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4)
,能站出來維護她的人不是自己,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邊過。
“你們是我的表哥表嫂,日子過的如何輪不着外有多嘴,”海寧縣主今天來明顯是沖着常相逢的,雖然不想再激起她的怒火,可是明奕也不願意她擺着縣主的架子随意欺負自己的親人,“別說我了,就是整個明家這些年受表祖母跟表哥的照顧頗多,”說着他向令狐俨深施一禮,“現在我已經入選東宮,以後但凡有何建樹,跟不會忘了表哥跟令狐家的扶助之恩,表哥以後有任何差遣,奕定不惜此身竭力以報。”
譚氏跟令狐氏被明奕這幾句感恩的話給吓了一跳,令狐氏從來不覺得得了令狐家什麽好處,一來她本來就是令狐家的女兒,娘家給自己幫忙是天經地義的,二是明家是世代侯門,令狐家是什麽?商戶,能為明家效勞,不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麽?不然當年父親也不會将自己嫁到明家做填房了。
譚氏心裏也感念這些年令狐家對明家的照拂,她雖然不通庶務,可是明家這些年不論是莊子上鋪子上都有令狐家的人幫忙看着,給她省了不少力氣,譚氏自然不會忘了令狐家對明家的幫助,可是兒子居然說出了拿命來抵的話,就算是場面話,也沒有哪個母親愛聽。
海寧縣主原本已經消了大半的心火又被明奕的話給撩起來了,令狐俨一介商戶,能幫明家多少忙?有得着感恩戴德到這種地步?真的感激也要感激自己跟父王看上他才對,自己怎麽看上了這麽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不過這回海寧縣主倒沒有将罪過劃到常相逢身上,因為她覺得常相逢根本不配!“明奕你不必向令狐俨這麽低頭,令狐家不是商戶麽?以後有什麽繁難的事兒只管到京城找東瓯王府就是了,有我們王府做靠山,什麽恩情也還完了。”
“令狐俨,你可聽懂我的話?我說的是,你有事找東瓯王府,”海寧縣主傲然看着令狐俨,如果他聰明,就離明奕遠遠的,省得明奕一看到他,就想到他那個不安分的妻子!
令狐俨還真沒将什麽王府的靠山放在眼裏,不是這靠山不夠大,而是這種恩賜他就算是餓死,也不會接受的,因此他只是沖海寧縣主一禮,并沒有說話。
“鴻遠如果你真的當我是兄長,那為什麽不記得我跟你說的話?”令狐俨一臉平靜的看着明奕,聲音裏沒有半絲情緒,“你辛苦求學十年寒窗為的是什麽?上報君恩下撫黎民,還要撐起明家百年的榮光,至于我們令狐家,這些年沒有你,又差到哪裏去了?你是看不起我令狐俨麽?”
令狐俨很少這麽看着自己,雖然沒有喜怒,可是明奕卻覺面如火燒,自己跟表哥比起來還是太嫩了些,他确實是曾經囑咐過自己,要讓自己先強大起來,百忍成鋼就是表哥這十幾年的寫照,“我,我沒有別的意思,”現在的自己,除了拿這些話威脅一下海寧縣主外,還能做什麽?
看明奕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令狐俨的聲音也柔和下來,“縣主不遠千裏到洛陽來,還不是敬重姑祖母跟伯母?不論縣主的身份,遠來是客,虧你是讀聖賢書出來的,連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
說到這兒他又沖海寧縣主一抱拳,轉身繼續“教訓”明奕,“縣主是東瓯老王爺的女兒,宗室之女不論教養品貌哪一樣不是世間女子的典範?你能得王爺青眼招為子婿,已是極大的福氣,這惜福兩字,不但是對我跟相逢,對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看着被令狐俨幾句話訓的蔫兒下去的明奕,海寧縣主一陣兒得意,看令狐俨也順眼了起來,怪不得這人能将生意做到京城去呢,到底比明奕拎得清會說話。這人要真是求到了王府,自己還是樂意幫幫他的。
可她看到一直站在令狐俨身後的常相逢,又有些氣不順了,明豔可是反複跟她說過常相逢跟明奕以前是時常私下見面的,明奕還為她打發了兩個自小服侍的丫鬟,還幫她出錢開了龍宮飯館,跟明奕夾纏不清已經合該打死了,現在這個女人倒好,搖身一變,又成了豫西大富商令狐家的媳婦,憑什麽她有這麽好個下場?
