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3)

在卻不過,就叫他收了那閨女做個妾室,只是這樣的事兒怎麽也不好現在傳出去,”新科探花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要是傳出于民間女子有私情的事情,只怕要被彈劾的。

原來這裏頭還有這麽一段公案,餘氏心裏慶幸自己留了心眼,不過一個貧家女子,成天抛頭露面的,她并沒有十分放在心上,“這也不算什麽事兒,年輕哥兒你又管的嚴,只要咱們趕快把鴻遠的親事定下了,就算是将來一頂小轎擡進來,還不是生死由着主母?”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常相逢怎麽可能是個生死由人的主兒?只怕正經主母也在她面前挺不起腰子來,一想到常相逢那渾不吝跟野人一樣的作派,譚氏就一陣兒頭疼,“嫂子是沒見過那人,真真是,唉,什麽小轎擡進來,我只願奕哥兒能離她越遠越好。”

☆、一百零六喜訊

兩人正要細說,就聽到外頭有丫鬟禀報明世達回來了,餘氏跟譚氏俱擱下話頭,起身相迎。

明世達進來時一臉喜色,“弟妹也在,太好了,我正有好事兒跟你說呢,咱們明家馬上就要雙喜臨門了,這大登科連着小登科,人生一大喜事啊!”若不是後院兒餘氏一催再催,明世達還準備跟陳尚書喝上兩杯呢。

“哥哥你回來了,你可要給我家麗瑩做主啊,有人都明晃晃的踩到咱們明家的臉上了,”明氏那邊已經梳洗完畢,聽到丫鬟說明世達回來了,急忙趕過來告狀。

明氏跟南麗瑩那點子事兒若不是其中牽扯到了海寧縣主,在餘氏眼裏根本什麽都不是,“唉,小妹妹都等你好一陣兒了,昨個兒麗瑩跟海寧縣主有些龉龃,想來是誤會了,咱們要不要派個人到王府去-”

“麗瑩跟海寧縣主?不必不必,用不了多久都是一家人,嫂子跟小姑有什麽誤會都沒事,”明世達情緒極好,沖明氏道,“麗瑩那個脾氣都是你寵壞的,你啊,等将來縣主進了門兒,叫她過來給縣主好好賠個禮,以後她的親事沒準兒還要靠在縣主身上呢。”

“什麽‘進了門’?誰要進門兒?哥你說什麽?”明氏被明世達的話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昨天麗瑩被那個跋扈的縣主掌掴了,哥你寫折子彈劾她,宗親就了不起了麽?咱們可是士林清貴,家裏的子女也嬌貴着呢,不能叫她這麽欺負!”

一旁的餘氏不樂意了,冷笑道,“妹妹說的是,就算是宗室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欺負人,既然這件事是麗瑩受了委屈,叫妹夫只管上折子便是,難道他還寫道折子都不成?”得罪人的事想起娘家來了。

“你快歇了這心思,”明世達哪能聽妹妹的撺掇,沉着臉道,“君臣父子是大義,誰借你的膽子敢妄議宗親?!”

說罷也不再理會兀自流淚的明氏,向譚氏笑道,“今天兵部陳尚書親自到咱們府上,居然跟我說了件大喜事,”一想到侄子竟然得了東瓯王的眼,明世達得意的眉眼俱笑,他可不像那些內宅婦人,還分什麽南陽明氏洛陽明氏,在世人眼裏,他們都是一個“明”字。

明世達為人一向板正,很少跟家裏閑坐聊天,今天乍一如此,連餘氏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瞧老爺說的,陳尚書請您過去,肯定是朝廷裏的事情,哪裏是我們這些內宅婦人能過問的?”

“是我沒說清楚,陳尚書找我,是為了私事,是鴻遠的事,”明世達撚着小胡子笑道,“咱們鴻遠,大登科之後就要小登科了,”而且娶得還是位縣主。

“陳尚書要為鴻遠保媒?”餘氏跟譚氏交換了個眼神兒,這下更亂了,“老爺可應下了?”

“這哪裏是咱們應不應的事情?對方可是東瓯王,皇上的堂叔!就是剛才你們說的海寧縣主,”說到這兒明世達沖明氏冷哼一聲,“縣主雖然年紀小,可是太子殿下見了還得叫一聲姑姑的,你倒好,還叫我上折子彈劾?”

