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
歪在自己休息室裏歇歇,就看到古明珠提着裙子跑了進來。
“你不回去歇着又跑來幹嘛?幹一上午活不累啊?”常相逢看到古明珠,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老了,這個小丫頭真是比一般小男生都精力旺盛,成天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你再不回去,只怕明天你娘都不許你過來了。”
古明珠學廚她娘并不樂意,可是不用進令狐府上伺候的誘惑太大,古嬸子也算是半推半就的同意的,但前提是,每天只有上午古明珠到水席樓來學廚,下午要老實呆在家裏跟她學針線女紅。
“我跟我娘說了,我每天要吃在這兒吃了中飯才回去,嘻嘻,現在我回去不等她問我,就說咱們樓裏生意太忙了,開飯開的晚,”古明珠太了解自己的親娘有些貪小便宜,所以對症下藥提出了吃外頭省家裏的“好”主意,“師傅你放心,我爹才不會說漏嘴呢,他有時候煩我娘唠叨,也這麽說呢。”
這都什麽嘛,常相逢無語向天,“那你來幹什麽?沒吃飽飯?”手裏有了銀子,常相逢将自己愛吃零嘴兒的毛病又撿了回來,平時她的休息室裏總有些瓜子話梅自制豆腐幹牛肉幹這些小東西。
“師傅你老打岔,我是有正事兒的,剛才外頭說是您府上的吳媽媽叫人捎信兒來,說是家裏來了客人,姓海的,請您趕快回去呢,”古明珠撇撇嘴,雖然不承認自己對常相逢自制的小零嘴兒感興趣,可還是不自覺的将手伸到了盤子裏的牛肉幹上。
姓海的?難道是海氏在寺溝出了什麽事?常相逢放下杯子,“那我回去一趟,你跟掌櫃的說一聲,我晚上開張前一準兒回來,對了,叫你爹幫我把晚上用的材料再檢查一遍。”
常相逢還未進自己的小院兒,吳媽媽就迎了出來,海家人送上的名貼吳媽媽看了,她從未想到自己服侍的姑娘居然還有一門兒這樣的親戚,而從來人的态度來看,對常相逢還十分恭敬。
常相逢看着坐在正堂的一男一女,二十多歲年紀,全不認識,但看穿戴打扮顯然是主子級別的,她不好張口詢問,轉頭看向打過交道的海大管事,“海大管事有什麽事嗎?”
“小的見過表小姐,給表小姐請安,這次小的跟着三房的岱少爺到洛陽來談樁生意,大老爺特意交待岱少爺跟岱少奶奶過來探望表小姐,”海大管事可沒有了曾經的倨傲跟敵視,笑眯眯的給常相逢行了個禮,一邊向常相逢解釋堂上的那對夫妻。
岱少奶奶一看就是個精明人,沒等常相逢反應過來,已經親熱的挽了她的手道,“原來這就是表妹啊,啧啧,真真是好相貌,”說罷一指身邊的丈夫道,“這是你三房的表哥,咱們海家人口太多,堂姑一嫁二十年,幾乎沒有怎麽回去過,你不認得我們也是正常,這次我一聽說原來我在洛陽還有這麽一位本事的妹妹,立馬就跟你哥哥過來了,唉,這路上我一想起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居然撐起一間大酒樓,這都吃多少苦,出多少力啊。”
說着拉着常相逢的手仔細撫過,居然就紅了眼眶,“瞧着手,一看就是受了罪的,我苦命的妹妹-”
這是弄啥呢?常相逢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這位岱少奶奶,這是玩一見鐘情呢?