“常氏,我一來洛陽就聽說你不是個安分的人,到處勾三搭四的不安于室,也虧得令狐大東家還肯娶你,”海寧縣主看着常相逢的婆婆王氏跟她身邊那個少婦愕然的臉,心裏挺得意,叫婆家人知道這賤人是個狐貍精,看她以後還有什麽好日子過,“原本按本縣主的性子,直接叫人将你這種人沉塘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可是你已經是令狐家的媳婦了,行為不當自有族裏處置你,我也不好管的太多,你好自為之吧。”
好吧,這就把頂大帽子給自己扣下了,常相逢也真是稀罕了,到了永安她真是擁有了不少東西,連帶作風問題這種兩輩子都跟她沒關系的毛病都出來了,不過這裏是女人名聲比生命都重要的古代,不為自己,還有令狐俨呢,常相逢狠掐自己手心一把,眼淚瞬時就疼的落了下來,“敢問縣主說民婦不安于室的人是哪個?民婦要與這種壞人名聲的惡毒之人對質,帶着他到令狐氏的宗祠裏說清楚,我一個女人壞了名聲大不了一死以證清白,可是我相公的姓氏不能蒙羞!”
常相逢緩緩掃一紫芝堂裏的一衆人,“現在在縣主面前,大家說說我常相逢是什麽樣的人?什麽勾的誰又搭了誰?又是怎麽不安分過日子了?”
紫芝堂裏都是明家的人,就算是個個親耳聽過明奕說要娶常相逢,現在也沒有人敢出來佐證常相逢是個狐貍精啊,因為怕被常相逢追問勾搭的誰?或是被她直接說出來明奕有什麽,明家還要保住明奕跟海寧縣主的婚事,如何敢将這段過往揭出來?
見明家人沒有一個吱聲的,常相逢淡淡一笑,沖海寧縣主一福道,“明氏為先歷城侯後人,在洛陽威望頗高,如果我真的是什麽不安于室的女人,她們又怎麽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嫁到了明家的姻親家裏去?您看,您貴為縣主,明家各位太太都沒有人出來證明縣主您聽到那些謠傳是真的。”
真是太無恥了,海寧縣主被常相逢的厚顏氣的七竅生煙卻駁無可駁,她又不能直接說跟常相逢勾搭的就是自己現在的未婚夫婿!
“你,你無恥,來人,給我掌嘴!”海寧縣主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虧,可現在被常相逢給頂了,而且還不是一次!她能想出來的法子也只有打了!
那邊早已經不耐的湖光聽到海寧縣主的吩咐,直接挽了袖子準備親自動手,從黃婆子起憋的氣終于可以發洩一下了,可是人還沒到常相逢跟前,就被明奕擰了胳膊甩了出去!若不是萬幸撞到門上,人應該可以飛出紫芝堂了。
“明鴻遠,你敢打我的丫鬟?!”看到湖光慘叫一聲暈了過去,海寧縣主直接将茶碗砸向明奕,可惜被明奕給躲過了,“是她找死,一個奴才也敢動表嫂!”明奕這聲“表嫂”叫的心如刀絞,可是他很清楚,只有認下常相逢這個表嫂,才能消了海寧縣主的怒火,護她平安。
常相逢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思去體悟這聲表嫂裏頭的心酸跟無奈,順着明奕的話道,“縣主娘娘,如果您對皇上的賜婚沒有異議的話,不論我們令狐家身份如何低賤,我丈夫都是明表弟親口承認尊敬的不能再尊敬的表兄,我呢,觍顏算是您的表嫂,您這麽一見面就要賞表嫂耳光的名聲若是傳遍了整個洛陽城,只怕人家要笑話明表弟了,這男人若是沒了名聲,只怕比女人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明奕還要在官場上混,如果眼睜睜的看着未來的妻子打了自己的恩人的妻子,只怕不止是個“懼內”的名聲了。
“是啊,縣主,常氏說的也有道理,她這個雖然出身低些,可是品性沒有壞到哪裏去,并沒有您聽說的那些事情,要不我那老嫂子如何肯為孫子訂下常氏為妻?”眼見明奕又要為常相逢跟海寧縣主将起來,令狐氏忙出來和稀泥,如果現在能将這兩位從明家請出去,少活十年她都願意,而這個常相逢,她發誓再不會叫她踏進明家一步了!