明氏已經被明世達帶來的消息震驚了,半天才道,“哥你的意思是,縣主真的看上了奕哥兒?可是奕哥兒明明已經說好了跟麗瑩,”說到這兒明氏瞬間回過味來,一指譚氏道,“你還想不承認,如果不是你那個兒子,我女兒能被縣主當衆掌掴?!你叫她以後怎麽做人?”

自己這個妹妹怎麽這麽死板不知變通?現在莫說是明奕跟南麗瑩的親事只是兩家有意,就算是已經通過氣了,東瓯王看上這個女婿,明家也要當這事沒有發生過,“麗瑩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何曾跟人議過親事?虧你還是親娘呢,女兒的終身也敢信口胡說?”

但聽妹妹說外甥女被海寧縣主打了的事,明世達心裏也不舒服,嘆了口氣道,“麗瑩被你給寵壞了,就算是縣主沒有教訓她,王家是她可以取笑的?算了,這事兒就此揭過吧,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你回去好好安慰安慰麗瑩,趕明兒叫你嫂子仔細給她挑個好人家兒也就是了。”

餘氏跟明世達幾十年的夫妻,丈夫的神情已經看的明白,雖然心裏不願意,但還是親自起身扶了明氏一通又哄又吓又許諾之後,終于是将她給勸走了,這才過來聽譚氏跟丈夫說話,明家退出京城已經近百年,就算是明世達連中三元做到副都禦史,人脈依然稀薄,這明奕能娶得宗室女,于整個明氏都十分有益,更別說她們這種常年生活在京城的一枝了。

“大伯說的可是真的?真是王爺看中了奕兒?”譚氏一時難以從明世達帶來的消息中醒過神兒來,再次向明世達确認。

東瓯王雖然只是郡王,可是輩份高,跟皇上關系也不錯,還掌東南的兵權,平日雖不怎麽理事,可是朝廷上下沒有誰敢看輕他的,“是啊,鴻遠年輕有為,又有一身好武藝,王爺掌着今年的武科,我聽陳尚書的意思,當時王爺就對鴻遠留了心,這才叫人打聽了,又遣了陳大人跟我透露了這層意思。”

自己兒子出息,一舉中了探花,現在又能得王爺青眼賜縣主下降,這于明家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譚氏喜的眼眶微紅,起身向明世達并餘氏一禮道,“奕哥兒的父親不在,奕哥兒的終身有勞兄嫂了。”

這是譚氏答應了,當然,明世達也不認為譚氏會不答應,明氏雖然分了洛陽南陽兩枝,可是大家同宗,一榮俱榮的關系,彼此幫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個弟妹不必管,有你嫂子呢,改天咱們挑了吉日,要不你去跟方尚書說一聲,托他家夫人做個大媒?”

“大伯說的是,我這就備禮往蔣伯母那邊走一趟,”女方家勞動的是陳尚書,這邊請個尚書當男方的大媒方才妥帖。

“其實這也不過是兩下裏通個氣,還有好事呢,我聽今天陳尚書的意思,王爺是準備請皇上賜婚的,弟妹想想,鴻遠的婚事得天家賜婚,這對整個明氏來說都是件榮耀的事,唉,從咱們明家的爵位被收回去之後,這都多少年了,明家終于又要回到京城裏來了,”雖然南陽明家也有不少子弟出仕,可是現在明家的光景如何能與幾十年前歷城侯爵位還在的時候比?

想想自己一路來的仕途艱辛,明世達也是不勝唏噓。現在好了,明奕不過十七歲,不但已經授了從三品的游擊,還入了東宮,将來跟自己的兩個兒子互為臂助,明家再與宗室聯姻,一副美好的畫卷已經在明世達面前徐徐展開,“我這就往家裏寫信,跟母親說說這個好消息。”

自從學政親自送來了明奕中了武探花的消息之後,整個洛陽城都沸騰了,而來明侯府的賀客更是絡繹不絕,明家的門檻幾乎都被踏平了。令狐氏也終于在嫁到明家近三十年後,徹底的揚眉吐氣了一回,直接跟大兒子明章商定了,宴開三天流水不斷,不論親疏遠近,只要來明家賀喜的,就可以直接落座喝上幾杯喜酒。