“瞧你,還不把眼淚收收,小心把妹妹給吓着了,”那邊海岱川苦笑着沖常相逢一禮,“你這個嫂子就是個心腸軟眼淚多,妹妹別見怪。”
見不見怪的得等鬧明白這兩位來者何為才行,常相逢笑着請海氏夫妻坐了,又命燕兒奉了茶,結果那個岱少奶奶又是一輪感嘆,海家的表小姐身邊居然只有一個半大丫頭服侍,太過簡素。
口口聲聲替自己感傷的未必就是真心疼自己的人,這個道理常相逢還是明白的,“我本就不是財主家的小姐,家裏的事情多是自己來做的,這燕兒跟吳媽媽還是搬到這邊兒來時大東家府上的老太太看我一個人孤單,送過來的呢。”
說罷常相逢也不再理會這位岱少奶奶,轉頭看向海岱川,“不知道海爺這次過來有什麽事麽?”海家可是不肯認她們姐妹的,今兒怎麽打蔥地裏過來了,跑來一口一個妹妹,一個口一個堂姑奶奶的。
☆、一百零四京城
海岱川雖然不是海家的正堂嫡枝,但這些年幫着海浩然打理家裏的俗務也有些見識,今天看這位“表姑娘”看上去連自己家裏的幾個妹妹都不如,可是這不卑不亢的氣度卻是強了太多,“大家是一家人,妹妹只管叫我一聲‘表哥’便是,姑姑跟我爹是未出五服的兄妹,幼時也曾見過的,現在姑父雖然不在了,咱們這些親人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不管?”
海岱川父親去的早,家裏沒了頂梁柱,讀書又不成,才會依附于堂伯海浩然幫襯着族裏的生意,這次來只是得了海浩然的吩咐要跟一門遠親搞好關系,至于在寺溝莊子裏服侍老太太的什麽堂姑母,他也這次來洛陽之前,才跟妻子錢氏一起去拜見了,但那個“堂姑姑”,話太少,錢氏出手,也只是打聽出她是當初死在四川任上的堂叔祖的女兒,因為早早嫁在四川,所以才會在喪夫之後,被海家接了回來。
原本海岱川對家裏的說辭還有幾分相信,可是眼前這位表妹,可不像是從外地跟着回鄉的,自己那位堂叔祖到底也是做過一縣之令的人,怎麽可能叫外孫女兒淪落到抛頭露面行商賈之事?而且學是什麽酒樓裏的大廚?
雖然滿心狐疑,但海浩然這麽交待了,海岱川也不會多問,只是自己說了這麽多,面前的這個表妹常相逢只是看着他含笑不語,一時讓他猜不透這個能跟令狐大東家合夥開酒樓,還能叫令狐俨幫她出頭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麽心思。他心裏想着,臉上的笑容更盛,指着堂下擺着的一堆禮物道,“這些都是來時大伯母準備的,那邊是堂姑母給你做的兩身衣裳。”
常相逢看了一眼琳琅滿目的禮物,心裏的懷疑更甚,自己去了鞏縣兩次,第一次海浩然差點兒沒把自己打出去,第二次海家也沒有人露面,可現在是怎麽了?還派對夫妻來跟自己扯親戚關系?常相逢想到令狐俨的話,如果想叫她跟明奕的事情順利一些,跟海家套套交情沒有好處,因此笑道,“表哥回去代我向大老爺道謝,不知道表哥這次來洛陽是探親還是訪友?”
見海岱川遲疑了一下,常相逢便不去追問,她看了一眼一直陪坐在下首的海大管事,“大管事來了,肯定是有公幹的吧?”
