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少爺是二傻子
他套了睡衣出來,一扭頭,頭發沒擦幹淨的水甩錢多多滿臉。
錢多多已經關了電腦玩手機,擡手憤恨地抹了一把,導致臉上的肉有點兒變形:“卧槽張西堯你他媽屬狗的啊!”
遭受辱罵的校草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反擊,“嘿嘿”笑了兩聲坐床上。
錢多多同學背後一涼,毛骨悚然:“你咋着?”
張西堯說:“我今兒特高興。”
錢多多沒反應過來,這貨該不是個傻的挨罵也高興?
而後福至心靈腦瓜殼一激靈——
“你把葉端釣到手了!”
“瞧你那用詞,小學老師怎麽教的,”張西堯萬分嫌棄地看他一眼,“沒,今兒加了微信路上聊了一會兒,改天約飯。”
錢多多唏噓一聲:“您真牛批。”
張西堯嘴角噙笑地看他一眼,點開了葉端的朋友圈。
幹幹淨淨,只有一條音樂分享。他往下一劃拉,沒有“朋友只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的提醒。
張西堯手指停在界面上半晌沒動,然後點開他分享的歌。
《正趣果上果》。
歌詞挺玄乎,張大帥一俗人聽不大明白。就聽清楚一句:心懷齧雪大志願,被人稱作小可憐。
小可憐兒?誰小可憐兒啊白月光?你是嗎?怎麽個可憐法給爺說說?爺疼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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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想發這句給人家,不過也就只敢在心裏念叨。
錢多多皺着眉毛聽了一會兒,然後評價:“我欣賞不了這種,你咋突然換風格了?”
張西堯平時唱的聽的歌都很騷包,錢多多只能拿這個詞來形容他,跟本人一樣。
他看見張西堯如同吸大煙的纨绔般半眯着眼睛,一幅醉生夢死的模樣,然後豎起食指放到嘴邊:“噓——”
別說話,爺吸收仙氣兒呢。
錢多多:“……”突然想把他腦瓜子打劈。
張西堯癱床上一遍遍循環,十一點熄了燈,他就在循環的歌聲中睡着了。
……
周末,陽光從窗簾縫兒裏透進屋裏,張西堯抓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二十,天光大亮。
他把手機丢一邊,翻了個身繼續與周公對弈。
如果葉端同意赴約張西堯肯定早早就起床打扮,可惜人有事兒。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張西堯打了個哈欠,往被子裏縮了縮。
想想又抓起來手機給葉端發了個“學長早安,今兒天不錯”。
發完自己捂被子裏嫌傻。
呲呲冒傻氣兒。
張西堯發完那句早安就睡不安穩了。
一直想着人家會回什麽,翻來覆去成功把自己裹成了個人肉粽子。
過會兒一看,石沉大海,人沒理他。
張西堯心裏說不上來是個什麽滋味兒,把手機一丢扔回床頭,坐起來洗漱。
按開自動窗簾的遙控器一看窗戶,今兒有風,沒太陽,天兒好個屁。
完了,太他媽傻逼。
估計在白月光心裏張西堯這仨字兒就跟傻逼劃等號了,還嚣張,嚣張毛線球,二少爺萎了。
也不二少了,是二傻吧。
沒回也正常,在葉端那邊看來,張西堯不過是有過幾面之緣的說過話的校友。
學弟這個稱呼還是算了,可能校友都勉強。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菜鳥張輾轉反側,深覺任重而道遠。
張家的家庭氛圍很輕松和睦,張西馳早戀張西堯出櫃這倆事兒當年鬧得沸沸揚揚雞犬不寧,老張和吳女士徹夜長談了三四五六回後,結果都是接受。
吳女士原話是:“就這倆兒子,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随他們吧,不傷害別人不傷害自己就行了。”
後盾賊厚實,所以二少爺沒有後顧之憂。
他有劉海兒,睡一覺起來鐵定炸毛,回回炸的方向還不一樣。張西堯一手拿着電動牙刷刷牙一手沾了水把沖天炮的頭發往下按。
刷完牙洗完臉,張西堯把頑強的按下去又站起來的頭發找個小皮筋兒撸上去紮好,洋蔥張下樓了。
白月光說有事兒是真有事兒,青梅竹馬的小姐姐從國外回來了,得跟人見個面兒,再陪着逛逛。
張西堯給他發消息時人剛坐餐廳裏,說笑着呢,手機又倒扣在桌上,沒看見。
葉端的青梅竹馬是個溫溫柔柔的長發姑娘,叫古長歌,大他一歲。倆人許久沒見着對方,點着煙敘起來以前的事兒。
古長歌把頭發撥到耳後,問他以後想不想出國,說以後自己應該就常駐慕尼黑,到時候來的話能照應下。
葉端說不一定,說到時候再看吧。
“人往高處走,咱們葉教授肯定也支持你。”古長歌又點了一支煙。
“吸煙有害健康,姐姐。”葉端把煙灰缸往她那邊又推過去了點兒。
古長歌看眼他手裏燃得正歡的煙卷,笑一下:“把自己管好再來管我小葉子。”
陪人逛街的時候老葉打電話來,讓他記得把人姑娘送回家,葉端說知道,放心吧爸。
挂斷電話剛好看了眼手機,看見銀行卡到賬金額的短信眉頭一皺,直接劃走忽略掉。
往下就是張西堯那條消息,他微信昵稱就是大名,張西堯仨字兒,但是葉端那天加完微信回寝室後直接就給他備注改了。
改成他重複兩遍的四個字兒:嚣張的張。
那天張西堯問他記住沒有,是真記住了。
微信推送,嚣張的張:學長早安,今兒天不錯。
葉端擡頭望了眼陰沉沉的天,眉頭就舒展開了,這小孩兒确實有意思,給他弄得挺想笑的。
古長歌瞧見他這麽點兒笑意,問:“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沒什麽,”葉端把手機揣回去,“走吧姐。”
晚上回去時候老葉正坐沙發上看記錄片兒,聽門鎖滴一聲就知道是兒子回來了,畢竟這家裏就老葉和小葉倆人。
葉教授往玄關望一眼:“回來了小葉?”