“執信,明天你姑祖母要在府裏待客,想訂咱們水席樓的水席,你看-”令狐氏有些為難的看着令狐俨,這明奕中了探花,卻要常相逢上門去治宴,這其中的用意可不那麽單純。

“咱們水席樓太忙了,沒有上門做席的規矩,如果姑祖母願意在水席樓裏宴客,倒沒問題,”令狐俨微微一笑,掩下心中的苦澀,“奕哥兒馬上要回來了,其實姑祖母可以不必這麽着急的。”

“她熬了這麽多年,也算是守得雲開了,就算是請上一個月的流水席,你姑祖母也心甘情願,”百氏十分理解小姑的心情,笑嘆道,“前些日子我去賀喜,你那個二表嬸言語間提起你的婚事,這奕哥兒回來,只怕為的也是婚事,你比他大着好幾歲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我也一年年老了,總不能叫我看不到曾孫死了也阖不了眼啊!”

徐氏跟百氏提令狐俨親事的用意很簡單,可是百氏卻不會接她那個茬,就沖着徐氏那樣的丈母娘,百氏也會不要她生的女兒,“奕哥兒不但得了從三品的官職,還得了吏部尚書的賜字呢,叫鴻遠?明豔那丫頭要說長相跟性子,都還成。”

雖然不喜歡明家那幾姐妹,可是令狐家只是微末的商人,若是沒有強硬的後臺,錢財越多,才越不得安生。

令狐俨也能體會祖母的苦心,之前他也在為自己尋找合适自己有利家族的妻子,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歇了這個心思?“有奕哥兒在,咱們跟明家就關系就斷不了,沒必要再結姻親了,至于我的親事,出身長相性情都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自己得能立起來,總不能娶個美人燈回來供着,将來我連外帶內都一把抓了。”

“也是,你也沒有個親兄弟,偏還有一群盯着咱們家業的堂兄弟,”百氏嘆了口氣,愁的眉毛都展不開了,令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令狐俨不可能常年留在洛陽,一個能撐得起門戶的主婦對令狐家來說太重要了,“要麽這次我去跟你大表嬸說說,看看能不能從京城求娶個貴女回來?”求個娘家有身份的回來,說不定還能壓壓那些人的野心。

“咱們這樣的人家能娶到真正的貴女?給個庶女就不錯了,被家裏養的畏手畏腳的怎麽靠得住?至于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怕又覺得咱們這樣的人家俗不可耐,算了,且慢慢看着吧,”令狐俨現在根本沒有娶妻的心思,“姑祖母說的事兒您不用管了,我自會叫人回了她,至于二表嬸兒說什麽,您只當聽不懂算了,姑祖母那人也傲氣的緊,咱們不提,她是絕對不會拉下臉跟咱們提的。”

“那倒也是,她啊,”百氏想起小姑的作派,不由失笑,嫁了個落魄侯府當填房,便以為再也不是商賈之女的,确切的說,做為令狐家嫡長女的她,覺得這個身份是一種恥辱,可是偏偏又擺脫不了這個身份,因為她還要從令狐家拿到好處呢,“你也別跟她一般見識,這人一老啊,就容易想不開。”

令狐俨無心聽祖母的絮叨,找了個借口從福壽堂裏出來,明奕何止是中了武探花這麽簡單,還有更大的富貴等在他後頭,只可惜這富貴與他跟常相逢來說,算得上是一道霹靂,生生要将兩人隔斷在銀河兩岸,想到這些,令狐俨一時躊躇起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将這個消息告訴常相逢。

常相逢每天數着日子等明奕回來,如果明奕回來了,自己肯定不可能還像現在這個樣子撲在水席樓全年無休,怎麽也要擠出些時間談戀愛不是?要是近期能成親的話,她也得歇個婚假不是?所以她提拔二竈的事情就迫在眉睫了。

常相逢這次挑中的二竈有兩個,一個叫齊勝元,一個叫董時照,二十多歲的年紀能做到令狐家的二竈也都是聰明能幹的典型,平時話也不多,現在被常相逢點出來親自教授水席,居然沒有都愣在那裏。

“怎麽了?我要教你們做水席?不想學?還是平時光看就已經會了不用學?”常相逢奇怪的看着這兩位,少強鎖住還有明珠,可都是哭着喊着給她當徒弟的,現在自己不用他們叫師傅,還包教包會,怎麽一個個這個反應?