這丫頭确實不簡單,海大管事再得重用,也是個下人,沒有不回答常相逢這個“表小姐”問話的道理,可洛陽的事兒由海管事說出來,就顯得他這個主子不坦蕩了,“妹妹也知道咱們家在興洛倉那邊有幾個大庫的,可是苦于有糧也不好運出去,這不,前些日子得了個好機會,伯父在洛河上買了兩條船,咱們也想試試船運呢!我就是來洛陽料理這些的,現在我們在大柳樹渡那邊憑了個小院兒住着,你嫂子在洛陽人生地不熟的,我生意一忙,你可要多多關照你嫂子才是。”
常相逢沒有細聽海岱叫她“關照”自己老婆的話,她的注意力全被海岱說什麽船運給吸引了,常相逢在永安也快兩年了,洛陽城裏各色生意也聽說了一些,這能在洛陽做船運的沒有幾家,單令狐家就占了半壁江山。
這做船運也不是你有錢買上兩條船就可以的,沒有硬底子真關系,不論是黃河一線、長江諸流還是內陸運河,都是寸步難行的,這海家陡然一腳踏進船運裏來,還特意派了家裏的子弟帶着家眷在洛陽長駐,哪是來的底氣?
“看來海大老爺跟令狐大東家是商量好了,”常相逢抿嘴一笑,随口詐了海岱川一下,“有令狐家保駕護航,海家何愁生意不成?”
自從知道常相逢跟令狐俨一起開了龍宮水席樓之後,海岱川便知道這個表妹跟令狐家關系匪淺,可是這種未婚男女的事,他沒想到常相逢居然就直接說了出來,面上不由帶出一絲尴尬,強笑道,“令狐家是豫西首戶,又是洛陽商會的會首,就算是咱們海家這樣的官宦之家,論起經營之道來,也要多勞大東家提攜了。”
就算是看不起令狐俨跟常相逢的關系,可是海岱川心裏也清楚,海家若想在船運上有所斬獲,令狐家這條線是萬萬不能丢的,送個“表妹”過去也算不得什麽,因此他的姿态放的非常低。
知道了海家為什麽跑過來認自己,常相逢也無心再跟這對表哥表嫂套交情,幾巡茶過,借口酒樓裏生意要開張,送了兩人出來,自己則帶了燕兒又往壽春前街去。
“鎖住你去到彙寶樓看看大東家在不在?如果在的話,請他來了趟,”一進後廚,常相逢便叫過鎖住。
“是,”鎖住見師傅從家裏回來神色就不太好,也不敢多問,一恭身就要出去。
“算了,你回來吧,別去了,”常相逢瞬間又換了心思,如果跟海家合作的事是令狐俨為了自己才做的,自己何必去揭破呢?說破了,除了謝謝,除了說自己會在水席樓裏盡心盡力還有什麽回報的方法?若是沒有這原因在,自己巴巴的叫人過去請令狐俨過來,表一番忠心,豈不是叫人笑話?
雖然有了這樣的想頭,常相逢對令狐俨所做的事情只做不知,可還是在水席樓裏更用心了,她悄悄向古師傅打聽了後廚裏這些二竈們的身份背景,冷眼觀察他們的能力品性,準備挑出幾個來悉心将自己的手段都教給他們,為将來水席樓開分店提前做準備。
被欽點為武探花之後明奕一天沒有閑下來過,簪花宴之後每天除了會同年,就是跟着在京城任副都禦史的伯父明世達外出赴宴,而明奕的母親譚氏,一大早也被明世達的夫人餘氏請到了正房閑話。
雖然武進士不如文進士那麽引有關注,可是這一屆頭十名進士中,明奕是唯一未婚,且家世最好的一個,又得了太子的青睐被選入東宮,可就等于給他的未來打上了保票,一時間曾經只是将明奕做為東床備選的人家,都含蓄的向餘氏表達了願跟洛陽明氏結為姻親的美好願望。
“你也可算是熬出來了,”餘氏看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譚氏,滿臉笑容道,“今兒我家姑奶奶又打發人來呢,叫我請了弟妹到她府上去呢。”
明奕中了探花,叫原本心志不堅的明氏徹底定下心來,自己的女兒嫁了人就能得了從三品诰命,可是比自己這個從五品的員外郎還風光呢。而一向心比天高的南麗瑩自打看到明奕金榜題名之後,也收起了倨傲之心,安心在家裏待嫁,只等着明家來提親,自己好在姐妹們的豔羨之中做探花夫人。
“唉,嫂子你也看着呢,我這些天哪裏還功夫?這不,蔣伯娘還叫人送話來,說是下午叫我過去一趟呢,她要引薦幾位夫人與我認識,”譚氏常年居在洛陽,平時也不太喜歡出門兒交際,到了京城半年,在明奕中進士之前,也僅是跟幾家老親來往,這明奕乍一中了探花,面對紛至沓來的請帖,譚氏頗有些力不從心,“伯娘發了話,我也不好回拒。”
譚氏口裏的“伯母娘”餘氏是知道的,不過卻是譚氏來了之後才知道的,她跟自家老爺明世達打死也想不到出身山東的吏部方尚書居然幼時跟着譚山長讀書,說什麽也要把這根線給連起來,現在可好,譚氏來了餘氏才知道明家還有這門親,可是兩家相交不過泛泛,明世達又是讀書人,倒不好表現的太過熱絡了。
“長輩見召,自然是要去的,我看啊,大家關心的不過是奕哥兒的親事,”說到這兒餘氏抿嘴一笑,“咱們那位姑奶奶,可是看着奕哥兒千好萬好!”