☆、一百二十九逛街
連姑姑在一旁已經死死拉住了暴怒的海寧縣主,她承認常相逢說的都有理,可是這個常相逢說話的神氣能不能不要那麽氣人?“縣主,為了明公子您也要忍一忍啊,常氏說到底是令狐家的媳婦,那就是您腳底的泥,跟她生氣不值當的,為她傷了縣主的清譽不值當的,再說明公子的名聲不能壞啊!”
自己這個主子再得王爺的寵愛,可也不過是個縣主的位份,宗室裏品級比她高的姑娘也不少,如果傳出去人沒進門兒就掌掴婆家表嫂,整個宗室女都要跟着被罵沒家教,那可是犯了衆怒了。
見連姑姑攔下了氣咻咻的海寧縣主,令狐俨也不打算在明家多待了,明奕到現在還時而清楚時而糊塗,海寧縣主身份高貴又不講道理,明家更是一群蠢貨,因此勸罷明奕,令狐俨又向海寧縣主跟令狐氏告辭,說是家中有事,不好多留。
“行了,你們有事要走我也不留你們了,過幾天我們也要進京去了,你們小兩口還是新婚呢,你祖母年紀又大了,就不必來送了,”令狐氏巴不得令狐俨他們趕快走呢,連客氣話也不說了,直接揮揮手道,“送客。”
“我去送表哥,”明奕直接轉身率先出了紫芝堂。
“你到現在還沒有看明白?這就是你對她苦心的回報?”令狐俨跟明奕腿長步子大,又有私房話要說,遠遠的将常相逢跟王氏她們甩在了後面。
“不是,表哥,那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一看見她,就會想到相逢,我的心就-”明奕不敢回頭去看常相逢,掙紮半天道,“她還好麽?你跟她-”
“你看呢?你放心,我既娶了她,她就是我的女人,我不會叫她受半分委屈,所以,明鴻遠,你也離她遠一些!”令狐俨駐足回眸,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常相逢,“起碼令狐家的時候,她比現在開心的多。”
明奕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一身紅裝的常相逢,以前她說過不喜歡太鮮豔的顏色,頭上頂多就是一根木釵,晚上自己翻牆去找她說話的時候,她經常是将長發在腦後一紮,說那叫“馬尾”,而現在的常相逢,卻如同脫胎換骨一般,臉上挂上恬淨的微笑,随在王氏的身後緩緩的向他們起來,“你別叫她這麽活,她不會高興的。”
“這個不勞表弟費心了,我認識她的時日并不比你短,後來又一起做生意,她喜歡什麽樣的生活我很清楚,她跟着我,會開開心心的過以後的日子,”令狐俨同樣在看着常相逢,他知道她一定不願意呆在這個地方了,現在帶她走,才是叫她最高興的事情,“明家在洛陽算得上一號,可是到了京城就什麽都不是了,到了京城之後的路都要你自己走了,就算是再不喜歡那個縣主,也要為自己的前程跟親人想一想,這世上就算是皇上閣臣也沒有誰可以随心所欲的。”
“表哥,你也喜歡她?”明奕看着轉身去迎常相逢的令狐俨,忽然想通了許多事。
令狐俨自然聽到了明奕的問話,可是他懶得回答他,現在常相逢是他的妻子,他對她是什麽樣的感情,沒必要向一個不相幹的人交待。
“可算是出來了,真是吓死人了,那個縣主怎麽那種脾氣?我活了幾十年竟然沒見過,”一出明府大門,令狐钿就長籲一口氣,“這地方我真是再也不敢來了。”
王氏對對明奕跟常相逢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看到兒媳意興闌珊的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麽,嗔了女兒一眼道,“你才多大就活了幾十年?叫我這老婆子可往哪裏站?不過幸好這家人要進京城享福去了,”這樣不記恩的親戚,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
“以前我覺得伯母跟二嬸兒對我挺好的啊,”令狐钿有些想不明白,跟王氏小聲嘀咕着上了前頭的馬車,而令狐俨扶了常相逢上了後頭的馬車。
“怎麽樣?吓壞了沒?”一上車令狐俨就關切的打量常相逢的神色,“要不咱們回去吧,鋪子時改天再去也行。”
“我沒事,既然出來了,還是轉轉的好,母親跟姐姐都跟着呢,再說我也沒有那麽嬌貴,”今天要來明府認親,常相逢是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的,現在好了,連海寧縣主也見過了,以後的日子就消停了,“我現在的心情跟姐姐一樣,幸虧她們要進京了,”說到這兒常相逢苦笑一下,“令狐俨,我跟你說,我現在居然有些慶幸沒有嫁到明家來。”
“怎麽了?忽然說這個?”令狐俨訝異道,常相逢可是個不撞南牆心不死的性子,說好聽些是執拗,說不好聽是犟,是傻。
“人家說婚姻不只是兩個人的,還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我以前是不以為然的,以為我能掙錢,明奕有本事做做官的話,那些人靠着我們養活,再不喜歡我,又能奈我何?可是我越來越覺得其實我想的太簡單了,明家那些長輩-”常相逢搖搖頭,如果真嫁給明奕,她估計光家裏的事都會累死。
終于有些長進了,令狐俨忍不住伸手在常相逢光潔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別看你現在的婆婆不是嫡親,其實比那些親生的還省心呢,祖母又是少見的明白事理,還沒有叔伯兄弟嬸子妯娌,這樣的人家兒可哪裏尋去,常相逢你真是個福女,将來我女兒都未必能尋到這麽好的婆家!”
