟常相逢在一起也半年多了,常相逢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怎麽會不明白,“你啊,不過話又說回來,龍宮的仙女将這樣的菜譜傳給你,肯定是想造福咱們洛陽城的,你要是不拿出來,也是對老龍王的不敬!你只管扳着這一點兒,這洛河邊兒的人就沒人敢說你啥!”
徐氏這主意倒是不錯,常相逢眉開眼笑的抱了她的胳膊,“還是大娘有見識,令狐大東家也是這麽想,要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們洛陽有水席呢!”
“要是令狐大東家準備做這樣的事兒,那一準兒能成,”令狐家到底有多少銀子,洛陽沒有人能說清楚,可是每年修橋鋪路舍粥施藥助學的好事令狐家可沒少幹,每年撒出去的銀子叫每個洛陽人都感念,現在令狐大東家要叫常相逢的水席全天下都知道,徐氏哪有不相信的。
窦恒跟常巧姑交割完半個店兒的事情才會過來,因此徐氏特意将自己院子裏的兩間倒座房收拾出來暫時給她們小夫妻居住,常相逢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打掃衛生,“你過來看看,這屋子我收拾的怎麽樣?這屋子常年沒住人,晚上我生個爐子過去暖暖屋子。”
徐氏對自己還真是沒話說,常相逢有些不意思的從給常巧姑準備的屋子裏出來,“真是麻煩大娘了,老是給你添麻煩,這房錢我會一并算給你的。”
“麻煩什麽?這人越多陽氣越盛,家業也才會興旺,我這小院兒啊,多少年都沒有這麽多人來過了,我高興着呢,”徐氏樂呵呵的擺擺手, “什麽房錢不房錢的話你可再不要說,我跟你說實話啊,你租我這半個院子,給的可不少,再收你錢,我可就虧心了。”
見徐氏對自己将姐姐姐夫接過來一起住的事情并不反對,常相逢心裏也安逸了些,雖然跟徐氏相處的日子并不算太長,可是常相逢卻已經将她當做親人,遂将自己跟令狐俨契約的詳情大概跟徐氏說了,“大娘你經的事兒多,你看這樣行不?”
“你只去做席,人家就給你一半收益?這個太多了吧?”徐氏更關心的是這契約的可行性,若是将來令狐家勢大壓人,再诓了常相逢就壞了。
“我們說的是純收益的一半兒,裏面的人手,除了我跟鎖住之外,其他人都是令狐家的,每月的賬目也交給令狐家的掌櫃來,刨去各項支出,這一半兒的收入也不算無理啊,”常相逢還承諾幫令狐俨培訓廚師,可沒有收專利費。
“原來是這樣,你就是懂的多,我也是平白交待一句,要說令狐家的生意有那麽些呢,應該不會坑了咱,”這開大酒樓的菜貴掙的多,可是趟頭兒自然也大,将這些都去了,常相逢拿的也是有數的。
又過了幾日窦恒跟常巧姑都到了,常相逢便開始一邊做生意,一邊兒交常巧姑跟窦恒一些家常菜跟水席的做法,連徐氏也跟着學了幾手,直到過了十五,令狐俨再次來請,說是新酒樓的地址已經選好,請常相逢過去看看。
飯館的生意有了常巧姑夫婦,常相逢出去時也不用再惦記着家裏,便帶了鎖住同去。
當她随着令狐俨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心裏不由一突,“你要将龍宮水席樓開在這裏?”這裏離自己大柳樹渡沒有多遠吧?
“是啊,你不是對外說過不能到洛河邊兒嘛?這裏跟大柳樹渡還有兩裏地呢,也不算洛河邊兒了,怎麽樣?你看這地方?”令狐俨一指面前這幢青磚小樓。
令狐俨領自己來的地方并不太熱鬧,眼前的小樓正街的一角,鋪子前面倒是挺開闊,周圍也安靜,常相逢提裙往店裏走,樓裏還有匠人在做木工活,常相逢略略看過,地方不算太大,也就擺上個四張桌子的面積。
“二樓也是一樣的,能放六張桌子,”令狐俨看常相逢多少有些失望,淺淺一笑伸手道,“咱們往後邊走。”
随着令狐俨穿過一道影壁,常相逢的眼前豁然開朗,原來這小樓後面還有一個院子,“這裏才是真正宴客的地方?”