譚氏本就不是長袖擅舞的性子,聽到餘氏提起自己的小姑明氏,強笑一下,道,“自家的孩子,自然怎麽看都喜歡-”明奕未中進士之前,明氏可沒有這麽好的态度。
餘氏其實也并不喜歡自己這個目光短淺的小姑,現在趕着燒熱竈來了,早幹什麽去了?如果去年在洛陽時兩家把親事定下來,現在大小登科一起辦,才真正風光呢。
“我聽說方大人家裏也有好幾位孫小姐,個個貞雅娴靜,輕易不出來見人的,弟妹可曾見過?”如果明奕能夠跟方家結親,于明家來說,也是一樁好事,畢竟洛陽明家人丁單薄,出仕的更是一個也沒有,将來明奕還是要靠南陽明氏的。
方家的孫小姐譚氏自然也很喜歡,可是方家是山東大族,族內出仕的子弟無數,明奕又中的是武探花,為兒子求娶方家小姐,譚氏未免有些底氣不足,何況遠在洛陽的常相逢,始終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方家小姐自然個個是好的,我也見過一回,确實如嫂子所說,溫柔娴靜,”想想依然固執的兒子,譚氏心裏惋惜,“只是奕哥兒只怕不會改到文職了-”方家士林清貴,如何肯把女兒嫁給武将?
“說的也是,奕哥兒入了殿下的眼,哪裏還會再下去從小吏做起?”武進士改文職的比比皆是,但入翰林的卻一個也沒有,頂多就是從地方上一級級往上熬,明奕已經入了東宮,這條路也是不可能的了。
“要不我擇日辦個花會,請相離的夫人太太過來坐坐?要說奕哥兒中了探花,咱們可還沒有正經請過客呢,我已經被說了好幾回了,”明奕娶的好,對明家沒有壞處,左右自己娘家也沒有适齡的姑娘,餘氏倒是真心替譚氏打算。
自己被破格授了從三品游擊的兒子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娶那個常相逢的,譚氏輕輕颔道,“有勞嫂子了。”
京城最大的珠玉鋪子琅玉軒裏,明奕正跟一個宮裝女子對峙,他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找了借口跟堂伯分手,自己出來幫常相逢挑份禮物,就跟遇到個不講理的。
“怎麽?你還敢瞪我?!”海寧縣主打量着明奕,不愧是新科探花,一身湖色儒衫也能被他穿的俊朗英挺,叫人看着臉紅。
“是在下失禮了,可是這位小姐,在下并沒有冒犯姑娘之處,加之這琅玉軒裏來往客人極多,姑娘還是看好自己的鞭子,”到了京城明奕最煩的就是這些驕奢橫行的貴女們,就像現在這個,就因為看上自己準備付賬的玉釵,遭拒之後就要跟自己揮鞭子。
海寧縣主晃晃手裏被明奕舉手之間擰斷的鞭子,并未真的動怒,“你認錯就好,說吧,怎麽賠我的鞭子?”