“噢,我明白了,你們是不是有師傅啊?所以不能改投到我門下?”常相逢忽然想起來武俠小說裏的套路,這唱戲,相聲廚師,哪行都有祖師爺的,也有各行各派,“你們放心,我不收你們當徒弟也不叫你們喊師傅,你們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就是一個人掌勺太累了,再說了,這水席樓将來還要往外發展呢,不多培養幾個大勺不行。”

齊勝元跟董時照對視了一眼,忐忑不安道,“能跟着常師傅學藝那是我祖上積了大德才有的好事,可是您這菜譜可是從龍宮裏學來的,就這麽傳給我們?這哪兒行啊,您別開玩笑了。”

“說是啊,二東家,咱這行沒這個規矩,我們給您打下手聽吩咐,看到什麽出門就忘了,絕不會往外傳的,”董時照想的更遠一些,小心翼翼的向常相逢保證,“我們都是幾輩子在令狐家伺候的了,背主的事兒不會做的,二東家只管放心。”

“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我找大東家說話,”常相逢無奈的擺擺手,倒是對自己的眼光更有信心了。

“你要教樓裏的二竈做水席?”令狐俨知道常相逢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她承諾了要将水席的制法教給下頭的師傅,就一定會做到,但令狐俨沒有想到這麽快,“為什麽?你要退出?”

明奕馬上要回來了,令狐俨猜測常相逢一定是考慮到她跟明奕的親事,才會想着把水席樓交出來,而自己回歸內宅,“你可是說過就算是成了親,也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的。”

如果等明奕回來常相逢知道了他跟海寧縣主的事情,以她的脾性,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令狐俨先是想起常相逢跳河後又想起她揮刀吓跑吉大勇,令狐俨心裏一陣難過,“你好像說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賺銀子了,這才掙了多少,就夠了?”

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令狐俨寧願一早就跟常相逢合開間水席樓,讓她能夠心無旁骛的做自己的小生意,而不是不管不顧的跟明奕糾纏在一起,最後落個獨自傷心的下場。

☆、一百零七衣錦還鄉

看來令狐俨是誤會了,常相逢無奈笑道,“你想什麽呢,我沒有退出的意思,可是我不想太累了,以現在水席樓的客流量,我一個人也漸漸忙不過來了,鎖住跟明珠還太小,所以我才想着先提兩個二竈上來,現有哪,你就打算開這麽一家水席樓?我可是想東南四北開四間呢!到那個時候,難道要把我撕開啊?”

這丫頭,好好的話到她嘴裏都說的這麽不雅相,不過常相逢躊躇滿志的樣子卻叫令狐俨安心不少,“這樣的話,是該選幾個二竈出來,你看中了誰,自己選就行了,水席樓裏用的人,都可靠的很。”

“嗯,簡直太可靠了,所以我不是找你來了麽?”常相逢沉重的點點頭,将自己在齊勝元跟董時照那裏碰釘子的事兒跟令狐俨講了一遍,“這不,我估計要向叫他們同意跟我學,還要你這個大東家發話,我就奇怪了,你管着那麽大個攤子,不說日理萬機也應該運籌帷幄吧?怎麽連種小事兒都要你出面啊?”

這不是你找我的嘛,現在居然又倒打一靶,令狐俨沒心情跟常相逢扯閑篇兒,“不過你既傳他們手藝,徒弟還是要收的,這樣一來,凡是從咱們水席樓出去的,都是你常相逢的徒弟,他們做出的水席才是最正宗的,而且一人為師終身為父,有這些徒弟孝敬你,以後你在這一行也有了一席之地。”

“好吧,我明白了,”雖然不太願意讓二三十歲的大男們管自己叫師傅,可是令狐俨的話卻沒有錯,“你們令狐家的廚師除了外請的大廚,這些二竈都是哪裏來的?我收他們不會叫人家背叛師門啥的吧?”

見常相逢在廚藝一事上這麽上心,令狐俨心中微動,“這樣吧,你既想開東南西北四間店,我叫胡一先去城西看地方,過了端午節,咱們就把城西的龍宮水席樓給開起來,嗯,我再從別的地方挑幾個過來,你一并教了,也省得再開新店的時候人手不足。”給她找些喜歡的事情做,興許等知道了那個消息的時候,不會那麽的傷心。

反正将洛陽水席推廣出去,讓它再次成為洛陽的招牌也是常相逢的心願,“那以後每天上午給他們集體開個班兒,一個一群都是放,我是不是也要辦個什麽技校?就叫新東方?”

