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香氣

也許有五秒,也許有十秒,身邊巨大飛旋的嘈雜仿佛把時間剪成碎片,呼啦啦揚向空中。

秦白猛地放開他,兩個人喘着氣紅着眼眶無言對視着,像是剛被救上來的溺水者。秦白想要說些什麽,張張嘴,最後放棄了。

“快走吧。”易為春說。

秦白看着他,愣了幾秒,才默默點了點頭。

易為春人生第一場冰球比賽就這樣以狼狽逃跑告終。

那場冰球比賽并不是什麽國際錦标賽或者全國聯賽,只是當地兩個大學的校際比賽,kiss cam是休息時間傳統節目,被鏡頭照到的觀衆要當場接吻,跟擊鼓傳花差不多,這座城市不是旅游名城,亞裔不多,他們坐在那裏倒是頗為醒目,難怪被逮出來了。外國人對黃種人面貌認知模糊,況且MIXing确實還沒紅到走在北美小城都被人認出的地步,廣大淳樸敦厚的市民只認為這是一對亞洲gay couple,比賽結束還有還幾個人拍他們的肩膀要和他們握手。

他們走回去的路上,易為春鬼使神差地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摸了摸嘴唇。

“怎麽了?”秦白偏頭過來看他。

秦白沒解釋,他也不打算自己開這個頭,他搖搖頭,說:“沒什麽。”

易為春低頭想了想,問:“被拍怎麽辦?”

秦白笑了笑,“kiss cam嘛,不是沒辦法麽。”他的笑裏也有種李代桃僵的苦惱。

秦白把他扳過去的時候很用力,親他的時候動作卻很輕柔,他應該是出來之前塗了潤唇膏,在他嘴唇上留下淡淡的薄荷味,是甜的。

這是一個意外事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相信秦白也是被逼無奈。MIXing對異性交往這麽嚴格,不要說接吻,就連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飯都有諸多限制,若是真的被外國妞強吻了,照片傳回去,就算不是自願的,不知會引發怎樣的輿論。

他十五六歲就入團了,從前沒有和誰接過吻,之後也更不會有。只要他還當着一個偶像,就不能去吻另外一個人。以後退團如果還在演藝圈發展,估計初吻就是銀屏初吻,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比起陌生女孩好像和秦白接吻更令人容易接受。他糾結了短短一小會兒,決定不去想它。

他們走到一半,秦白突然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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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為春扭頭看他,身邊的這個男人眼神也好,語氣也好,永遠都給人一種情真意切的感覺,就是因為他永遠真摯,讓人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是真的。

他收回眼神,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慢吞吞地說:“沒什麽。”

走回酒店的時候木木他們那一群外面瘋回來的人也集結在餐廳了,大家吃了個插科打诨的晚飯,聽丁凱城老母親一樣絮絮叨叨注意事項,木木他們玩嗨了,不知從哪裏掏了幾瓶雞尾酒來,丁凱城也随他們鬧,到了淩晨一群人才帶着微醺各自回房睡覺。

易為春一直睡不着,他只被其他人勸了幾杯,本來想一醉解千愁,沒想到喝完之後反而更清醒了。他其實已經算是很心大的人了,第一次公演上臺前等着化妝室的時候還知道找個角落打盹,也有過總選歷年名次下滑別人都安慰他他自己覺得沒什麽的經歷,除了出行幾乎沒有什麽能影響他的睡眠質量。

他從枕頭裏摸出手機,淩晨兩點。第二天做造型不知道要被化妝師怎麽大呼小叫埋怨黑眼圈要費多少功夫去遮了。

他坐起來,本來想悄悄去倒一杯水,突然發現秦白也醒着。秦白是聚會的寵兒,被拉着起哄喝了不少,耳朵都是紅的。

對方坐在床邊,眼睛亮晶晶的,注視着他。

易為春覺得自己真的要去倒杯水了,他口幹舌燥,感覺掌心滾燙,然而他只是茫然地張張嘴,問:“怎麽了?”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

秦白看着他,窗邊流瀉的一抹路燈光把他的眼珠子照得琥珀一樣通透而溫柔。他緩慢地起身,來到他的床邊,影子在牆面上晃動,易為春覺得自己要被那巨獸一樣的輪廓吞噬,然而他只是僵硬着後背,和秦白對視,等待着什麽的來臨。

他在等待什麽呢。

秦白伸出手,貼在易為春的脖子上,指腹下血液一突一突地跳動着,而他掌心下的易為春像是沒有呼吸,在黑暗中如同一件苦痛而悲憫的雕塑。

然而他熟知的易為春是有溫熱的,飄忽的,連夜色都被他渲染得好像是有了香氣。

如果這時候吻他,他會不會拒絕自己?

秦白心裏模模糊糊地閃過這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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