真是遇到無賴了,明奕不想跟個小姑娘計較,皺眉看向小二道,“琅玉軒裏有沒有合适姑娘用的鞭子?拿出來給姑娘挑上一根。”在明奕看來,這刁蠻丫頭手裏的鞭子根本就是一根裝飾品,“還有幫我把這對玉釵結賬。”
明奕手上匣子裏裝的是一對合歡花的碧玉釵,海寧縣主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要送給年輕姑娘戴的,如何肯叫他得了去,“鞭子我不要你賠了,但是這對發釵你要給我!”
真是出門踩到狗屎了,明奕也是看遍了琅玉軒,就覺得這對碧玉釵襯常相逢那頭鴉色長發,他知道常相逢不喜歡頭上戴大花,這對發釵上的合歡花不但寓意好,造型雕工也入了明奕的眼,現在這不着調的丫頭居然說搶就搶?
“将這對發釵跟這支鞭子一起結賬,”明奕也不理會海寧縣主,直接将挑好的東西交給掌櫃的,待付清了銀子之後,拿起那只裝玉釵的盒子沖掌櫃的道,“将這只鞭子給那位姑娘,”說罷也不再理會海寧縣主直接出了琅玉軒的大門。
“縣主,你看他,”海寧縣主身邊的大丫鬟春城憤憤道,“奴婢去将他抓回來但憑縣主發落!”
海寧縣主今天并不是特意來看明奕的,不過機緣巧合遇到了,她自然要好好看看自己未來的夫婿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看來,人品長相還有武藝她都是滿意的,只是一想到明奕小心翼翼拿着的合歡釵,海寧縣主就一陣氣悶,“春城回來,去叫人查查這個明奕跟哪家姑娘走的近!”
“縣主準備?”另一個丫鬟湖光疑惑的看着海寧縣主,有心相勸,“明探花也是世家公子-”
明奕的身份不能跟東瓯王這樣的郡王府邸相比,可是到底也是先歷城侯家的公子,能入他眼的姑娘自然不會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自家縣主若是貿然出手,再鬧出事來,湖光不免擔心。
東瓯王是皇帝的堂弟,而海寧縣主是東瓯王的嫡幼女,因為生性活潑好動又會些武藝,最得掌兵的東瓯王喜愛,也由此養成了跋扈的性子。
海寧縣主因為習武的原因,對京城那些大冬天手裏也搖着扇子,平時腰裏挂着把比蔑片兒厚不了多少,卻鑲滿珠寶的長劍的貴公子十分的看不上,所以當東瓯王跟她說替她相中的新科武探花的時候,海寧縣主心裏還是有些滿意的,畢竟能拿到一甲第三名的男子,武力值應該是達标的,
今天正面兒跟明奕海寧縣主心裏更滿意了,不但武力值達标,長的更叫她滿意,嗯,還有,脾氣貌似也不錯,自己拿鞭子抽他他都沒生氣,不肯将玉釵給自己,說明明奕是個主意正的,除了那個還沒有打聽出來的玉釵的主人,海寧縣主對自己未來的夫婿十分滿意。
☆、一百零五1掌掴
因為對明奕的婚事一時拿不定主意,譚氏決定早日回鄉,在跟婆婆令狐氏商量之後,再決定向哪家小姐提親,可是行裝還未收拾好,就見到了哭哭啼啼的明氏。
等餘氏從明氏的嘴裏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不由駭然的望着譚氏,“弟妹,你聽說這事兒沒?”自己什麽時候想過要給兒子求一個宗室女了?明家現在的情況夠得着麽?而且譚氏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兒子被哪家王府看上的風聲啊。
譚氏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弄懵了,半天才道,“來人,去叫奕哥兒過來,不,去請老爺來。”
“嫂子你少裝了,東瓯王府是什麽樣的地方?海寧縣主又是什麽人?如果你們沒有透露要求娶王府縣主的意思,人家好好的一個嬌女,會跑出來說自己是明家未來的媳婦?我可憐的閨女啊,平白受了這樣的委屈,虧你還是做舅母的,你們洛陽明家來京城,我哥虧待過你們?好啦,現在明奕中了探花,攀了高枝兒就踩我們南陽明氏的臉往上爬,我呸,你打的好算盤!,當我們都是傻的不成?”