“技校是什麽東西?跟青樓-”在一旁侍奉的胡萬話沒說完就被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呃,小的什麽都沒說。”

這古代人的腦洞啊,常相逢搖搖頭,“姐姐教你一個乖,這‘技校’就是學技術的學堂,就想私塾一樣,教人長能耐的,不是妓女們上的私塾!”

“咳,你這個,”胡萬渾說令狐俨已經做好了叫他出去自掌耳光的打算了,可是這常相逢,話一出口更吓人,“看來吳媽媽這月銀是白拿了。”

“沒白拿,吳媽媽教的好着呢,”常相逢不好意思問令狐俨自己這陣了是不是變漂亮了,可是在吳媽媽隔天一按摩每天一碗補湯,還有什麽香身丸珍珠粉的調理下,常相逢明顯覺得這副身子的水嫩多了,貌似小個頭兒還長了一些,頭發也比以前黑亮了,“我還準備漲她工錢呢。”

見令狐俨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樣子,常相逢立馬拿出論據來,“前些日子海家來了兩口子,呃,文雅的說法是我外家的表兄表嫂來了,說是海家大老爺買了兩條船要在洛陽開新生意,”常相逢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令狐俨,“我表兄表嫂被派來料理這邊的生意,我那個表嫂娘家姓錢,也是書香之家呢,都誇我教養好呢,”說到這裏常相逢沖令狐俨得意的一笑,裝叉雖然她的技能值不太高,但是在吳媽媽言傳身教,不停唠叨之下,學個小家碧玉目前還是能唬唬人的吧?

“你教養好?常二東家,教養這兩個字怎麽寫?”令狐俨被常相逢給徹底逗樂了,一直以來沉郁的心情頓時明朗起來,他順手拿着書桌上的湖筆遞到常相逢面前,示意她寫給自己看。

這家夥,居然取笑自己,“教養也講外在跟內在好不好?我外在的欠缺一些,內在還是很有自信的行不行?這世上有個詞叫‘真善美’,你覺得我當不起這三個字?”

被令狐俨毫不客氣的譏笑,常相逢頗為不服,可是想想自己畢竟自由自在長了快三十年,不免又有些心虛,“我真的沒有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每天上午可是跟着吳媽媽學一個半時辰的規矩才到樓裏去的。”

一身淺綠薄緞比甲的常相逢如一株小小的青苗可憐兮兮的望着自己,杏眼裏滿滿的都是渴望之情,令狐俨從來沒有見過她對自己這麽不自信過,“也不是,你跟以前其實已經挺不一樣的了,我遠遠的看過你幾次,挺好的,只是跟我認識久了,随意了些,”令狐俨忽然發現自己也有詞窮的一天,一時找不到更有說服力的詞彙,“嗐,你不是說什麽真善美嘛,你就是那樣的,你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吧!”

這不是變相告訴自己她根本沒有什麽進步嘛?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前些日子還跟她說如何改換身份拉近跟明奕的距離,現在又這麽說,常相逢氣悶的垂下頭,“我原以為好好跟着吳媽媽學,再認下海家這門親戚,跟你一起多開幾家水席樓,就能不叫明奕那麽為難了。”

“既然你們都為難,還不如-”如果常相逢早生退意,待她知道明奕将被賜婚的那一天,心痛許會少一些。

“不如什麽?不如跟明奕分開?憑什麽?”常相逢控制不住鼻子一酸,她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那道鴻溝還是越不過去麽?“我不能信明奕一次?他現在是探花了,如果再立個功什麽的,明家他說話一點兒都不算數?”這個令狐俨最讨厭的一點,就是成天拔她氣門芯兒,鼓勵的話一句沒有。

她從來沒有圖過明家什麽,當初下決心迎難而上,不過是感于明奕對她的一片赤誠之心,他說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她便選擇了相信他,她天生是簡直直接的性格,也想給自己一份簡單直接的愛情,難道這些都錯了?

曾經黑白分明的雙眸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瞬間布滿了陰雲,令狐俨将到了嘴邊的真相又吞回了肚裏,他是明奕的表哥,有什麽立場跟一個姑娘家說這些呢?