“咱們的水席樓要做就要做到洛陽最好,不論是朝廷官員還是大客商,如果乘船,都是要在大柳樹渡下轎的,這洗塵宴設在我們的水席樓,再合适不過了。”
怪不得門口地方那麽大的,敢情連“停車位”都準備好了,常相逢在院子裏慢慢踱了一圈兒,不得不佩服令狐俨比自己有眼光,“我不懂這些,咱們去廚房看看?”
這是對自己的安排沒意見了,令狐俨輕輕一笑,領着常相逢到了後面的幾間抱廈,“我把這裏改成了廚房,離前頭近,但有一牆相隔,後頭還有口井,你看怎麽樣?”
這地方好,窗明幾淨,常相逢伸頭向窗外看了看,廚房後面居然還種了花草,又将案上的擺放好的炊具一一試過,點頭道,“不錯,我喜歡。”
從廚房出來,令狐俨又領常相逢進了專門為她這個大廚準備的“休息室,”兩人坐定之後,看着常相逢臉上抑不住的欣喜,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這條街臨着壽春寺,是壽春前街,後頭還有一條小道,我在那裏備了一個小院兒,這是房契,你搬進去,出入也方便也一些。”
給自己房子?常相逢連接都沒接,連忙擺手拒絕,這裏離荷花巷确實遠了些,而常巧姑跟窦恒去了之後,徐家也有些擁擠了,可就算是搬出來,常相逢也準備自己找房子,哪裏能直接收令狐俨的房子?
“你這裏不是還沒有完全弄好嗎?我這幾天自己先找找,再說荷花巷那邊我還沒有完全交待好呢,再說了,我收了你的房子,這算什麽事兒啊?”自己跟令狐俨是什麽關系啊,敢收房子?
“你現在跟我合夥開酒樓,咱們那個契約簽的是水席的菜譜,這個院子沒多大,地界也不好,也只是離這邊近一點兒好處了,算做我跟你買漿面條方子的銀子,我覺得你這水席的主食裏,最好加上漿面條。”
“這個主意好,漿面條我的小徒弟已經學會了,以後這活兒專門交給他,你給他再配個擀面條的廚娘就行了,”常相逢對令狐俨的這個提議也很樂意,“我再寫個菜單子,咱們這裏就高中兩檔水席,涼菜也各有相同,水席也可以單點,大東家最好再幫我請個雕花師傅來,我這刀工還是差些,咱們這裏走的就是高端路線,這大雕小雕跟各種花邊,我真不是太拿手。”
常相逢的廚藝大部分是跟着父親學的,而她的父親只是在鄉裏給大家上門包桌做席的,太精致的追求是達不到的,這一點常相逢也很清楚,不若叫令狐俨直接請個高手過來。
“這個沒問題,我們福滿樓就有,到時候調過來一個就是了,但這個院子的房契你還是要收下的,你一個姑娘家,沒有自己的地方怎麽成?還有你的戶籍,一直落在窦恒那裏也不是個事兒,這次段天生死了,我已經叫人直接将你立了女戶,你跟你娘。”令狐俨道。
“你幫我跟我娘立了女戶?已經?”常相逢驚訝的睜大眼睛,她都不知道要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了,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戶口”一直跟在窦恒的“戶口本兒”上,可是這女戶操作起來不太容易,常相逢一個姑娘家也不想跑到街門裏忙乎這樣的事情,更不懂自己一個已經“被賣”出去的女兒如何重新回來段家成為“戶主”,可是強大的令狐俨在她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幫她辦好了。
這丫頭眼睛還真是大,瞪起來倒沒有在東門時的“兇”樣子了,看着自己的時候滿眼的不可置信還有,令狐俨心裏一動,常相逢看着自己的時候眼裏還有“崇拜”?是因為自己幫了她這點兒小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我叫胡一去找了下知縣大人,你不必擔心,胡一對外說是奉了我家老太太之命。”
鬼使神差的,令狐俨誇大了辦女戶的難度,真相是胡萬去找了個小吏二兩銀子一頓酒菜,就将事情給解決了。