餘氏被小姑這一通又哭又罵的弄得腦子眼兒疼,比起成天在自己面前擺小姑架子,動不動就向南陽的婆婆告狀的明氏,餘氏跟溫文知禮的譚氏更說的來,如果明奕真的跟東瓯王府有了默契,那就更得罪不了了,“小姑你說什麽呢,弟妹是那樣的人嗎?這裏頭一定有什麽誤會,你說海寧縣主叫人掌掴了麗瑩,這怎麽可能?南姑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海寧縣主哪來的那麽大的膽子?”
“你什麽意思?你是說這事兒怨我家麗瑩了?她自小在京城長大,什麽樣的人能惹,什麽樣的人不能惹她不清楚?麗瑩傻啦去得罪縣主?!”嫂子這明顯偏向的話已經将明氏氣暈了,她一指譚氏罵道,“以前不是你們家想求娶我家麗瑩的?現在你兒子中了探花了,就想悔婚,你們悔婚也就罷了,我家麗瑩也不是沒有人家來求,何苦還要毀了我女兒的名聲,昨天這麽一鬧,我可憐的女兒還有臉面見人麽?”
“妹妹你先不要哭,就算是宗室也不會無緣無故跑來打人吧?還有,就算是麗瑩跟鴻遠的事兩家長輩早有默契,可是那海寧縣主是怎麽知道的?她就那麽直愣愣的跑過來叫身邊的丫鬟打了咱們麗瑩?”明氏的話騙三歲孩子呢?指不定是自己那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外甥女頭一次被請到郡主府上做客,說了什麽沒輕沒重的話了,才會惹惱了海寧縣主。
被親嫂子當面懷疑說話不實,明氏真是心火上又被澆了瓢油,“還不是有些人想着兒子眼看就要飛黃騰達了,便要給兒子攀高枝麽?麗瑩不過是聽見有人說光祿寺王家看上了新科探花,冷笑了幾聲,說了句‘不知廉恥’,難道她說錯了?何況她說的是王家姑娘,幹海寧縣主何事?”
想到女兒被打的又青又腫的臉,明氏疼的心都是抽抽的,一時又哭了起來。
“明奕見過伯母,姑母,母親,”明奕人還沒進餘氏的樂安堂,就聽到明氏的哭罵聲,他知道母親不擅言辭,何況還是跟人鬥嘴,連忙挑簾進來。
譚氏到底是明氏的嫂子,挖苦指責可以,但是指着鼻子罵明氏還是做不出來了,可是看到明奕,她就沒有那麽好脾氣了,不等明奕起身,直接一掌向他面上揮去,“你妹子因為你快被人打死了,我不用你行禮!”
明奕一身武藝哪裏會被一個婦人打到,他輕輕往邊上一側身,口中道,“表妹被人欺負,于侄兒有什麽關系?我跟表妹沒有見過幾面-”
“哼,若不是你,”明氏恨恨的瞪了譚氏一眼,“那我現在告訴你,因為你,你妹妹被海寧縣主在隴安郡主府給打了,你怎麽說?”