這家夥真是經不起誇,常相逢揉了揉額頭白了他一眼,“是,希望你女兒以後也我這樣的好福氣,嫁得你這麽一個好男人,開心幸福的過一生!”
看常相逢笑了,令狐俨也跟着一樂,擺出一副肯定的樣子敲着扇子道,“不是希望是一定的,有我這麽英明的爹爹,我不打聽好,怎麽可能叫女兒嫁過去?”
真是自憐的無可救藥了,常相逢懶得跟令狐俨再逗貧,挑起車簾向外望了望,“這不是去水席樓的路啊,咱們去哪兒?”
見到了憔悴無力的明奕,常相逢的心情亂糟糟的,如果明奕跟海寧縣主情深無限,估計她會很心塞,可是這種仇人般的關系,也叫她不安,可這些心事,她沒辦法去跟任何人講。便換了話題。
“既然出來了,先到彙寶樓去看看,給你們挑些頭面,再去看看有什麽新料子,前頭的洋貨鋪子也是咱們家的,等這些轉完了,咱們再到水席樓去,順便在那裏吃了午飯-”
活動這麽豐富?她只打算去水席樓看看好不好?“你确定把這些逛完咱們中午能趕到水席樓?”雖然令狐家每季都有專人将當季新貨送過去給百氏跟王氏挑選,可是對女人來說,更喜歡出來逛逛透透氣,親手從各色貨物中挑出喜歡的那種感覺,常相逢不認為進了彙寶樓,绮珍閣她們能夠很快出來。
“趕不過去就在福滿樓吃點兒,晚上再到水席樓也成,左右出來了,叫母親跟姐姐都松散松散,她們忙咱們的親事也累了半個月了,平時又輕易不得出門,”令狐俨說的輕描淡寫,他今天帶常相逢出來是有自己的用意的:常相逢是他的妻子也是令狐家的主母,常相逢又不是那種安守內宅的女人,那麽叫自己鋪子裏那些大掌櫃們認識一下她,也是很有必要的,為了不引起常相逢的懷疑,令狐俨特意選了這個方法。
好吧,自己成天在街上行走,看的多了市面上的繁華,下了工反而想呆在家裏,可是王氏跟令狐钿不一樣,出一趟确實不容易,“那走吧,聽你的安排。”
事情果然如常相逢所料,她們三個從彙寶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烈日當空了,不過因為尋到了自己滿意的東西,王氏眼令狐钿的興致都很高,居然沒有人說熱,令狐俨看着前頭并排走着讨論到了福滿樓吃什麽的三個女人,無奈的搖搖扇子,叫胡萬先将她們挑中的首飾送回府,自己忙跟了過去。
“這就是那天相逢在叢春園做的新菜,我還想着這回吃不上了呢,”令狐钿看着桌上四道西點,滿眼驚嘆,“這東西不說吃,看着就漂亮,”她挾起一枚桂花茶凍輕輕放在眼裏,沒想到居然是凍的小冰塊,還帶着淡淡的桂花香,“單這一道就能在洛陽打響名頭啊!”沒有女人會不喜歡這樣漂亮又新奇的東西,就算是味道普通一些,也照樣有市場。
“大姐,你說我要将水席樓開到開封怎麽樣?”常相逢将一杯草莓蛋奶布丁捧到令狐钿面前,示意她再嘗嘗,“可惜這樣的東西我會的有限,不然開個專門賣西點的酒樓。”
“這東西好是好,我品着工序也不複雜,貴就貴在材料稀罕吧?這都五月多了還有草莓,”令狐钿生在商家,嫁的也是大商賈,見識還是有的,“開封不像洛陽富庶,不過偶爾一回,還是吃的起的,只是我猜着這東西不難做,有心的人家只怕嘗過一次就學了去,回家自己弄了。”
令狐钿的話常相逢深有同感,這些西點本來就不是常相逢擅長的,她會的都是些現代女性在家裏都可以搗鼓出來的小東西,拿出來博個關注度還行,靠這個發家那就是看低了古人的聰明程度了,“姐姐說的是,想在開封開酒樓,還得是我們的水席了。”
“本來我就是這麽個意思,你專心将一門生意做好就成,小心貪多嚼不爛,再壞了自家的招牌,”令狐俨在常相逢身邊坐下,“一招鮮吃遍天的大有人在,咱們在洛陽也不過才開了一間水席樓,你就将主意打到開封去了?”