這得花多少銀子啊,直接找到“縣長”,常相逢心裏一嘆,“大東家的恩情常相逢記下了,以後我會在水席樓好好幹的,你盡管放心,還有,管理方面你只管派人來,我絕不會添亂的。”現在也只有好好“奉獻”,給自己的搭檔帶來更多利潤了。
呃,其實自己沒有這個意思,純粹是希望明奕真的要娶常相逢的時候,遇到的麻煩少一些,不過常相逢這麽想,倒也算是達到了一個目的吧。
令狐俨太忙,沒坐多久便走了,而胡萬則帶了常相逢過去看給她準備的院子,那地方果然如令狐俨所說,沒有多大,三間青磚房外帶兩間廂房,常相逢在巷子裏轉了轉,按安靜,也沒有幾戶人家,心裏挺滿意,自己若是尋,只怕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這麽合适的地方,“我就不跟你們大東家客氣了,我收了他的東西,自然不會叫他覺得做了賠本的買賣。”
“常姑娘您客氣了,您是我們這間酒樓的半個東家,這些都是令狐家應該做的,”胡萬是令狐俨身邊得力之人,對令狐俨的野心自然清楚,而常相逢這洛陽水席,給令狐家能帶來的好處,又豈是一間小院兒能回報的?
胡萬一走,常相逢帶着鎖住仔細在自己的小院兒裏轉了起來,“鎖住,你覺得咋樣?”
“我覺得師傅你真能幹,你是是個男人,以後一定比令狐大東家還有錢!”這說說話就有人送個院子的事,鎖住還是頭一回聽說,“不過這院子有點兒小,師傅你先将就着,等我以後掙錢了,給你換大房子。”
“好,鎖住有這心就成,我可等着你将來買大院子啊,不過你得先存了錢給叫你娘過上好日子,叫她住上好院子,”知道感恩和回報,常相逢心裏很欣慰。
☆、九十二到寺溝
龍宮水席樓開張之日定在了二月二龍擡頭這天,因為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常相逢上午教荷花巷幾位做菜,中午收了攤兒之後,便過來收拾自己的院子,荷花巷太擠,海氏再住也不方便,常相逢決定帶了海氏過這邊來住,沒想到令狐俨那邊已經送了消息說,海家同意接海氏回去,只是不能再用海映雪的身份,就當是從外地接回一個寡居的親戚,回來與在寺溝的關氏做伴。
這真是送佛送到西啊,常相逢将消息跟海氏說了,兩人定好回鞏縣的日子,由常巧姑跟常相逢一起送海氏回去,順便給從未謀面的外祖母磕個頭。
這次到了寺溝,海家人并沒有派主子過來接海氏她們,來迎接她們的還是那位楊媽媽,她雖然已經得了消息,可是看到海氏還是明顯的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
“楊媽媽,關老夫人知道我們要來麽?”常相逢扶了一把已經潸然淚下的海氏,示意她不要說話。
“知道,知道,老夫人從聽說了之後,幾夜都沒有安枕了,”楊媽媽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看了一眼海氏,“老夫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還請姑奶奶說話的時候注意一些,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叫老夫人知道。”
“媽媽放心吧,我娘心裏有數,”上次段天生帶着海氏去海家,關氏住在偏僻也只是事後聽說了,并沒有跟海氏見上面,可饒是如此,關氏又病了一場,這一次來的路上,常相逢已經反複交待了海氏,過去的事情叫她徹底的翻過去,現在跟關氏訴苦,除了叫老人家心裏難受,再無任何益處。
海氏離家二十五年,今天再見到自己的親娘,被她蒼老羸弱的樣子吓了一跳,不由深悔自己不孝,跪在關氏面前再也起不來身,只言自己不孝,無顏面對自己的老母。
而病榻上的關氏也無力去扶離家多年的女兒,楊媽媽見了,卻不想去攙扶海氏,只裝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