“嗯,剛給長歌送回去。”
老葉點點頭,等小葉坐下休息會兒聊了幾句。
“兒子,你這個暑假有什麽打算?”
快六月了,七月初就放暑假。
葉端想了想:“沒什麽打算吧,應該還是一個人出去轉轉。”
他是個攝影愛好者,一放假喜歡帶着單反四處走走,拍些東西。
葉遵心裏嘆了口氣,這孩子喜靜,旅游都是自己一個人走,感覺怪孤單的。
“爸爸這個暑假要去外地參加研讨會,參觀參觀其他學校,估計得走一個多月,你自己可以的吧?”
葉端獨立性很強,點頭道:“沒事兒,您去。”
過會兒他說:“爸,她又給我銀行卡打錢了。”
葉教授一怔,繼而神色如常:“給你的你就拿着。”
這個“她”就是葉遵的前妻,葉端的生母程靈羽。
葉端眉頭皺了皺,要給父親看銀行發來的信息。母親打來的款他一分沒動,都在卡裏存着,從高中開始一月一次,攢到大二已經是一筆很不少的錢。
他點開信息調到銀行那條,放到父親面前。
五年差不多六十萬,知道他拿到駕照後又送了輛路虎攬勝。
程靈羽本人倒是沒出現過,錢打卡裏,車鑰匙讓秘書送來,葉端不接受就打電話長篇大論。
葉端知道她是想補償自己,可是缺失的母愛是能用錢補回來的嗎?
程靈羽一直看不起父親,他是知道的,這個女人一直認為金錢才是最重要的,重要到為了錢可以放棄對普通人來說重要的一切,比如孩子,比如家。
葉端從小學開始就聽父母吵架,母親嫌棄父親掙錢無法滿足她的需求,說父親沒本事。這種話從三年級聽到初二,終于在初三戛然而止,他們離了婚。
“她的錢我一直沒動,等畢業以後還給她。”
程靈羽和葉遵離婚後迅速憑着好長相找了金龜婿,嫁入豪門當闊太太,這麽多年葉端只知道這些,還有她自己開了個公司,又生了孩子,反正過得特別好。
葉遵瞥了一眼餘額數字,慢條斯理的:“還什麽,她欠你的。”
葉端沒說話,把手機收回來。
家裏倆單身漢日子倒也好過,平時都在A大食堂解決,周末輪着做飯,有時候出去吃就不開火,衛生是家政三天過來打掃一次。
葉教授是個很開明的父親,家庭氛圍輕松而愉快,聊天話題也很跳躍,不像父子倒像是忘年交。祖父母都是妙手回春的醫生,外公外婆是機關幹部,很看重教育。
葉端書香門第裏泡大,也正如名字所起、家族所期望的一樣,君子端方。
他從小優秀到大,比較慢熱,看着不好接近,也不愛笑,給人感覺挺高冷的。再加上那張好看的臉,莫名其妙多了個“冰山男神”的綽號,收到的情書和表白多得要命,追他的人不計其數。
葉端往往視而不見,該幹嘛幹嘛,整個就一大寫的拒絕,但迷弟迷妹依舊很多,一直持續到現在。
不過想追他的最後都被冰山凍得心灰意冷,夾着尾巴走了。
所以新晉校草也是A大最難追的男神top one。
他想起來還沒回複張西堯的消息,你來我往是規矩,就回了個信兒。
因為白月光不回消息張西堯一整天都跟丢了魂兒似的,最後喊錢多多上線吃雞。
他手法還挺犀利,沒想到第一把就撲街,大神是個僞裝的菜雞,上來就給他弄死。
再開的時候手機響了下,正在和最後倆幸存者狗着就沒顧上看,等又輸了後,他嘆一口氣,說句不打了。
玩游戲就圖一樂呵,不樂呵就先不玩兒。
張西堯在電腦桌下一通亂摸,抽出來一條煙拆封,開盒,拿一只塞嘴裏咬開爆珠,拿打火機點燃。
他抓起手機,想着估計又是app的推送,看一眼,精神了。
白月光給他回消息了!
激動地點開:
“抱歉沒看見,晚上好。”
中規中矩,彬彬有禮,帶着禮貌的疏離。
張西堯叼着煙端詳了那行字幾眼,該怎麽回呢?
他想了想,把手機湊近嘴邊兒,微微壓低聲音,說了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