王氏看着一說到生意就兩眼放光的兒媳婦,心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兒,“執信說的是,到底咱們這些女人家,幫相公打理好內宅才是最要緊的,執信年紀也不小了,你們現在關緊的就是給我添個孫子來帶,水席樓能開幾間都無所謂,咱們家裏又不缺銀子,你的嫁妝其實也不少了,咱們也不是貪媳婦嫁妝的人家兒。”
常相逢被王氏的話說的紅了臉,自己跟令狐俨要是能給她生出孫子來,那才叫奇跡呢,不過她現在也只能擺出羞澀的樣子紅着臉聽王氏說完,然後低聲稱是。
吃完中飯,常相逢她們在福滿樓特意安排的雅室裏小歇了一會兒,又興致勃勃的出發了,令狐俨看着精神抖擻的三人,實在想不通這五月天不回家呆在屋裏外頭有什麽好轉的,他甚至有些後悔提議帶着王氏跟姐姐了,如果只是常相逢一個人,各大鋪面走一圈兒,叫掌櫃的出來見個禮,現在估計都到了水席樓了。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常相逢一點兒都不同情跟在她們後面的令狐俨,這才哪兒到哪兒?這幾條街走下來,連現代半幢百貨商場裏的商戶多都沒有,“出來逛逛多好啊,中午母親明顯比平時飯量好了,以後隔個十天半月兒的,我就請母親出來一次好了,當然,你這個做兒子一定得跟着!叫全洛陽城的人都看見令狐大東家的孝心!”
“我又沒有得罪你,”令狐俨都不知道要跟常相逢說什麽好了,卻看她已經奔到绮珍閣裏指着放在最顯眼地方的那幾匹料子,“這個好,上次我過來看這個綀子,太貴了沒舍買,夥計說夏天穿着遍體生涼,母親,叫相公将這些全包了,回去給你跟祖母做衣裳穿!”