得了令狐俨的話,這次齊勝元跟董時照再也沒有推辭,而是跟令狐俨又送來的幾個二竈一起歡歡喜喜給常相逢磕了頭,正式拜常相逢為師,跟她學習水席的做法。

看着忽然冒出來的七八個師兄,鎖住跟馬少強只有唯唯的退後,可是小姑娘古明珠就不樂意了,這算什麽事兒,自己明明是大師姐的,現在好了,上頭的師兄有好幾個自己都要叫叔叔了,“師傅,這是怎麽回事?您怎麽收了這麽多徒弟?還是這麽老的?”

“你多了這麽多師兄不好麽?他們在這行做了這麽些年,哪個手裏沒有幾樣絕活兒?你以後想學什麽了,多叫幾聲師兄說不定就教給你了,”乍一多了這麽一群比自己年齡還大的“徒弟”常相逢也挺不适應的,不過她現在是長輩了,自然要端出長輩的架子來,“耐心”的開解古明珠,“再說了,以前你叫叔叔的人,現在你叫師兄,多占便宜,這會兒只怕你爹也偷着樂呢。”

被常相逢這麽一勸,古明珠就開心了,可是另一重擔心又湧了上來,“可我們跟幾位師兄差太遠了,你都教他們上竈了,可我們-”還在練刀功。

“你們都給你進來,”常相逢撇了一眼縮在門外的鎖住跟馬少強,“那幾位師兄練刀功的時候,你們這三小只還沒有出生呢,跟大人們比什麽?你們要比,也要想着,當初幾位師兄是怎麽練習的,你們要比他們當年更用功,這樣才能等你們到了他們這個年歲的時候比他們現在強!再說了,”常相逢關上門壓低聲音道,“他們有基礎了學的快是不錯,可是一學成,就要被分到別的店裏去了,還是咱們四個在一起啊,誰能比你們三個跟我親?”

那倒是,聽常相逢說跟他們最親,三個小孩兒眼睛都亮了,一個個都拍胸脯表示一定好好學廚力争給常相逢争光,不叫幾位師兄小瞧了去。

“唉,沒想到教個廚藝,還外帶做思想工作,”看着幾個小家夥開開心心的離開,常相逢松了口氣。

“平安?你怎麽來了?呃,是明奕回來?”常相逢看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平安,真是又驚又喜,急忙往門外探道,“他人呢?先回家去了?”

“給常姑娘見禮了,我家大公子估摸着這會兒頂多到了白馬寺,他叫小的先回來給家裏報信兒,這不,小的從府裏出來,就到這兒來了,”平安抹抹頭上的汗給常相逢施禮,“公子說只怕今天他抽不出空過來看你,不過明天一準來。”

明奕這回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只怕跟家裏的親人有許多的話要講,常相逢點點頭回身叫明珠給平安倒了杯茶,“你也跑累了,先好好歇歇。”

“不了,小的還趕着回去呢,只怕老太太還要找小的回話,”因為知道常相逢是明奕心心念念惦記着的人,平安特意偷空出來給她送信兒,“小的知道姑娘還有許多話問小的,可是今天實在是不能呆了,我家公子一切都好,還當了三品的游擊,入選了東宮呢,以後常姑娘就等着跟我家公子享受榮華富貴吧。”

自己何曾想過靠着明奕享什麽榮華富貴?常相逢不由失笑,“我知道了,你快走吧,我也趕着上竈呢,你跟他說我每天都在水席樓,叫明天到這裏來嘗嘗我的拿手菜!”

明奕最終并沒有如約出現在水席樓,這次跟他一同回洛陽的,除了母親譚氏,還有方尚書的孫子方顯揚和出自南陽明氏的另一位族叔明微達,方顯揚是替他的祖父來給嵩山書院的譚山長請安的,順便在書院裏讀上一年的書,而明微達過來的用意十分明确,他是在餘氏跟明世達夜談這後,明世達特意派他過來的。

明微達過來的理由很充足,洛陽明家已經沒有了可以出來撐場面交際應酬的男人了,而明奕年紀還小,又未成婚,明微達特意過來給明家幫忙的,等明奕奉着父母回京城的時候,他也好幫着打點操持,其實真正的用意,已經體現了出來,明奕十日之內,都沒有找到偷跑到水席樓的法子。

無奈之下,明奕只得叫平安去給令狐俨送信,得了令狐俨的邀請,才算是擺脫了明微達的陪伴,帶了吉祥平安還有明世達送的另兩個長随,到了金谷園令狐府上。

“表哥,你請相逢過來了麽?”拜見過百氏跟王氏,明奕急匆匆的往令狐俨的書房趕,可是看到的卻是空空的屋子,“我不是叫你把相逢帶過來嗎?”