“表妹被人打了?誰這麽大的膽子?姑母是來向伯父求助的?”明奕剛才在外頭問明白了餘氏這裏發生的事情,他可是至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娶什麽南麗瑩的,就算是沒有常相逢也不行,所以直接躲的遠遠的,根本不接明氏的話。
“你,真真是一頭白眼兒狼,攀了王府的高枝兒,就要抛棄糟糠了?你祖母明明就有這樣的意思,現在好了,我家麗瑩因為你,什麽名聲都沒有了,你們還一推二五六,不認賬了?我,我到衙門裏告你去!”明氏被明奕的态度給氣瘋了,今天她跑到明家既為女兒的名聲也為女兒的婚事,女兒被海寧縣主掌掴,理由是不守女德,妄議外男,我呸,明氏可是打聽清楚了,這海寧縣主是看上了明奕,才當衆給自己女兒沒臉的。
“明奕我告訴你,我跟你祖母可是去年就有了默契的,待你武科之後,兩家便訂親,”事情到了這一步,唯一能挽救女兒的,就是南家跟明家立馬訂親,這樣一來,女兒不但有了門光鮮的親事,而且還能不動聲色的給海寧縣主一記耳光,“怎麽,嫂子你想不認不是?”
買豬看圈,別說譚氏一早就沒看上南麗瑩,就算是沖着這不講理的明氏,她也不要跟她做親家,“妹妹不要渾說,當初他祖母确實有這個意思,要是你不是沒有看上我家奕兒麽?還有,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麽海寧縣主,哪裏來的攀高枝兒一說?”
譚氏是最要名聲的一個人,現在好端端的被明氏一口一個“攀高枝”,看上了縣主,再好的度量也惱了,只是她不擅與人争吵,質問的話說的也沒有多少力度。
“現在你兒子得了縣主的眼了,自然說什麽都成,你們敢停妻再娶我就豁了這條命不要,也要給麗瑩讨個說法,你以為南陽明家都是死的麽?”南家沒有勢力,可是明氏的娘家還在,怎麽可能叫明奕賴了去?
“既然姑母要告,那就去告好了,只是請您去順天府之前,先将信物婚書都準備好,不然可是告不贏的,”明奕也是從堂兄那裏聽說了東瓯王看上了自己,要将女兒嫁給自己的事情,正滿腦子官司呢,現在被明氏這麽一鬧,心下有了主意,“侄兒要不要叫下頭人幫您備車?”
鬧吧,鬧的越大越好,傳到東瓯王耳裏,自然不會将女兒嫁給他這種貪慕權勢的人,至于南麗瑩,當初兩家根本沒有什麽約定,明氏這麽一鬧憑母親的硬性子,怎麽可能叫自己娶這樣的媳婦進門!
“此事萬萬不可,”原本還在生氣的譚氏被兒子吓到了,沒有什麽比自己兒子的名聲更重要了,“奕兒你可不要胡來,還有妹妹,麗瑩是個好姑娘,自然不缺好男子求娶,我家奕兒無福,實在是高攀不起,至于你說的什麽南陽明家,有道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明字,洛陽明家跟南陽明家同宗同祖,難道還能一家人鬧起來不成?”