倒是先想到自己跟婆婆了,王氏忍不住抿嘴一笑,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自己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媳婦還是知道些人情事故的,不像外頭傳言的那麽不懂事,“這绮珍閣是咱們家的鋪子,有好東西怎麽會不先往府裏送?這綀子做的衣裳我跟你祖母都有了,倒是你跟钿姐兒沒有,你們選幾匹回去做衣裳就是了。”
☆、一百三十和睦
绮珍閣的掌櫃還記得初被明家大小姐堵在店裏的這位姑娘,沒想到短短數月,她居然就成了令狐家的女主人?掌櫃的抹了把頭上的汗期期艾艾道,“小的見過太太,姑太太,奶奶。”
令狐俨倒不知道常相逢還到過自己的绮珍閣,又見她還記着這裏的料子,想必是喜歡的,“這東西本來就不多,擱在這兒能買的起的更少,倒不如拿回去直接給姐姐跟你做衣裳穿,剩下的姐姐帶回去給嫦姐兒曼姐兒做衣裳就是了,小孩子畏熱。”
“還是不要了,嫦姐兒跟曼姐兒正長身體呢,哪裏能用這樣的料子?”令狐钿是個識貨的,這綀子年年都是貢品,也不知道令狐俨是如何拿到的,“執信,這料子你公然擺在鋪子裏-”
“無妨,這些都是篩下來的,織戶也得吃飯不是?”令狐俨微微一笑,指着令狐钿面前的那匹,“咱們入的這些貨,最裏頭邊上有些小瑕疵的。”
原來如此,不止令狐钿連常相逢都懂了,最裏頭的那點點瑕疵是天意還是人為,可想而知了。
“那還是給弟妹做衣裳吧,我那裏穿不着這樣的,”令狐钿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王家一大家子呢,自己帶回去只怕也不夠分的。
“姐姐你就拿着吧,咱們一會兒到天衣閣直接叫人幫着裁了,剩下的就說是執信這個舅舅特意送給兩個外甥女兒的,誰要是眼氣也簡單的很,叫她們娘家兄弟給她們買去,”令狐钿婆家的事情在令狐家并不是秘密,吳媽媽已經當閑話給常相逢補過課了,雖然覺得令狐钿今天的處境跟她的性格有直接的關系,但常相逢還是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意見。
令狐俨被常相逢的話給逗樂了,笑道,“相逢說的對,姐姐直管回去給嫦姐兒她們裁着做了,誰要是眼氣,就叫她們找自己娘家兄弟要去!”說罷還促狹的朝常相逢擠擠眼,若是令狐钿說出這樣話,別說王家的妯娌,就是她那個婆母娘,都能氣背過去!
“你笑什麽?我說錯了?自己窮就看不得別人富的人最要不得了,”有些人看到別人日子過得好了,不是知恥後勇努力奮鬥,而是各種打壓使絆子不叫別人日子好過,“那幹脆只跟比自己窮的人來往就行了,省得給自己找罪受,”說着常相逢沖令狐钿帶來的丫鬟道,“我的話你們記住了,如果有人嫌嫦姐兒跟曼姐兒的東西好了,你們就将這話傳出去!難道因為怕人說,咱們嫦姐兒跟曼姐兒就要委委屈屈的過日子?”
王氏訝然的看着常相逢,她萬沒想到這個媳婦居然這麽護着從未謀面的兩個外孫女兒,這份心意她很感動,可是這做法,“嫦姐兒的祖母也很疼愛她的,平日并不少她什麽,太過了反而不好跟姐妹相處。”
雖然知道王氏也有她的道理在,常相逢心裏并不是很贊同,但王氏是自己的婆婆,她也不好直接反駁,點點頭算是應承了王氏的提醒。
倒是令狐钿,借着出門的機會悄悄拉了常相逢的手致謝,“弟妹的意思我聽懂了,以前是我想檔左了,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有執信這個舅舅在,我要是再護不住自己的女兒,也枉為人母了。”
“我娘也是個軟性子,結果呢?我姐叫人賣了,我又成了這個脾氣,”常相逢現身說法,“你想叫嫦姐兒跟曼姐兒成哪一種?”
常相逢的身世令狐钿知道的一清二楚,聽了常相逢的話不由變色,常巧姑被賣成了令狐家的丫鬟,自己的女兒将來未必不會被送到官家做妾,而常相逢為了生計抛頭露面,被輕浮之人叫做“面條西施”,這兩個結局她可都不希望女兒遇到,“弟妹的話我會記在心裏的,以後還要弟妹多多提點我才是。”
不論怎麽樣,常相逢傳達過來的善意令狐钿還是心懷感激的。
三人又逛了洋貨鋪子,香料鋪子,令狐俨看天色不早了,直接叫人将馬車趕到了水席樓,打算晚上飯也在這裏解決了。
王氏也想女兒嘗一嘗這如今洛陽獨有的美食,加之出來之前百氏也交待了讓她們随意,也沒有出言反對,她也是頭一次到常相逢的酒樓來,一進大堂,情不自禁的連連點頭,“這是比福滿樓也不差了,看裝飾擺設你也是用了心的。”
“這些都是執信的手筆,我做菜還成,外頭這些真心不懂,”常相逢可不敢居功,将王氏她們請到暮雨閣,叫人奉了茶後,才退了出來。
這個時間水席樓還沒有營業,夥計跟竈上的師傅們都在休息,聽說大東家跟二東家來了,都聚到大堂裏給他們行禮,古明珠更一臉興奮,想往常相逢身邊湊,又顧忌她現在的身份,只是拿大眼睛盯着她,不敢上前。
“你這個丫頭,躲在後頭做什麽?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沒有聽你爹跟師兄們的話?一會兒我可是要考你們的刀功的,還有鎖住跟少強,誰也別想糊弄我,”常相逢看着自己親自帶的三個孩子,無奈的沖他們招招手,“快過來,師傅有好東西給你們。”
“師傅,我們都有好好跟着師兄們練習,董師兄還誇過我一回呢,”鎖住跟着常相逢時間最久,親眼看着自己這位姑姑從半個店兒村兒的外來戶一步步變成洛陽城裏最有錢人家兒的媳婦,感覺就跟做夢一樣,現在其他人他不知道,整個半個店兒村兒沒有人不信自己師傅是在龍宮裏得過神仙福佑的福女了,“師傅,您做了東家奶奶,以後還會到樓裏來不?”他還沒出師呢!