“帶過來?為什麽?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我帶她來見你?”令狐俨看着對自己将來茫然無知的明奕,心裏來氣,冷冷道。

明奕詫異的看着令狐俨,自己跟常相逢的關系他是最清楚的,怎麽半年沒見,就變了臉,“我這幾日太忙,一直抽不開身,實在沒辦法,才想着借你之便跟相逢見一面的,”說到這兒明奕眉頭微皺,“頭幾天我還沒感覺,後來發現,七叔好像是在看着我,家裏人也是,每天都纏的我抽不出身來,表哥,你說他們是什麽意思?”

“我也想着直接到水席樓找相逢的,可是我這兩天正在跟我娘磨我們的親事呢,若是這個時候大明大放去找她,我娘知道了,又該不高興了,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了,最是端嚴不過,”明奕搖搖頭,“我叫平安給相逢捎信兒過去,可是她也一直沒有答複,我心裏很不安,表哥,你跟我說,到底怎麽回事?”

“你覺得靠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說服舅母同意你娶個商戶女?”令狐俨并沒有回答明奕的問題,這幾日他一直叫人跟着明奕,已經将明家人的打算看的很明白了,明家跟東瓯王已經有了默契,現在明家人就在等那道賜婚的聖旨,而在這件事落定之前,是不會允許明奕這邊出什麽幺蛾子的,這些日子白天明奕被明微達帶着拜見洛陽城裏的大小官員,晚上譚氏跟令狐氏便會将他叫去細說當年,甚至令狐氏連“累”病了的招數都使了出來,為的不也是安明奕的心?

聽令狐俨問他這個,明奕燦然一笑,“我又不傻,光說服我娘肯定不行,這不明日我就要跟顯揚一起到嵩山書院去嘛,我想跟外祖說一說我跟相逢的事情,最好能請外祖來洛陽一趟,親自見見相逢,再嘗嘗她做的水席,相逢頗有見識,一定能得外祖的喜歡。”

嵩山書院的譚山長确實不一般的迂腐先生,尤其是古稀之後,将書院的一切都交給了兒子小譚山長,行事越發不拘一格。龍宮水席樓新開不久,令狐俨就用一套珍版古籍請得他到了洛陽來親嘗常相逢所制的水席。

譚山長對常相逢每道菜的講究設計也都贊不絕口,尤其是在聽了令狐俨對水席的未來規劃之後,更是親手題了龍宮水席樓的牌匾,如果正挂在壽春前街水席樓的門楣上,如果沒有京城海寧縣主這樁事情,譚山長能點頭,加上常相逢海家表小姐的身份,跟以後令狐俨所有水席樓五成股子的嫁妝,未必就沒有希望嫁給明奕,可是現在-

“聽說方尚書親自給你起了個字,叫鴻遠?”令狐俨有些不忍心看明奕燦爛的笑臉,“看來他對你也是寄于厚望了?”

“談不上什麽厚望,方尚書當年曾在外祖身邊讀過幾年書,我也是沾了他老人家的光了,”明奕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外面的人都看我似乎很風光,可是中探花入東宮,并不是我真的想要的,如果可以選,我寧願被派到軍中效力。”

“這兩年東海不太平,你是想往那邊去吧,”令狐俨道,“東海水師都在東瓯王手裏,你若是投在他的麾下,将來不愁沒有仗打,沒有前程掙。”

東瓯王?聽到這個名字,明奕如同嚼了枚苦橄榄,苦笑道,“我也真是流年不利,不知道就怎麽招惹到他們家了,先不說我進了東宮能不能請命外調,就算是可以,可東瓯王-”

“東瓯王怎麽了?”令狐俨眸光微閃,他性子不急,可以聽明奕慢慢說。

☆、一零百零八久別重逢

令狐俨是明奕最信任的人了,因此他也不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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