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值得

易為春偏過頭躲開他的視線，轉身去拿手機，他的手機在角落已經嗡嗡地震動了好幾分鐘，兩個人誰也沒注意。

是丁凱城打來的。

易為春看着屏幕遲疑了片刻，接起了來電，他清了清嗓子，怕人聽出端倪，“丁先生，我……”

他話都沒有說完，秦白劈手奪過了他的手機，挂斷了這通電話。

易為春扭頭看他，難以置信地問：“你幹什麽？”

秦白把他的手機握在自己掌心裏，他臉上的表情消失了，繃緊着下巴，牙關緊咬，怔怔地看着易為春，“你是不是現在就要和他說？”

第二通來電馬上就打過來了，秦白扭頭看了一下屏幕，還是丁凱城。易為春想伸手去搶，立刻被秦白拽住了胳膊，他力氣非常大，易為春怎麽都掙不脫。

“還給我！”

“你是不是現在就要跟他說你要退團？！”秦白把他掼到了角落，他一只手就能限制他的行動，另一只手拿着本應屬于他的東西，彰示着自己的權力。

易為春血湧到頭頂，他身體像是被劈成兩半，一半沸騰着憤怒的岩漿，一半沉入嚴寒的水底。“和你有關系嗎？”

“當然有。”秦白突然冷冷地笑了，他摁下關機鍵，把手機随手丢到了遠處的一堆衣服裏。

“我是為了MIXing考慮，林先生好不容易下的一盤大棋，MIXing正當紅，你走了，我們熱度至少要分掉一半，怎麽能放你走？”

易為春茫然擡頭看他，試圖在他微笑的臉上找到破綻。

易為春一直覺得秦白臺上臺下是兩個人，他的某個舞臺人設是桀骜不馴的浪蕩子，笑吟吟地踱着優雅的舞步，眼神輕佻又傲慢，游刃有餘地從一個又一個女舞者身邊滑過，可誰也沒有他自身那樣美。從前易為春從屏幕上看的時候怎麽也聯想不到本尊。秦白是永遠笑着的，眼神溫柔而寬容，好像什麽都能原諒。

原來他不溫柔不寬容的時候是這樣的，原來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沒有多喜歡。

他才是真正的無情。

Advertisement

秦白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易為春，你信不信，你敢走，我就敢玩死MIXing。”

“你動MIXing幹什麽？”易為春瞪大眼睛。

“你不是要走嗎？”秦白挑了挑眉，“一個被你抛棄了的團和你又有什麽關系？”

秦白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除了你，我在整個MIXing是沒有對手的。我想得第一，誰也攔不住。我是不怕醜聞的，就不知道MIXing怕不怕？”

MIXing的第一名無論換成誰，就算資質再平庸，品行也絕不能出問題，那個人是塔尖最閃耀的一顆星星，人們擡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他不能出任何纰漏。

“你清楚我粉絲的體量的，失去了一個ace，林先生下一個要推誰呢？木木？你覺得到時候惡評如潮，木木能頂得住嗎？他也是好不容易熬出頭的，可惜了。”秦白說這些話的時候平靜如在餐館挑選一條魚，生殺予奪全在他。

“做這種事情對你有什麽好處？”

“沒好處，但我樂意。”

“你威脅我。”

“對，你來阻止我啊。”秦白的胳膊壓在牆面上，俯身看他，“不要再執着于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了，你活得太真實，是沒有好下場的。”

秦白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臉，像是給他擦眼淚，轉瞬即離，“你以為偶像是什麽？”

偶像是什麽，易為春原來以為自己最清楚不過，可到頭來原來他也不明白。他是被按照“理想中的偶像”的模板養大的，他的前面是許光熙那些生來就發光的人，他的身後是木木那些吸納了更優秀的資源，磨練出才能的人。偶像需要盡善盡美，如果做不到，至少不能令人失望。他不過是為了自尊和容身之所，把自己删除成空白文檔，供人寫寫畫畫。

秦白如今告訴他，偶像不過是幻影。

易為春低頭不語。

“只是口交而已，沒有人知道，也代表不了什麽，何必鬧到要退團。你或許沒有經驗，我可以告訴你，這只是你的生理反應，和你的心沒有任何聯系，你自責什麽？”秦白放緩了語調，“将來你會成為大明星，人人都敬你又愛你，你會有自由，也會有喜歡的姑娘，你可以和她結婚生子。那時候你回頭看，只會覺得在這裏就想要放棄的自己真的很傻。”

“你問我為什麽要逼你，我只不過是不想這種小事就毀了你。”

“況且，我也只是玩玩，你若當真，豈不是太不值得了。”他輕輕帶上了門，自己走了。

外面天已經黑下來了，秦白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穿過黑暗的走廊，茫然地走着，他擡起頭，深呼吸，突然想起易為春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那個人，她真的是為了你好，她就不應該讓你陷入這種境地。”