譚氏沒有跟明氏吵嚷,而是将道理跟明氏講的清楚,不論怎麽樣,明氏是出嫁女,南麗瑩是姓南的,南陽明氏如果因為南家女兒跟洛陽明氏翻臉,那可是叫全永安的人看笑話了,可是明氏卻不懂得這個,只一味兒拿南陽明氏來壓人,反而将南家無可用之人的現實暴露在大家面前。
餘氏看勸不了小姑,忙偷偷遣人再請明世達,自己則叫貼身媽媽勸着明氏去梳洗,言道一會兒明世達來了定會為她做主,待明氏被勸了出去,她才一臉愁容的看向明奕,“鴻遠你也莫要意氣用事,事情鬧出去,不論真假,你壞了名聲,也要了麗瑩的性命。”
要南麗瑩的性命明奕從沒有想過,至于自己的名聲,明奕并不在乎,他是武将,不是文臣,些許惡名也沒有什麽,“伯母說的是,只是據我所知,祖母跟我娘都沒有跟姑母定下過我跟表妹的親事,所以姑母的要求我不能應,還有什麽海寧縣主,我連是誰都不知道,什麽攀高枝兒這樣的話更是無中生有,還請伯母明鑒。”
餘氏想的卻不像明奕那麽簡單,有道是無風不起浪,明氏的話水分再多,可海寧縣主掌掴了外甥女也做不得假,南家跟東瓯王府差的太多,平時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圈子裏兩個人卻發生了這樣的沖突,南麗瑩餘氏是了解的,嚣張跋扈從來都是看人看地方的,得罪海寧縣主?她根本沒有那個膽子。
自己的外甥女再不好,也是二八佳麗青春少艾,明奕居然能如此堅定的拒絕兩家的婚事?餘氏擔憂拍了拍譚氏的手道,“其實咱們更要憂慮的是鴻遠以後怎麽辦。若是真鬧出什麽不好的風聲,鴻遠的親事只怕也會遇到阻礙,想娶個好人家的姑娘只怕就難了,依我說,趁着這事兒還沒有傳出去,你在咱們相看的人家之中,趕快定下一家來,明兒我就親自跑一趟議定了親事,海寧縣主跟麗瑩的事情,大家也不會往歪裏想了。”
“嫂子說的是,那你看哪家合适些?我覺得-”譚氏連連點頭,什麽縣主不縣主的離她們太遙遠,而南麗瑩那樣的譚氏是絕對不會要的,倒是自己看中的幾家,姑娘個個溫柔娴靜,定誰譚氏都沒有意見。
“娘,你可是答應過我的,”明奕見譚氏被餘氏說的慌了神兒,一副立馬要将他親事定來的樣子,心裏大急,“我的親事說好回洛陽跟祖母商量了再決定!”回到洛陽,明奕打算說服祖母跟母親,跟常相逢将親事定下來,最好能直接完婚,然後帶着她回到城來。
“我答應過你什麽?這個節骨眼兒上你還要胡來?”譚氏不願意明奕跟一個貧家女有情的事情被餘氏知曉,厲聲打斷他的話,“你的親事自我跟你伯母做主,由不得你!還不給我下去!”
“娘如果就這麽随意定下我的親事,兒子是不會認的!”明奕冷冷看向餘氏,“伯母,我祖母跟父親都在洛陽,母親一人不能決定我的親事,還請伯母好好勸勸母親,畢竟結親不是結仇。”
沒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知禮的明奕還挺有氣性,餘氏心中訝然,對明奕如此反對給他定親的理由也産生了懷疑,“我曉得了,就像你說的那樣,你上頭還有正經的長輩,我們就算是幫你相看一二,最終也要禀了你祖母跟父親才能落定,只是我再問你一句,你真的沒有見過海寧縣主?”
堂伯母鄭重答應了自己,想來也不會鼓動母親草率決定自己的親事,明奕面色和緩了一些,“侄兒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什麽海寧縣主,侄兒來京之後,一直在賢怡院裏讀書備考,也就這些日子才出去走動。”
想到自己跟母親一直在京城明奕終究是不放心,“這些日子我跟母親在伯父伯母這裏也叨擾久了,侄兒想着早日回洛陽去,祭祖之後,也好早些來京城為太子效力,”再回來時,自己跟相逢已經訂了親了,便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知道了,這不你娘剛才還在跟我商量着啓程的日子呢,”餘氏微微一笑,“你回去吧,你姑母看見你就一心的火,我跟你娘再勸勸她。”
“如果我猜得不錯,鴻遠是有了意中人了?是洛陽哪家閨秀?”看着明奕拂袖而去,餘氏含笑看向譚氏,“弟妹似乎并不樂意?”
那樣的女人怎麽怎麽可能同意?譚氏苦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少年心性罷了,我原本打算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