“你這個孩子,我說了要教你們水席,你們都學會啦?哪個敢出來說他都會了?”常相逢環顧四周,目光從自己的“徒弟”們身上劃過,“我用不了幾天就會回來了,到時候不但咱們的上等席面要接着賣起來,我還會搞個比賽,頭三名以後會到新開的水席樓裏當大廚,聽明白了?”
新開的水席樓?董時照他們幾個互視幾眼,心裏都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個個铿聲表态,一定會趁這個機會好好苦練,不叫師傅跟大東家失望。
“好了,今天太太跟姑太太過來想嘗嘗咱們的水席,我親自下廚,你們進來給我幫忙,”常相逢站起身,準備往後廚去,給婆婆大姑子顯露一番手藝表表孝心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她也真的相信自己的大勺了。
“相逢真的要親自下廚?在這裏?”令狐钿有些為難的看着令狐俨,“這不太好吧?轉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随她去吧,”令狐俨揮揮手,不在意的道,“就咱們四個人,也不需要做太多的菜,後廚裏一切都是現成的,”令狐俨太了解常相逢了,這麽些日子不叫她進廚房,只怕心裏早長草了,現在進廚房,才是真正叫她透透氣呢。
不到半個時辰,八菜一湯就上來了,除了最醒目的燕菜,常相逢并沒有再做湯菜,天氣太熱了,再吃胡椒就是酷刑了,常相逢便将涼菜當了主菜。
饒是如此,這速度跟手藝已經叫令狐钿吃驚了,“這些都是你做的?弟妹真是巧手啊!”
“你還沒嘗過全套水席呢,”晚上這頓沒有大魚大肉,菜品道道色澤鮮豔,跟端上了一幀幀圖畫一般,“咱們在王家也算是見識不少了,你看看這些,都能當繡樣了。”
關鍵是繡品不是人人要用的,衣裳上沒有繡花也照樣保暖蔽體,可是廚藝就不同了,令狐钿在娘家時也是嬌養大的,吃的見識有,做的水平就沒有了,常相逢居然頃刻之間便做了一桌菜了怎能不叫她嘆服?尤其是有些菜的搭配她根本就沒有見過。
令狐俨也被桌上的菜吸引了,他挾起檸香藕片,“這些菜不是水席裏的啊?”她腦子裏的主意怎麽那麽多?
“那個是檸香藕片,這個是蜜汁山楂梨絲,我還做了以前龍宮小吃店裏的大拌菜,這個粉皮我是跟銀耳黃瓜一起拌的,”常相逢一一為三人介紹,并向令狐钿解釋道,“原本是想請姐姐嘗嘗原汁原味的水席的,可是這天氣太熱,姐姐跟母親今天也累了,我想着吃些鮮甜爽口的涼菜更舒服一些,只做了四道咱們水席裏的熱菜,一會兒主食上咱們的漿面條,等天涼了姐姐帶着姐夫跟兩個外甥女兒過來,我再下廚給姐姐上二十四道水席。”
對令狐钿這樣豪富之家出來的人姑娘,更鐘意新鮮的,何況今天确實如常相逢所說,雖然難得這麽痛快的出來透透氣,可是身體卻真的累了,比起熱氣騰騰的湯菜,這樣色澤鮮亮令人食指大動的涼菜更能引起她的食欲,而且單這幾道菜,常相逢的廚藝可見一斑,她對令狐俨選的這位妻子是完全認可了。
“怨不得弟妹想着将水席樓開的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